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殿下,醒醒,该起了!”张敏轻声的唤着还在沉睡的阿福。
阿福用小手揉揉惺忪的睡眼,感觉到床上已经没有了人,“父皇呢?父皇呢?父皇不要阿福了么?”眼看着就要落下泪来。
“殿下莫忧,皇上已经上朝,不忍唤醒殿下,所以小的才这个时候唤您!”张敏招来身后的小宫女,让她们为殿下穿衣,只怕今日要有的忙了。
经过一番梳洗打扮,阿福之前的胎发被梳起成发髻在发顶,还上一身皇子服饰,来到张敏身边并牵起了他的右手。
“殿下,陛下吩咐等您醒了之后先用膳,用完膳之后就随小的去朝堂,陛下要昭告天下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张敏左手偷偷拭泪,总算是柳暗花明,殿下不用再东躲西藏,终于是大明朝堂堂正正的皇子了!
“张伴当,不哭哦
,阿福会乖乖的吃饭,也会听父皇的话,娘亲呢?阿福可不可以和娘亲一起用膳?”阿福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有见过娘亲了,好像娘亲。
“小的是高兴,不是哭,娘娘已经被皇上下旨移居长乐宫,身边有很多的宫人伺候,殿下先用膳可好?”感动于殿下的关心,张敏生怕他饿着肚子,还要尽快去朝堂,就婉拒了阿福想和纪氏一起用膳的要求。
“那好吧,阿福自己先用好了,要给娘亲留一点哦!”阿福跟随张敏去西侧的暖阁内用膳的同时也没有忘记自家娘亲。
朝堂上这时已经是一片欢天喜地。
奉天门广场
威武的御林军将士们护卫着上朝的众位文武大臣,各个官员均身穿不同颜色的朝服,头戴乌纱帽,庄严的列队在广场中央两侧。
“陛下,昨夜老臣接到旨意,说陛下已经有了一位六岁的皇子,实在是欣喜不已,陛下终于后继有人,实在是我大明朝之福啊!”内阁首府商辂率先向龙座上的朱见深恭贺。
话音刚落,商辂身后就传来一阵阵的抽气声,不少大臣都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大司马,您接到圣上的旨意了么?”刑部尚书董方询问身边的兵部尚书项忠。
“司寇大人,老夫也并不知情啊?想来圣上没有通知六部官员吧?”项忠想不通那,怎么突然冒出一个六岁的皇子来。
“詹事大人,您也不知道这个消息吧?”立于傅瀚身后的刘健轻声的询问自己的上官。
“怎么少詹事知道此事么?”傅瀚诧异,怎么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自己这个下属倒是清楚的很。
“不瞒大人,昨日晚上下官回去的晚了些,刚好看见宫里的传旨太监从万大人家出来,送的人在门口嘀咕了几句,刚好被下官听到,可是吓着下官了!”刘健现在想想刚听到消息时自己的心情就一阵激动。
“这样,那应该是圣上先通知了内阁诸位,今日才示喻我等吧!”傅瀚心中明了,这么着急的在夜晚通告内阁,也是这段时间诸位大臣逼皇上逼的紧了,安大臣的心呢!
正要说些什么,圣上开口了,满院子啥时间安静下来,等待朱见深示下。
“诸位爱卿,昨夜朕接回了已经六岁的儿子,之前实在是因为他的母亲并不受宠,有孕之后并没有上报,昨日怀恩才告知朕他的存在,实在是夜色深沉,只告知内阁知晓,今日才特地昭告此事,大家莫怪!”朱见深淡淡的开口,细心人还是能够察觉到他的心境还未平复,只是压抑着。
在场的各位心知肚明,不是皇子的娘亲故意不敢上报,而是惧怕后宫的万贵妃才如此隐匿了六年之久,只不过大家谁都不敢表现出来,毕竟是皇室秘闻,还是不知道的好。
“臣等不敢!”众大臣均行礼口称不敢。
“启禀陛下,既然皇子已经六岁了,还请陛下昭告天下以安民心。”吏部侍郎刘吉站出来,忙向堂上的皇帝请奏。
“陛下,臣等附议!”内阁首辅商辂,翰林大学士万安,詹事府傅瀚并一众官员均弯腰行礼,同意立即昭告天下。
“嗯,此事朕也如此认为,只是皇子还没有名讳,邹卿,此事就交给礼部去办理吧,要尽快将皇子的名讳呈上来,顺便筹办一下昭告事宜。”朱见深抬眸望向院中的礼部尚书邹干。
“陛下,臣等恳请陛下册立皇子为皇太子,以固国本,以安民心。”首辅商辂不及礼部尚书领旨,立即出身再次奏请,身后是同意提议的众位大臣,有詹事府,大理寺以及翰林院的众位。
重臣一片哗然,没有想到阁老会在此时提出册立皇太子,纷纷交头接耳,看着其他的几位内阁大臣。
朱见深没有想到商辂会在此时提出册立太子,一时间有些惊异不过很快就掩饰过去,转念一想,也怨不得阁老如此急迫,确实也到了议立储君的时候。
“各位卿家的意思呢?”朱见深扫视群臣,期待回到。
“陛下,臣认为现在册立皇太子还为时尚早,待到皇子的根基稳固之后再册立太子不迟。”大学士万安首次开口。
“陛下,臣等也认为现在不宜册立储君,此事干系重大,还需仔细商议。”户部尚书杨鼎出列附议万安,同时身后一群官员均表示同意。
朱见深看着颇为无奈的内阁首府,现在确实还是太早了些。“既然如此,此事先搁置再议。”朱见深下了决断,再看时众位大臣已经均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怀恩,阿福到了么?”朱见深示意怀恩,亲切询问。
“陛下,皇子已经到了一刻钟了,现在殿外等候呢!”怀恩轻声回禀皇帝陛下。
“那就宣他进来吧!”朱见深开心说道。怀恩上前一步,“宣皇子进殿觐见!”
