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那你是什么意思啦?”叶限娇笑着,还忸怩作态掏出真丝帕子,挡着嘴。她观察过,那些娇滴滴的小姐太太都是这样笑的。
果然,那小伙计眼中闪过一丝惊艳,脸红红的,,便满脸严肃凑过去,叶限忽然冲着他耳朵眼吹了一口气,用极小的声音问:“所以,你是鸟枪还是大炮?”
召南竖着耳朵,却还是没听清叶限说的是什么。只看到霍中梁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接着回了一句:“你猜。”
这俩人打的什么哑谜?
霍中梁努力镇定心神,可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看向倒车镜,召南坐在他旁边,发现他心猿意马,提醒道:“好好开车。”
“没事,我老司机了,伤不到自己。”
“我怕你伤到别人。”
霍中梁偷偷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心还是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他急忙又看了倒车镜一眼,发现叶限正朝他一笑。霍中梁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按着自己胸口,安抚那颗狂躁的心。
召南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一副你们俩之间的鬼把戏我都心知肚明的样子。霍中梁只好努力找话题:“我们现在去哪?”
“灞桥白家镇。”
霍中梁愣了一下:“莫非那个做衣服的裁缝是白家镇的人?”
“对,那人叫白清秀,听说是家里有事,昨天回家去了,我倒要看看,白家到底是怎么管教子女的,不是号称几千年家风吗?”
从南门到灞桥,路是很远的,车子从城门开出去,一路向东,路两边是平坦的田地,玉米在地里隐隐现出点黄色。这边都是六月收了麦子点上玉米,十月左右再收玉米的,现在是九月,绵延的青纱帐渐渐显现出丰收的金黄色。车子在路上疾驰,虽然这里是西安城郊,可附近的老人小孩也是很少看到小汽车,不少小孩从田埂冲出来看,冲着一路冒烟带起大片尘土的汽车又喊又叫。
叶限往车座后背一靠,半眯着眼睛说:“活着真好,还能听听大人喊孩子叫,有时候会觉得烦躁要死,可要是真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召南点点头:“不错,不管人生多么漫长,活着都是最好的。”
这俩人的话老气横秋的,却成功地勾起霍中梁内心的愤怒,想到穆家那三个惨死的孩子,他忍不住咬紧了牙关。
“那白清秀据说名字虽然取得清秀,实际是个高大的壮汉子,是能将穆家孩子一刀扎透的。”
叶限看到他忽然间绷紧了肩膀,便解释道。
“可恨。”霍中梁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显然内心已经愤恨不已。
车子过了灞桥,桥口有站岗的士兵认出自己长官的车子,挥动双手示意。
车子在士兵面前嘎然停下,霍中梁探出头:“去叫人,叫一个排,去白家镇。”
士兵微微一愣:“啊?柱子媳妇回门还要这么大张旗鼓啊。”
霍中梁拍了一下脑袋,对,早上出门时候看到柱子,说今天带新媳妇回门的。
叶限眼睛一转,计上心来:“既然是白妮回门,我们怎么也算是半个媒人,应该去喝上一杯啊。”
白家镇的人除了白妮的母亲,本来是无人关注白妮回门的事情。但老族长的儿子却说现在是乱世,有枪有炮的人是惹不起的,既然和人家结亲了,这门亲白家镇以后要都走动才好,也是给镇子找个靠山。
老族长的儿子在城里学裁缝,本来这是被镇子里的人瞧不起的,可是人家自己说学裁缝不是为了给人家做工,是想学到手艺以后自己开店,店一定要开得大,聘任白氏子弟,以后白家人的闲人们也都能有个营生做,不用土里刨食,一棵树上吊死。
镇上的人想想,也是这么回事,纷纷夸赞清秀哥到底是在城里混的,见识比谁都强。
这个谁,自然就将老族长不经意地包括进去,老族长本来因为被霍中梁气的一口气上不来,憋了三天,家里人担心他真被气死了,还把城里的二儿子叫了回来,没想到停了村民们背后的议论,白族长哇地吐出一口血痰,胸口竟然不疼了,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回门的队伍浩浩荡荡地走过来,白家镇的人一看,都羡慕白妮嫁的风光:谁家姑娘回门有这排场?
前面黑色的小轿车开路,后面是绿色的吉普车,车后还紧随着一队骑兵,各个骑着高头大马,领头的胸前绑着碗口大的红花,正是新郎官赵柱子。
柱子看到自己老岳母站在人群中,急忙翻身下了马,喊了一声姨。
旁边有人起哄:“现在还叫姨?该叫啥哩?”
柱子挠挠后脑勺,傻乎乎地又叫了一声:“妈。”
白老太太激动的眼泪掉了下来,她现在都觉得如坠梦中。女儿差点被沉入灞河淹死,转眼间就做了新娘子,幸亏自己这外甥仁义,知道白妮是被人给骗了,要是换个人啊……白老太太喜极而泣,旁边的白清秀劝说着:“十五嫂,现在妹子嫁的好,你该高兴才是。”
白老太擦着眼泪连连点头:“柱子啊,快来见过这是族长家的你舅舅。”
白清秀抱了抱拳:“柱子是吧,我叫白清秀。”
叶限正好下了车,听到白清秀的话,冷眼看过去,看那男子高大英俊,竟然还透出一股豪气,和霍中梁还有几分相似,心里感慨着:穆太太眼光还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