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晓笙没有去在意在自己头上的第二名是谁,能中、就可以了。
有的时候,是不需要在意太多的。
在意的越多,烦恼就越多。
柳晓笙一向是很乐观的人。
今天是殿试。
三人很早就到皇宫门外了。
尽管很早,但是这里聚集的人已经很多了。
殿试是在太和殿举行的。
等候之际,三人絮絮叨叨的分享着应试感想。
柳晓笙说话的时间,顺便打量着皇宫。
没有前世紫禁城的那种华丽雄伟。
但是也快接近了。
不过、爷爷的影响力确实很大啊。
就连殿试、就连状元、榜眼、探花这三个在宋朝才会出现的名词也带到这个世界了。
如果这时代有Time周刊,爷爷一定会被特别做个专辑吧。
诶?
那个人是?
眼光所及之处,一个侍女打着伞,一名唇红齿白的年轻士子静静的站在伞下,侧首与侍女低声谈笑。
明明没什么特别,为什么总是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柳晓笙奇异的再次看了士子一眼。
年轻士子仿佛察觉到柳晓笙的目光,转头迎着柳晓笙的目光,眉头轻轻一皱。
士子相貌中等,但是带着一股莫名的气质。
一种莫名的、带着一丝熟悉的、让柳晓笙忍不住多看几眼的气质。
挺秀气的士子嘛……
不过、比起我来还是逊色了很多。
天幸柳永泰生如此儿耶……
不过、皱着的眉头,是因为我的目光么?
如此看你,只是因为奇怪。
亲、你可千万不要产生误会。
这种误会太美丽,我承受不起……
柳晓笙想到后面,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急急转过头来。
这时候,放行了。
众人随着侍卫来到太和殿。
然后就是专门的官员讲述殿试规矩。
没有多久,就开考了。
柳晓笙认真审了题,主旨大概是“致天下之民,聚天下自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义”。
这是出自《易经》第二十一卦的噬嗑卦。
在中午开设市场,召集各地的民众,聚集了各地的货物。交易之后,各自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就离开了。
这是要谈理财,楚国的经济……
柳晓笙仔细的琢磨了很久,才提笔,写道:
殿试举人,臣柳笙,年十六岁,建安郡建阳县人。由拔贡生应大周一五二三年靖远书院试中式,由举人应大周一五二五年会试中式,恭应殿试。谨将三代脚色开具于后:
曾祖继,未仕,故;祖宗望,仕左相,尚康;父秦峤,仕建安府君,尚康。
臣对:臣闻王者不吝改过,故盛世有直言极谏之科……
这是改的中国最后一个状元刘春霖的殿试卷。
部分内容做了相应的修改。
曾祖是填的柳继,柳宗望的前世名字。祖父填的柳宗望,是因为在柳宗望让柳晓笙称呼他为爷爷。父亲填的秦峤是为了符合这个世界的身世。
另外年龄柳晓笙故意增加了两岁。毕竟十四岁太小了。
尽管如此,十六岁的第三名依然显得鹤立鸡群。
但是、还有一个步裕和盛绉分担着世俗的眼光。
臣未学新进,罔识忌讳,干冒宸严,不胜战慄陨越之至。臣谨对。
柳晓笙写下最后一笔,然后呼了口气。
默写这篇文章比决定抄这篇文章还有压力啊......
不过、话说这个世界没有朱汝珍,但是却有步裕……
柳晓笙想到了步裕。
步裕应该是状元吧?……
柳晓笙突然想到了那个年轻士子的身影。
还有那个未知名的第二。
唔,能保住探花的名次就行……
探花,已经很难得了呢。
像我这样的后世人,总算多年辛苦没有白费……
柳晓笙想着,时辰到了,交卷出了太和殿外等待。
太和殿后。
楚国国君穆王(因为共尊周历,所以九国没有各自的年号,只是延续称王的规则)正阅览着殿试卷子。
殿内突然响起楚穆王的长笑。
“这些年的殿试的举子越来越年轻化了,这个才十六岁就进殿试了,这是代表着太平盛世么……”
说罢,将手中已看的卷子递给楚国现任右相、实际行左相之权的易纲。
“是陛下治国有方。”
易纲奉承了一句,接过卷子,低头迅速的翻了一遍。
“步裕?陛下,这是今科的会元。”
“哦?倒有状元之才。”
楚穆王没有再说,只是继续看着卷子。
“这张……谢韵?十五岁?吏部尚书谢义安之子?谢义安有这么大的、叫这个名字的儿子吗?”
“谢韵?今科会试的第二名。陛下,许是不为人知的庶子吧?”
楚穆王若有所思的沉默片刻,道:“谢爱卿这些年为孤兢兢业业啊。既然他的儿子有如此之才,便把他拔为状元吧。”
“陛下圣明。”
楚穆王笑了笑,继续阅卷。
“咦?……”
楚穆王的声音很惊讶,易纲忍不住抬头看去。
“居然是柳宗望的孙子……”
易纲一愣,忍不住重复道。
“柳宗望的孙子?!”