不多时,只见一位身穿红色交领绣金色云龙纹曳撒,脚蹬黑色小靴的六岁左右的孩子进殿,好奇的打量着众人。又是一阵窃窃私语响起,众人注视着小人儿稳步的走到皇帝銮驾跟前。
“儿臣请父皇安,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阿福按着之前张敏交的动作规规矩矩的给自己的父亲叩首。
“阿福,平身,快到父皇身边来!”朱见深很少心喜,眼前的孩子如此识礼,哪像是没有经过教养的皇子。
阿福先谢恩之后才疾步来到朱见深身边,张伴当说不能要父皇抱抱,可是阿福又实在是想和父亲亲近,只好来到父亲身边小手拽着朱见深的衣角,仰望着自己的父亲。
“诸位爱卿,这就是朕的儿子!”朱见深注意到阿福的小动作,心中柔情骤增,大声的宣告,其中的骄傲群臣均有所感。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终于有了皇子,而且看小皇子真真有陛下当年的风范!”万安率先躬身祝贺,其他人见状纷纷恭贺,一时间朝堂之上一片赞叹。
“陛下,小皇子确实英武不凡,不知现今皇子如何安置?还有皇子的母亲含辛茹苦,陛下亦是应该奖励才好!”詹事府傅瀚上前奏议。
“应该如此,是要好好安置,就先住在咸阳宫吧,注意纪氏么,先安置在长乐宫,好好派人照料!”朱见深沉吟片刻,告示众人。
“如此甚好!”得到回复,傅瀚遂退了下去。
“阿福,父皇要听政了,你先回去吧,父皇下朝之后你再过来可好!”朱见深垂首低声询问阿福。
虽然很舍不得父亲,但是小人儿已经很是懂事,乖巧的点点头,转身从侧面随着宫人离去了。
“众位爱卿,待礼部将黄儿名讳起好之后,立即昭告天下,安臣民之心。”朱见深目送阿福离去,回首向众人交待。
众人称是,这段欢快的插曲过后,众人忙开始了一天的朝政。
“张伴当,阿福想去看看娘亲!”实在想念娘亲的阿福祈求着身边的伴当。
“好,殿下,这就去看娘亲!”张敏不忍心看阿福伤心,陪着他来到了长乐宫。
正在宫中百无聊赖,思念儿子的纪氏,猛然听到了阿福稚嫩的叫声“娘亲,娘亲,你在哪里?阿福来看您了!您快出来啊!”
猛地站起身来向门外冲去,待到门口,那飞奔而来的小小红色身影不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孩儿么?忙蹲下身来,抱住了飞也似的小人儿。
“娘亲,阿福好想娘亲哦,阿福给您说,阿福见到父皇了哦!父皇对阿福好好!”阿福腻在娘妻怀中,着急要娘亲分享自己的喜悦。
纪氏抱起了阿福,对张敏点头致意,抱着他转身回到殿中。
“阿福,父皇对阿福很好啊?都怎么好呢?”纪氏想知道皇上到底是如何看待阿福,如何对待阿福的,柔声询问。
“父皇都抱着阿福睡觉的哦!还经常摸阿福的头发,很长时间都盯着阿福看
呢!”阿福倒豆子般快速回答娘亲的问话。
听到皇上抱着阿福睡觉,纪氏总算是舒了口气,看样子皇上很是喜欢阿福,自己也就放心了。正要问阿福都做了些什么的时候,门外传来宦官特有的间隙嗓音,“贵妃娘娘驾到!”
纪氏胆战心惊,那个梦中的恶鬼要来了,回想起六年前和万贵妃想见的情景,浑身的汗毛都叫嚣着惊惧。她此次来要干什么?是来害自己的么?还是要害阿福?
正呆愣的时候,万贵妃已然进到殿中,头戴黑纱尖棕帽,上饰如意福寿金簪,,石榴百子钗,缀以各色宝石若干,身穿大红织金缠枝牡丹妆花绣方领对衿袄,下着深青色八福镶金线百褶裙,艳光四射,雍容华贵。
万贵妃看着呆愣不已的纪氏,心中不自觉的就涌上一股恶意,示意身边的罗织。
罗织上前呵斥,“好大的胆子,见到贵妃娘娘还不知道跪拜么?”
