“聂姑娘,请吧。”
被嬷嬷强请到程旭明房间的王平颇为无奈,现代社会过得多了,她竟是忘了在古代说话很有讲究,尤其是跟这等上位人说话,明明一切直白如字,他们却总是会拐了几个弯儿去听深意。
再一想刚才所说,自然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可是话已出口,也没得补救了,只会画蛇添足,倒不如不说。
想到这位嬷嬷在公主身边的站位,王平顿了顿脚步说:“不知道我刚才是说错了什么话,还请嬷嬷代为致歉,但我所言,的确出自真心,小侯爷这般人物的确是我高攀不上的,真心想要远离,还请嬷嬷帮忙转达。”
下人总是察言观色的活儿做得多,一个人真心还是假意,主子们可能被蒙蔽,下人,尤其是经年的老人儿,是绝对不会看错的。
嬷嬷认真观察了聂柔的神色,确定她说的是真话,表情也和缓了一些,却也只是一些罢了,“小侯爷何等人品,看上你是你运气好,你不要不识相。”
“承蒙错爱,担当不起。”王平不得不不厌其烦地再次重申一遍自己的“愿望”,“聂柔出身一般,从不曾想要高攀权贵,便是还有一个愿望,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并不愿意与人做小,更不愿意以后的夫君收小,所以,对小侯爷这等注定后院花丛盛开的,聂柔实在不敢接近。”
嬷嬷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冷嘲道:“你倒是个心气高的。”
王平笑了笑,笑得颇为无奈,“世上女子本就艰难,若是真的不能得偿所愿,聂柔愿意一生不嫁,在佛祖面前跪求来世。”
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已经是极限了,看到嬷嬷微有动容的表情变化,王平暗自松了一口气,这也是她给自己安排的归宿,自然,若是不用吃斋那就最好了,至于念佛,佛经中确实有一些值得研究的东西,她也愿意研究一二,跟之前所修之道相互印证。
而佛家实在是个好归宿,管吃管住管工作,甚至像她这种情况,若是能够自带一些“嫁妆”进去,工作都不需要有,只管专心研究佛经就是,若干年后,说不定也能混成一代大家名人。
小侯爷的房间很快到了,王平一进去就看到正被丫鬟劝着不要起身的程旭明有些无奈地跟丫鬟笑:“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起就是了,翠屏如今也是管家婆了……”
“那还不是您逼的?”透着亲近的话语,丫鬟的脸颊绯红,看起来也是颇为赏心悦目,更何况公主府中哪里有衣着朴素的,单单看那容貌身段,和那通身的举止气度,放到一般人家,怕也是小姐姑娘一样的人物。
王平默默地回看了嬷嬷一眼,这也叫做想见她?分明跟丫鬟说笑正欢,哪里有一点儿想要见她而苦恼的样子。
“小侯爷,您看谁来了?”嬷嬷完全没有理会聂柔的眼神,眼前这一幕在她看来实在是再正常不过,所以没有觉得有异。
程旭明回头,这才看到站在嬷嬷身边儿的聂柔,“聂柔!”他惊喜地叫了一声,就要下床来,那丫鬟见状急着给他披衣,“慢点儿慢点儿,小心着了凉,赶紧穿上衣服,太医昨儿还说要让您好好养着呐!”
避开了程旭明抓过来的手,王平半侧着身站在嬷嬷身边,冷声道:“见过小侯爷,如今小侯爷见过了人,可能放聂柔离开?”
“不放,我就是不放,你都是我的人了,怎可离开?你就在这府中住下,那个朝霞院……”程旭明说着就要安排聂柔的住处。
嬷嬷一旁看着,也并不阻止。
王平见状,很是无奈地从袖中摸出一把锃亮的匕首来,在丫鬟的尖叫声中,用匕首抵住了自己的脖颈,“小侯爷若是再上前一步,聂柔便血溅当场!”
纵然是再傻,看到聂柔如今的态度,也知道她不是在跟自己玩儿“欲擒故纵”了,程旭明的脸色一变,止住了那些要上前来制服人的侍卫,“你这是何意?”