楚穆王侧过头来,很是认真的看着易纲的眼睛,却没有说话。
楚国现任右相、实际行左相之权的易纲从容的迎着楚穆王的眼睛,轻轻问道:“不知卷子如何。”
因为左相之名被柳宗望一直挂名,所以易纲应该对柳宗望是抱着一股怨愤的。
但是他没有。
即便有,也把这种怨愤表现出来。
已经有了左相之权,何必计较那个名。
不能很好把握自己情绪的人,迟早会成为情绪的傀儡。
楚穆王看着易纲,缓缓将卷子递过去。
易纲从头到尾很认真地看了一遍,才抬起头。
“臣提议,将此卷定为状元。”
“哦?……”
楚穆王长长拖了个音,面无表情。
“陛下,臣以为,柳相对大楚功不可没,现在赋闲于建阳,却有左右楚国财政之力,更有麟儿秦峤坐镇建安郡。他的功劳,应该适当赏给他孙子。”
楚穆王抬头看了易纲一眼。
柳宗望的财政加上秦峤的军力,一直是楚国皇族忌惮的根本。
但是因为瀛洲不时的入侵,楚国又不敢自毁长城。
所以,适当的安抚是必要的。
但是柳宗望已经被赋闲在家,空挂一个左相的名号,一直无从赏赐。
明面上楚穆王定期派人请柳宗望回京续职,但是柳宗望也很明白的拒绝。
如果柳宗望答应了,楚穆王反而不知如何安排了。
楚穆王非常满意柳宗望识时务的一点。
至于他人的愤愤不平。
又有什么关系呢?
当事人都没有意见,观众的观点谁会去在意呢?
易纲的潜意思楚穆王很明白,这是一个安抚柳宗望的机会。
因为楚国还没完全侵蚀柳宗望的势力。
至于侵蚀完柳宗望的势力,到时候该做什么,楚穆王从来没有去考虑。
但是楚穆王相信自己一定会很宽容的给予柳宗望一个很好的结局。
重要的是柳宗望的威胁,而不是这个人。
楚穆王慢慢露出笑容。
“既然如此,便依易爱卿的提议。”
“只是、一甲全是不到十八岁的少年,传出去恐难以服众啊......”
楚穆王摇了摇头,声音很坚决。
“这是抡才大典,不是长幼排名。”
易纲唯唯,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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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集英殿。
鸿胪寺的官员引着柳晓笙等众新进士等待。
没过多久,楚穆王的銮驾就到了。
楚穆王端坐在殿上,易纲呈上一甲三名的卷子,读完后,拆视姓名。
“大周一五二五年三月朔日,大楚乙未科礼闱,策试天下贡士。钦点建安郡建阳县人柳笙为第一甲第一名,赐进士及第......”
中......状元了?......
柳晓笙猛然抬起头,眼中满是惊喜。
居然......中......状元了?......
柳晓笙感受着步裕和盛绉看来的目光,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步裕似乎已经预料了这种情况了,眼里没有任何怨恨和不满,只是微笑的、带着祝福的看着柳晓笙。
这种微笑反而让柳晓笙心里涌起一丝惭愧。
仿佛,是我抢走了步裕的状元一般......
尽管我的才能比不上步裕,但是还是被点为状元......
一定是因为爷爷的缘故吧......
政治总是如此......
只是、中状元的滋味......
真的很不错呢。
一名鸿胪寺官员引着柳晓笙来到御道左侧首位跪着谢恩,几名鸿胪寺的官员次第重复着往外宣念着。
宫中是禁止喧哗的。
整个皇宫回荡着鸿胪寺官员的声音。
这些回荡的声音,也是如此的悦耳。
比世界上最昂贵的钻戒还要让人感到眷恋啊......
这就是唱名吧?
这时,一道目光投了过来。
是楚穆王吧?......
柳晓笙察觉到殿中的目光,并没有抬头,只是跪在殿上,照着鸿胪寺官员的提示谢了恩。
尽管柳晓笙很想看看楚穆王,但是直视君王是非常失礼的行为。
一名宦官在楚穆王耳边细语着。
楚穆王看着柳晓笙,慢慢露出一个不可捉摸的笑容。
唱名依然在继续。
“钦点江陵人谢韵为第一甲第二名,赐进士及第......”
怎么不是步裕呢?
柳晓笙心里突然一阵莫名的烦闷。
谢韵?
榜眼么......
柳晓笙脑海里莫名的浮出一个身影。
在皇宫门口见过的那个年轻士子的身影。
这时,一道身影被人引着走上殿来,在御道右侧首位跪下。
尽管都跪着,柳晓笙的余光还是一眼就认出这个带着奇怪的笑容的人,就是那个年轻士子。
他就是谢韵?
“钦点建安郡建阳县人步裕为第一甲第一名,赐进士及第......”
柳晓笙猛地要抬起头,寻找步裕,想起这是殿前,又忍住了。
终于到步裕了。
尽管从第一变成第三,但是好歹没有落出一甲。
......
很快就有鸿胪寺的官员带着步裕在柳晓笙的后侧跪着。
步裕谢恩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柳晓笙忍不住回过头来,看了一眼。
步裕正好也看向柳晓笙,两人相视一笑。
“钦点建安郡建阳县人盛绉为第三甲第七名,赐同进士出身......”
盛绉一直艳羡的看着柳晓笙和步裕,听到这声音,瞪大了眼睛,很久很久才回复过来,慢慢扬起了笑脸,如一朵向日葵一般的笑脸。
后续的唱名是不需要引列出班的。
所以柳晓笙和步裕没有等来盛绉。
但是,柳晓笙依然满脸的笑容。
至少,这个时候,他没有办法笑不出来。
都中了。
总算此科圆满了......
唱名完毕,太乐府安排奏乐。
柳晓笙等一众新科进士随着大学士至三品以上各官员行三跪九叩礼。
中间伴随着大气恢弘的奏乐。
礼成后,楚穆王很快就乘舆回宫了。
然后由礼部尚书将今科高中的进士黄榜奉在云盘中,放在彩亭内,众官员进士行礼,期间奏乐不停。
钦点的、勋贵家世的校尉举着彩亭,最前端几名侍卫抬着黄伞、太乐的人鼓吹开道,送出太和中门,一直到玄武门外,然后将黄榜张挂在东安街,像现世的公示一样。
公示期是三天。三天之后,黄榜将被送到内阁封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