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服务公司,这是做什么?”渡边信次郎拿着传单纸一脸茫然,呆立在原地看半天都没有说话,来做宣传的人他都认识,全是以前西城会的“大哥”,可这些人脸上和煦亲切的笑容却叫他感到陌生。
丈夫木讷老实为人厚道,这也是家里烤串店生意红火却总赚不到钱的原因,妻子渡边希子却是个善于交际的女人,连忙从柜台后面摸出一包香烟塞到对方手里,“我们都没什么文化,就是看了宣传材料也看不明白,您帮忙讲解一下如何?”
“不行,这烟您收回去,我们出来跑业务可不能乱收人家的东西,上面会责罚的。”站在稍微前面一点的西装男推开了老板娘的手,把胸口挺得很高,胸牌上面“业务组长:山崎功”的字样格外显眼。
“是我们请您帮忙,怎么是乱收东西呢。”老板娘把烟收了起来,却又从冰箱里拿了两瓶能量饮料递了过去,“到底是个什么章程,我们该怎么配合,您说得清楚些我们这心里才能有底啊。”
十七八岁的时候,山崎功最看不起的就是社畜,觉得一眼就能看到头的人生不是他想要的,所以高中念完就离开老家到东京来混。他是想干一番大事业的,结果混了这么久别说出人头地了,蹉跎了十年仍然是个俱乐部门口的泊车小弟,识字啊没脸回老家去见父母和朋友,连自己爹妈长什么样都快忘记了。
在街头混日子,人生比当社畜的更加一眼就能望到头,不是被人砍死在街上,就是醉酒倒毙在廉租房里。山崎功是想要改变的,但一进极道就一辈子是极道,哪怕切了手指重新成为道外人,也注定被曾经的阴云所笼罩。这时候秋田真次出现了,或者说他背后的林会长出现了,给了他一次重新开始人生的机会。
“之前收取的那种服务费太不合理了,既没有个章程也没有个标准,所以今后我们不会再收取任何类似名目的费用了。”就因为这一条,代理会长刚上位就遭遇了大规模的反弹,但山崎功却很赞同这一做法。
所谓的服务费,其实就是保护费,尼本的极道拿个扫帚去人家店门口随便荡两下就敢要五万日元,然而收取这些钱其实根本赚不到什么,真正目的只是为了让店家对他们“保持敬意”而已,吃力不讨好。
林田海觉得这种模式很不好,一条街的油水就那么多,越捞水越清,最后只会破坏健康的商业生态,于是他决定彻底取缔掉这些项目。秋田真次不会想那么多,上面说什么他就干什么,刚当上代理会长就大刀阔斧地推行新政策,选了一大批年轻又会来事儿的成员,送去培训机构培训,成为了专业的业务员。
“我们提供的服务现在明码标价,比如街道卫生清洁和停车管理,cctv设备维护和内容存储,商业事务咨询和小额现金贷出,店铺治安保护以及信息咨询案内……”山崎功掏出圆珠笔,在宣传纸上划出他刚才所介绍的那些服务,以及单项的各种收费保准,“我们公司的服务以年为单位,现推出了五个档次的套餐,如果一次性购买三年的套餐,可享赠送一年棉服服务的优惠,如果一次性购买五年,则能获得两年的免费服务。”
渡边希子扫视了一下各种套餐,如果单买各种服务的话,无疑要比以前收费还高,但以套餐形式购买却能便宜一些,而买足五年套餐则要比原先每个月上面收的便宜很多。价格上的问题倒在其次,关键是现在这些钱给出去了是能拿到发票的,对于白色申告的小店来说还无所谓,对于青色申告的老铺和大商家却有非常大的影响。
感情上讲渡边希子是愿意买服务套餐的,但理智却又告诉她没好处的事情人家肯定不会做,而且一下子买了五年的服务套餐,之后对方不认账了怎么办?别看这些人现在穿的西装革履,说话客客气气,然而她绝不可能忘记对方仍然是西城会若众的事实,两个月前在店里翘着二郎腿,一边用弹舌音骂脏话一边白吃白喝的,同样是他们。
“说实话,我们是很想购买贵公司服务的,可这毕竟不是小钱,等我和当家的好好商量一下再给答复,您看怎么样?”渡边希子不敢得罪西城会的人,生怕惹恼了对方撕破脸皮,只能表示她还需要考虑。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能理解您的犹豫。”山崎功也不纠缠,从口袋里掏出名片盒,取出一张名片双手递了过去,“如果考虑得有结果了请一定联系我,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我们个人也是有业务要求的,顺带说一句,要是您觉得一次性购买多年期套餐有负担,不妨先买一年的试试嘛。”
“好的,好的,我一定尽快给您答复。”渡边希子接过了名片,连连点头。
渡边信次郎看到西城会的人走了,才小心地凑到妻子边上看那张名片,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极道上门又是发传单又是递名片的,如果能不交每个月的服务费当然好,“老婆,这名片上写的什么?”
“哎呀,快点去腌你的鸡肉去,再磨蹭等开始营业了还没入味就糟了。”老板娘渡边希子把名片反过来后,一下子就看到了左上角银杏叶片的标志,下面有一个“新城商业服务株式会社”的字样。“西城”变“新城”,说明是真的在寻求改变,而银杏叶的标志让她没法不往林兴业的方向去想,后者的标志是一棵根深叶茂的银杏树,这一点人尽皆知。
结束了今天最后一家商铺的访问后,山崎功站在这熟悉又陌生的街道口,揉了揉有些瘪的肚子,虽然比蹲在夜总会门口泊车辛苦些,可工作的充实感却让他第一次感觉自己的人生是光明的,“肚子饿了,吃点什么好呢,沿着街道走走看有什么好吃的吧。”
“大哥,您这是在学井之头五郎?”身后沉默的小弟第一次开口。
“大你的头哥,以后要叫我组长。”虽然只有两个人,但山崎功对自己的组长身份十分看重。
“好的,大头哥。”小弟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