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
月光轻轻洒在院子的琉璃瓦上、草坪中，在微风的吹拂下，如水一般静静流动着，也如柳晓笙指尖拨动弹出的琴音而微微颤抖着。
柳晓笙静静地坐在草坪上，手指灵活地摆动着琴弦。
一晃，一年过去了。他已经可以弹出大半曲的“将军令”。
但是始终心如止水。
是因为心中有个人的存在，才让热血暂时的不属于柳晓笙么
一年的心性修养，没有什么能轻易让他动摇心神，包括回忆。
除了秦琳煜……
“哥哥呀——”
每每想起秦琳煜甜甜地呼唤，总能让柳晓笙感到温暖。
苍天，亏欠了我么？
才把我放逐到这个世界……
苍天，又是公道的，
给了我一个新的家。
一个很温馨的家……
柳晓笙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那种“明月照高楼，流光正徘徊”的思念已经慢慢开始彻底淡化了。
也许柳晓笙会在老死的时候，想起生养自己的父母，
想起林伯，
想起朋友，
想起同学，
甚至想起亲戚们，
还有那个快要忘记名字的人……
还有这个世界的亲人们……
也许、在我临死前，
陪伴着我的，
应该是小煜吧？!
这样似乎也不错呢……
不错你个毛线啊！
柳晓笙、你这个猥琐的幼齿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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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来，白咏晟让柳晓笙画了孔子、孟子、尾生……
还有各种各样的动物标本。
每次画画的时候，白咏晟都会丢下柳晓笙去午睡。只有到了每个月的十九，他会带着几瓶酒出门，到了晚饭的时候才回来。
这总带给柳晓笙一种电影中超级大boss的错觉。
当然，这个大boss是正面人物。
虽然正面人物的大boss通常都是悲情的存在。
他手腕越来越灵活，画的越来越流畅。
到了年底，白咏晟把画课缩短到2小时，加了一门围棋课。
“你学会了布局，那么就开始接触围棋吧。”
琴棋书画里的围棋是柳晓笙前世唯一没有接触过的。
他只会象棋，而且是入门级的菜鸟。
柳晓笙学得很认真。
因为白咏晟似乎对于柳晓笙的围棋技术，有着一种莫名的期望。
晚上的时间，柳晓笙慢慢读完了《论语》《孟子》《大学》《中庸》四书，五经还没接触。
所谓的读，是读透，而不是读一遍。
至少柳晓笙觉得他自己读懂了。
围棋学了二个月后，白咏晟让柳晓笙把练琴的时间挤出1个小时，用来看孙子兵法。
是师父对我这臭棋篓子的进展速度产生不良印象了么？
柳晓笙如是想着，读书的时候也更加用心了。
孙子兵法说：“……多算胜，少算不胜，况于无算乎？”
这点也是白咏晟很郑重强调的。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这是前世的导师说的，当时导师语重心长地说了职场的一则小故事。
a和b同时受雇于一家超级市场，开始时大家都一样，从最底层干起。可不久a受到总经理的青睐，一再被提升，从领班直到部门经理。b却像被人遗忘了一般，还在最底层混。终于有一天b忍无可忍，向总经理提出辞呈，并痛斥总经理用人不公平。总经理耐心地听着，他了解这个小伙子，工作肯吃苦，但似乎缺少了点什么，缺什么呢?……
他忽然有了个主意。
“请您马上到集市上去，看看今天有什么卖的。”b很快从集市回来说，刚才集市上只有一个农民拉了一车土豆卖。“一车大约有多少袋，多少斤?”总经理问。b又跑去，回来说有10袋。“价格多少?”b再次跑到集市上。总经理望着跑得气喘吁吁的他说：“请休息一会吧，你可以看看a是怎么做的。”
说完叫来a对他说：“请你马上到集市上去，看看今天有什么卖的。”a很快从集市回来了，汇报说到现在为止只有一个农民在卖土豆，有10袋，价格适中，质量很好，他带回几个让经理看。这个农民过一会儿还将弄几筐西红柿上市，据他看价格还公道，可以进一些货。这种价格的西红柿总经理可能会要，所以他不仅带回了几个西红柿作样品，而且还把那个农民也带来了，他现在正在外面等回话呢。
心思缜密，这或许就是师父和前世的导师想强调的吧？
虽然这个强调有些多余了。
当然，这个多余是相对于本少爷那宛如黑色丝袜一般缜密的思维来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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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晓笙慢慢的熟悉了白龙寺，
就像慧能、九戒等人慢慢熟悉了柳晓笙。
这一年，柳晓笙学到了很多。
唯一让他遗憾的是，院后的竹林，没有给予他一丝的惊喜。
即使这是意料之中，但也忍不住会为之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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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终了。
四处洋溢着过年的气氛。
往日里平静的白龙寺也逐渐开始喧嚣。
“小笙，用过午饭便回家吧。初八那天过来继续学习。”
白咏晟给予柳晓笙的假期，总是让柳晓笙想到前世上学的时光。
最使人快乐的，莫过于假日了。
当然，假日的最后一天比上学还烦心。
因为要拼命补作业。
但是柳晓笙很舍不得。
舍不得离开这个年迈的老人，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寺里过年。