“聂柔的意思很清楚,聂柔跟小侯爷毫无瓜葛,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没有,还求小侯爷放聂柔一条生路,否则,聂柔便是死在这里,也不能从了小侯爷的意。”王平斩钉截铁地说着,匕首甚至往前了一些,刺破皮肤,流出鲜血来,以此显示自己并非作秀。
莫名地觉得这动作很是熟悉,好像以前还做过一样,不过碍于眼前形式,并未多想。
“你,你,你,你分明不是……”程旭明不肯相信以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她明明很是理解他的,而且她对他不是没有好感的,他能感觉得到,所以,她到底是为什么变了呢?
明明他亲都亲了,抱都抱了,她已经是自己的人了,怎么她还是要这般……“说吧,你是想要什么,你的身份,当妻是不可能的,不过念在我喜欢你,可以给你一个贵妾当当,以后也定会……”
“小侯爷,身份不同,聂柔从未想过高攀,聂柔也不喜欢小侯爷,还请小侯爷放聂柔一马。”王平语带叹息,仿佛看透了程旭明镇定冷面之下的慌乱。
那双眼是那么漂亮,但那乌黑的眸中却没有自己的身影,程旭明突然觉得心口疼,索性直接喊着“疼”直接捂着胸口往后头倒,他这一动,身边的人就都动了起来,聂柔的匕首能够威胁的也只有程旭明一人而已,程旭明倒地了,其他人自然不会在乎。
看到众人一拥而上去搀扶小侯爷,王平安静地放下匕首,然后悄悄退后,逆着人流往外走去了。
程旭明看着她往外走,却不敢开口,他突然有一种莫大的恐慌,他怕是留不住她的,脸上的表情一时一变,等他想明白了,喝道:“都让开,去,把聂柔给我追回来!”
嬷嬷早就看透他的手段,不是最心焦的那个,也注意到聂柔的离开,只不过想着离开也好,时间长了,可能小侯爷就不这么惦记了。
没想到这才过了一刻钟,小侯爷竟然又变了想法,无奈叹气:“好好好,嬷嬷这就派人去找,你好好歇着,昨日可把殿下吓了一跳,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
“快去找聂柔回来,我不要她走,不管她愿不愿意,她都是我的人了,她都要留在我身边!”宛若一个幼稚的儿童,程旭明叫着闹着,泪水从眼角流下,胸口上明明没受伤,里头却疼得厉害。
王平出了公主府直接就回到了聂家,跟家人说了事情的变化,一家人也都知道轻重,再不敢耽搁,当下就找了马车出城。
二婶在车上还抱怨:“你到底是怎样想的啊,小侯爷看上你是你的造化,你偏偏要跑,看你以后能找个什么样的!”
王平微笑不语,她总不能说自己没准备找个人一起过吧!
紧赶慢赶,还是在城门口的时候被拦住了,王平很有担当地跟他们回了公主府,这一次来就是被软禁起来了。
嬷嬷亲自看着她,规定她一天中的什么时间要去看望小侯爷,却也不能多待,身上的匕首等物更是被收缴了起来,生怕再闹出上次那样的事情。
程旭明借口养伤,一步都不出府,天天守着聂柔,每一次被嬷嬷以各种理由分开的时候,他都像是永远离别一般依依不舍。
王平好话说尽,狠话说完,终究是没有办法找出自绝之外的出路,有过一次跟鬼魂似的经历,她也不想早早结束这样的生命然后孤寂着,却也一日日沉默,她自觉没有什么好对程旭明说的了。
而她的这种态度,让程旭明极为暴躁,他说着各种各样的情话,甚至赖皮赖脸地亲她,只为了得到她不一样的反应,若不是她抵死不从,恐怕她也早成了他府上的妾室之一。
王平耐着性子等着,每当程旭明暴躁到想要拿秦家人开刀的时候,她便给他一些反应,让他的情绪缓和一些,然后继续冷暴力……
日子一天天过去,终于到了跟秦家约定好的迎娶日期。
而那一天,也正是王平逃走的好时机,趁着大婚热闹人多,她打昏了一个院子里打扫的小丫鬟,换上了她的衣服混出了府去,这一去连聂家也没有回,直奔城外了。
“我儿也大了,如今也是成人了!”公主看着身着喜袍的程旭明,眼神复杂,总算他还没有不长进到不结婚了,不过,那个聂柔实在是……
程旭明虚笑一下,他心里有些不安,好像要发生点儿什么似的,回望一身大红的新娘,脑海中突地冒出一句话来,“我以后的嫁衣上要绣上圆月彩云,绝不要那些鸳鸯,那种鸟,毫无忠贞可言,倒不如那圆月,晴时方圆。”
“聂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