呵斥声惊醒了纪氏,也吓呆了阿福,纪氏连忙将阿福放下来,俯身叩拜,“奴婢拜见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声音中还残留着丝丝惧意。
万贵妃也不理叩首的纪氏,只是信步来到阿福身边,伸出涂满艳丽蔻丹的纤指,捏住了阿福的脸颊,向上抬起,狭长的凤眸中犹如深潭般漆黑,神情莫测,让人无法猜透。
“这就是那个孽子?长得倒是不错,纪氏,真是辛苦你这么多年的苦心谋划,竟然瞒骗本宫六年之久,真是胆子不小哦?”万贵妃看着眼前和皇上酷似的男孩,想起自己早夭的孩子,心中的恨意就要满溢,故意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阿福看着眼前金灿灿的女子,感觉到脸颊上的疼痛,孩童的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个好人,因而也不说话,也不挣脱,只是睁着一双倔强的眸子望着万贵妃。
“娘娘赎罪,都是奴婢的过错,但是阿福是无辜的,娘娘想怎么惩罚奴婢都可以。但是一定要放过阿福,他毕竟是皇上的皇子,还请娘娘网开一面!”纪氏看着脸上已经有了红痕的阿福,心中一阵绞痛,可怜的阿福,是娘亲无法保护你,娘亲对不住你!
“阿福?倒是个好名字,就是不知道有没有那么好的福气!”万贵妃放下了施力的手,看着张敏急忙将孩子拉过去揉着脸上的红痕,那孩子还是倔强的看着自己,心中翻腾不已,将指甲扎进手中痛意传来才控制住自己,不让自己坏了接下来的大事!
“看你说到哪里去了,毕竟也是皇上目前唯一的儿子,本宫心疼还来不及,又哪里来的不放过他?倒是你,欺瞒本宫这么多年,你说,如何惩处才好?”万贵妃一副轻松的口气,袅娜的来到主位坐下,看着面前叩首的女子。
“请娘娘赎罪,请娘娘赎罪!”知道她暂时不会动阿福,纪氏心中些微放心,只要不动阿福就好,也知道自己是在劫难逃。
“既然如此,这样吧,你就现在这宫里住下,没事的时候多带阿福来本宫宫里坐坐,你也知道本宫喜欢孩子的紧,宫里好容易有了小孩,也让本宫沾沾喜气不是?”嫌弃的看了看宫女呈上来的香茶,万贵妃笑的越发温柔,只是那笑意却不曾到达眼底。
纪氏差点魂飞魄散,去她宫里坐坐?哪还有命回来?要是不答应只怕她会立时发作自己,可就苦了阿福了!先暂时答应下来吧!
“是,奴婢遵旨!一定多带阿福去贵妃娘娘宫里坐坐!”纪氏深深的拜了下去。
万贵妃看着眼前唯唯诺诺的女子,心中的厌烦越发深了,示意罗织过来扶着自己。
“既然这样,本宫就先回去了,一定摆好佳宴等着贵客!”说完也不等纪氏回话随同众人出去了。
“娘亲!刚才那个人好可怕,阿福害怕!”阿福扑向还跪着的纪氏,纪氏抬首,已是满脸泪痕,安慰吓坏了的儿子,“阿福不怕啊,有娘亲在呢,那是坏人,阿福以后千万不要去见她啊!”说完望向阿福身后的张敏。
“大人,难道我们母子真的要命绝于此么?六年了,终究是逃不过么?”纪氏抚摸着阿福,哽咽难抑。
“你也切莫多心,既然皇上已经昭告了天下,短时间内她是无法动作的,在此期间我们要多做准备,保证殿下万无一失啊!”张敏也心中惊惧,可是毕竟是皇上唯一的皇子,拼了性命也定要保全他!
“也唯有如此了!只是现在她权倾后宫,又有谁能压制住她啊?”纪氏心焦。
“不是还有太后么?太后可是盼皇孙很久了。这就一起去拜见太后吧!”张敏心下思量,现在也就只有太后能保护殿下了。
“对,还有太后她老人家,她一定不会坐视自己的亲孙子被害的!我们这就去!”纪氏小心的起来,扶起阿福,唤来宫人重新梳洗之后,领着阿福往清宁宫的方向去了。
崇教坊张峦家
“爹爹,真的不能再多呆几天么?”张瑗看着马上要离开的父亲,出口央求。
“瑗瑗乖哦,爹爹已经耽误了这么多天是一定要会学府的了,你在家好好的陪着娘亲哦!”张峦难舍又无奈,实在是耽误不得了,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再说也快要到大比之期了!
“相公,你且安心去吧,妾身会照顾瑗瑗和自己,瑗瑗乖,来跟爹爹道别!”金氏软语安慰着女儿。
“好吧,爹爹再见!”张瑗心不甘情不愿的道了声再见,眼看着父亲出门远去了。
“瑗瑗,不要不高兴了,娘亲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金氏无奈,只有诱哄女儿,让她开心点。
“好吧,那娘亲,瑗瑗要吃绿豆酥,还有千层饼!”张瑗看着娘亲关上家门,牵着娘亲的手往灶台走去。
成化十一年四月,帝接子归,即日昭告天下,普天同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