就像前世家门前方的那株老榕树，孤零零的被围在环形路口。没有同伴，没有人挂念，有的，只是绕着环形路口的车水马龙。
一年来，柳晓笙从寺里的僧人口中得知，白咏晟没有亲人，没有孩子，甚至没有妻子……
柳晓笙的师娘，很久很久以前就过世了。
久到僧人没有人记得起是什么时间。
就像没有人知道白咏晟到底多大了。
柳晓笙不舍地看着白咏晟和蔼的笑容，再次恳求道：“师父，过年不是旬日的一天，是半个月啊。弟子怎么能安心的回家呢？请求您，给弟子一个尽孝的机会吧！”
“尽孝啊……”
白咏晟喃喃道，目光飘向远处。
很远很远。
仿佛跨越了时间，回到很多很多年以前……
良久良久，白咏晟低下头，慢慢抬起手，轻轻拭去眼角的湿润，叹了口气，摸着柳晓笙的头，柔声道：“痴儿，只是半个月的离别而已。将来，你会走的很远，很远……到了那时，离别、已经不是最大的痛苦了……”
离别、不是最大的痛苦？……
柳晓笙疑惑地抬起头来，看着白咏晟。
白咏晟微笑着，挥了挥手。
“去罢……”
一个人守护着孤独，这样好么？
柳晓笙犹豫着，似乎想再说点什么。
“去罢！”白咏晟慢慢严肃起来。
“忘了师父教你的了么？”
人生短暂，没有太多给你犹豫的时间。
这犹豫，也包含着耽搁呢。
呼~
果然、师父是孤独的。
孤独的人，才会如此注重时间。
柳晓笙长长地吐了口气，行了一礼，庄重地说道：“师父保重，弟子……拜别了！”
说罢，背起行李包，跨出院门时，忍不住又回头看着白咏晟。
白咏晟低下头，挥了挥手。
柳晓笙深深地吸了口气，迈出后院。
宛如中心岛一般的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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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白龙寺，柳晓笙正好碰见迎面而来的柳宗望，后面紧紧跟着秦琳煜、秦峤、柳涵。
“哥哥——”
秦琳煜欢呼一声，扑了过来。
柳晓笙一把接住秦琳煜，笑着摸摸她的小脸。
小煜的脸摸着滑嫩嫩的呢。
像棵荔枝味的果冻呢，酸甜可口，让人忍不住就想吃呢
难道说
如此下流的我，存在的意义仅仅是为了救赎幼齿懵懂的心灵吗？
“小煜在家有没惹爷爷生气呢？”
“小煜永远是最乖的！”
秦琳煜完全不知道柳晓笙华丽的外表内所掩藏的龌龊，自我标榜着，引起柳宗望等人的满脸笑容。
柳宗望笑了笑，问道：“小笙，你师父呢？不是说好把他也接来柳府么？”
师父啊
柳晓笙想到中心岛的老榕树，摇了摇头，道：“我请求了几次，师父都没答应。”
柳宗望想了想，道：“我去试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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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呀，你有想小煜吗？”
“当然！”
懵懂的你，比九十九份烟熏三文鱼还要让感到挂念。
顺便说一句，之所以不是一百份而是九十九份，绝对不是因为玫瑰花从来只送九十九朵。
绝对不是！
“我给你的玉佩呢？”
“喏，完好无损。”
look~！保养得比我的头发还要认真呢。
如果这个世界有卖保险的，我一定会第一时间给这块玉买上九十九份！
“哼！哥哥都不想我！”
秦琳煜樱唇微微撅起。
诶~？
被看穿了么？
这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我好呀！
24小时挂念着，总会诞生一种忍不住就想发生点亲密关系的错觉啊。
啊啊！
柳晓笙你这个下流无耻的禽兽，果然还是去死吧！
“这话从何说起？”
“爷爷说，玉要经常磨着才会光润，我给你的玉佩还是这个样子，哥哥都没拿出来看，肯定没有想我。”
原来指这个啊。
柳晓笙不禁哑然失笑。
“小煜呀，玉哪有这么短时间就能温养好的呢？不信看看哥哥给你的那块。”
秦琳煜轻轻地掏出紫玉，仔细地捧着。
柳晓笙惊讶地看着秦琳煜的手心，心里一阵颤动。
紫玉被磨得光滑、圆润，在阳光下，流动着温煦的光芒。
秦峤和柳涵相视一笑，退到远处。
原来，对你来说，我是这么的重要呢
柳晓笙艰难地从紫玉上移开眼神，温柔地看着秦琳煜，沉默着，但是眼神愈发柔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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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宗望从皱着眉头，寺里慢慢走出来。
众人迎了上去。
“白老前辈呢？”
秦峤疑惑地问道。
柳宗望摇了摇头，看了牵着秦琳煜的柳晓笙一眼，缓缓说道：“人不在院里了。小笙，知道你师父去哪了吗？”
柳晓笙摇摇头，忍不住想到白咏晟每月十九提着酒出门的情景。
那个像东邪西毒里黄药师的身影。
“罢了罢了，我们回去吧。”
柳宗望叹了口气，走出白龙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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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龙寺后方的山峰上，白咏晟静静地站着，望着众人离去的背影，
怅然若失，喃喃自语着。
“青娘，你在下面可安好？”
我很孤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