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也心疼啊。”封敬亭哼一声,脸上颇为不愉,“要不是为了消除隐患,保存实力,本王也舍不得毁了。不过毁就毁了,以后有机会再建就是了。等他日本王登极,什么火器局,军器局,监造局,全建一个遍,都让她管着就是了。”
陆启方微觉诧异,“王爷那时难道还要再用郭文莺?她可是……?”
女人二字没出口,封敬亭又怎会不明白,郭文莺是女人,注定她以后走得路要比男人艰辛的多。目前窝在他这个西北大营里,有他罩着还不会出事,且等一日走出去,被人发现女子身份,不知道要受多少诟病。
可从他的本心来说,有些不想埋没了她的才华,对于一个只会在闺中绣花、弹琴的郭文莺,他更喜欢现在这个穿着男装,神采飞扬,满身耀眼光芒的她。
最一开始,他知道她是个女人时,内心也是犹豫的,可最终还是决定用她,给她一个能施展的舞台。让她像男儿一样,在军中当兵,参战,造火器,保家卫国,做天下一切女儿都不敢想象的事。
最后,她也不负他所望,她做得很好,非常好,比他预计的还要好,也算对得起他的一番筹谋了。
陆启方看着他定定发呆的样子,忽然有些兴味儿,开口问道:“王爷是如何发现那丫头是个女娃的?”当王爷和他说起郭文英是女子时,他还有些不可置信呢,一个女人竟有这般翻天动地的本事?
封敬亭回头看他一眼,脸上竟然极少见的飘起一抹红,其实说起他如何知道郭文莺是女人,这还得怪……怪云墨……
对,就怪云墨。
那一回他去找郭文莺,云墨居然没给锁门,他无意间推门走进去,发现她竟是在洗澡。
那一时她刚从澡盆中迈出来,一身湿淋淋的,就那么俏生生的站在那里,那长腿,那蜂腰,那雪白两团上的两抹嫣红……一股脑的,直拉拉的闯入他的视线。
他就那么睃了一眼,真的只有一眼,然后那一眼的春色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后来他没敢再入,转身就走了,之后下令郭文莺的军帐加强守卫,不许任何人不经通报进入三丈以内。
也是那一日,他午夜梦回时,常常会梦见那俏生生的人儿,就那么一丝不挂的,白花花的站在自己面前,然后偶尔比照平日穿着衣服的她,顿生出无限的感概。
不过这件事没人知道,郭文莺也不晓得他进去过,否则一定气得恨不得杀了他。而为了两人的名声着想,他一直把这事压在心底,只不过偶尔翻出来回味一下,想象着那身子的妙处罢了。
此事自不能讲给陆启方听,封敬亭只假装随意道:“也没什么,女子到底与男子不同,先生若是阅过许多女子,自也能看出端倪。”
陆启方哪知他此刻心里翻江倒海龌龊什么呢,忍不住对他心中敬佩,这位端郡王用人不拘一格,身为上位者有容人雅量,这是很难得的。也只有他肯用女人,也只有他敢用女人,郭文莺这样的人,若放在别人手里,多半是被直接清除出去。也不可能造军器,管监造处,做军需官,更成就不了一番大事业。
若是此次西北大获全胜,郭文莺所造的火器,必将名扬天下。
王爷的大度不仅是对别人,还有对他,当初他也不过是南方一个小城的刑名师爷,身上没有一官半职,却在一次偶然机会被他看中,并引为知己。千里迢迢带到边关来委以重任,做了这西北军的军师。他虽没有受朝廷正式的封赏,但在军中的地位却是超然的,没人敢对他无礼,他说的话主公也能听进去,这便已是难得的幸运了。
这份知遇之恩,怕是今生粉身碎骨,也为以为报了。普天之下能做到这点的有几人?若是他日郡王能登极,必将是天下之福,百姓之福。只是他还需要个契机,只要能大胜了这一场,也该为主公好好筹谋一番了。
他心里打定主意,脸上笑意更显,就连看见郭文莺一脸黑灰的走进来,依然挂着那副浅浅的微笑。
炸了监造处,郭文莺回来交差,一进帐就看见陆启方冲她笑,不由头皮发麻。她有些发憷,他笑着看她的眼神,就好像看见一个有价值的,可利用的稀罕物。
忍不住开口,“先生在看什么?”
陆启方干咳一声,“没什么。”
封敬亭睃她一眼,不由皱皱眉,“你怎么也不去洗把脸,一脸的黑灰。”
郭文莺灿然笑着,“爆炸起来扬了一层的土,当然脏了。王爷可听见声音了?那厉害的,整个山谷都快塌陷了,地上老大一个坑,什么玩意都炸没了。咱们的火药真是带劲,果然配方改良了就是实用,这要拿着往荆州城下一搁,城门都能炸飞了。”
这种新的炸药是用蓖麻油加木炭、硝石粉、硫磺粉制成的,用铁锅、陶瓷大缸,一些简单器械就能完成,方法虽繁琐,只要学会了却也简单,随时都能造出来,很是方便。而且威力很大,比通常的黑火药要实用许多。
这也是这几年郭文莺精心研制的成果,她从师父给她的一些手札中寻的法子,经过改良加工而成的。如此巨大的威力,一旦用于实战,其结果可想而知。
感染了她的兴奋,帐中的两人也激动起来。陆启方不禁站起来,连声道:“王爷,文英这法子行啊,有这好东西,加上火炮助攻,何愁荆州城不破。”
封敬亭点点头,“作战计划还按咱们先前定的,不管钦差来不来,什么时候来,该怎么安排还怎么安排。这一仗想必瓦剌也是急的,端看谁手中筹码更多了。二十万对三十万,咱们未必会输。”
陆启方大笑,“不是未必会输,是一定会赢,荆州城必破,我对文英有信心。”
郭文莺被他夸得不好意思,忍不住在脸上抠了抠,抠了满指甲的黑泥,不由吐吐舌头,自己这样子肯定脏的没法看了。
封敬亭扫她一眼,把身上的白巾掏出来扔给她,“先擦擦吧。”
郭文莺在脸上抹了一把,顿时那布黑的出奇,她不由咧嘴笑起来,“是脏,真脏。”
齐进在一旁看着,不禁冷哼,那块布是王爷刚才擦脸用的,合着都忘了吗?封敬亭则含笑望着她逐渐干净的脸,大有“爷故意的,爷不嫌脏”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