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生捡起老道士丢下的日记本,正想将沙发上的麻袋交给老道士,老道士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望向那个麻袋又说道:“那麻袋里的东西你就自己留着吧。”
杨楚楚刚想询问老道士是否认识他爷爷,谁知老道士走到杀手的尸体旁,捡起插在他脑袋上的拂尘就径直走向阳台,走也不回的跳出窗外。
一会间就消失在小区内。
黄生看看尸体,又看看手中的日记本,他不知道这是谁写的日记,但是既然是老道士送给他的,肯定不回坑他。
毕竟老道士要是想坑他,只怕早就坑死他了。
他也顾不上一边的尸体,连忙打开手中的小本子。
……
日记内容:
第一篇日记:
丙寅年,庚子月,丙午日,冬,大雪。
(1968年12月28日)
今天我跟师傅一起去了东北清风观,说实话,我比较讨厌这个道观。说是道观,其实就是个尼姑庵。
它不像神农架内的清风观,但是四面环山,环境清幽,师傅说这里为寂静修行最佳之处。
我不屑的摇了摇头,难道您一个道士,还要来尼姑庵修行不成?当然这种话我是不敢当着他的面说出来的。如果说出来了,恐怕又免不了一顿毒打。
当我和师傅一同踏上清风观门前的石阶,穿过一片竹林就听到很有节奏敲打木鱼的声音,师傅挥了挥手,示意我走路轻缓点。
跨进清风观,最先入眼的是一栋雄伟的大殿,在大殿的左右两侧分别是两间青砖瓦房,在大殿的后面似乎还有个院子,不过直到离开我都没有进去。
我和师傅刚走进院子,那木鱼声便戛然停止,紧接着从大殿内走出一位身穿百衲衣(缝补次数多的僧侣衣服)的中年尼姑来,那尼姑面容较清秀,好似书香门家的大人物。
说起来也奇怪,我总感觉师傅和那个被称为住持的老尼姑很熟悉,但是两个人却又没有太多的交流。
在师傅的恳求下,那个老尼姑在大殿里为我算了一卦,那根掉落的竹签似乎就好像我八岁以前的命运一样,啪…的一声掉落在地面。
竹签上只有两行诗句——今生清贫人,来世苦佛陀。
“佛陀是佛教的吗?”我歪着脑袋看着师傅那张紧绷着的脸庞。
师傅笑了笑说“是”,佛陀是佛教的,可师傅是信道教的,而我呢?自然也就是信道教的了,可为什么给我算命的竹签子上会出现佛教的字眼?
我不懂,师傅亦不懂,他摇了摇头,看着老尼姑一言不发。
没多大会,老尼姑哈哈大笑,丝毫不像一个出家人,她想把我留下做她的弟子。还没有等到我开腔,师傅就已经婉言谢绝了。
我才不要在这尼姑庵里!
听到师傅毫不客气的回绝,老尼姑显然有点失望,但是临行前送给了我这本看着不错的线装本子。
走的时候,她送给我这个本子,并嘱咐道,“孩子,我知道你有写日记的习惯,继续保持这种习惯,人嘛,活着总要留下点什么。”
我很怕和那个老尼姑对视,我总感觉她能一下子看穿我似的,就好像现在这样,她是怎么知道我有写日记的习惯?
老尼姑送我的这个线装本子封面上似乎有个像太极模样的图案,我问师傅那是什么?师傅告诉我这是信仰。
但是我仍然不懂,也许是因为我还小,今年我才虚岁十五,师傅一直说我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第二篇日记:
丙寅年,庚子月,壬子日,冬,小雪。
(1987年1月3日)
师傅今天打了我,很痛,但我没有哭。
因为我知道师傅是为了我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已经很努力了,可还是比不上小师弟。
武术,功课,书法……我样样比不过小师弟。
但是每次师傅从山里带回野味的时候,我总是分的最多。
我记得很清楚,有一次,师傅把多半个烤熟的兔子交到我手里,我说吃不下,师傅说那就下顿吃。
而他则和小师弟分那只剩下三分之一的兔脊梁。
兔脊梁是没有肉的啊!
我想把肉分给小师弟,可小师弟总是木纳的摇着头,憨笑。
我问过他,“你恨师傅吗?”
小师弟一如既往的憨笑着,“师兄,师傅说他一辈子只会收一个关门弟子,但是,你知道他为什么会收我吗?”
我摇摇头。
小师弟继续憨笑道,“师傅说头狼都是需要经过磨练的,因为头狼有头狼的使命,要带领狼群走向繁荣,但是头狼在还未成为头狼时,是需要一个在天赋上实力上超过它的前头狼不断的蹂躏它,只有这样,新的头狼才会变得更狠!而老头狼,只能远离狼群,独自流浪。”
我看着他,“你比我年轻,你比我有天赋,你比我聪明,为什么你不能做那只有使命的头狼?师傅偏心,我这当徒弟的不好说,可你为啥连吱一声都不敢?”
小师弟没有说话,眼睛看着远方的群山,沉默许久,他才一脸憨笑着离去。
丙寅年,辛丑月,乙卯日,晴。
(1987年1月6日)
夜,死一般的寂静,当然,除了师傅那沉重的打鼾声。
我坐在窗户旁的木桌前,望着眼前一望无际茫茫的黑,手中的毛笔不知觉间掉落在仅仅写有几个字的洁白宣纸上。
我连忙将毛笔从宣纸上拿起,将那张纸揉成一团,继而塞到口袋里,千万不要被师傅发现。
师傅说这些纸是他托一位老友才搞到的,是正宗宣纸,现在这时节出一次山都很难,更何况这是神农架!
将那张纸揉进口袋,我继续默写着老子五千文(道德经),师傅说这书必须要背下,我问他为什么,他敲了一下我的脑袋,让我直管做就好。
可他倒好,我还没默写出一千字呢,他就倒在了旁边的竹藤椅上,鼾声渐起。
不知不觉间我就将那五千文全部默写出来,木桌上的煤油灯也快燃烧殆尽,只有微弱的一丝火光在微风中轻轻摇摆,就好像一个善歌善舞的姑娘,在不停的搔首弄姿,展现她的青春,她的妩媚。
不知道为什么,当我想到姑娘的时候,就情不自禁的想起了神农架外围盘山村里的李文芳。
文芳是我八岁前在盘山村的玩伴,我们经常一起偷偷的背着父母,溜出村子,带上弓箭进山打野兔子,或者就在山上摘些各种各样的野果子。
摘的野果子除了认识的,叫不上名字的,我和文芳并不吃。
不是不想吃,而是多数分辨不出,怕有毒。每当我和文芳在山上摘完果子都会把哪些叫不上名字的野果子种在一个山坡上。
我想,现在那个山坡上一定长满了各种各样的果树,而文芳,也已经嫁人了吧。
我提起笔,在这本日记的封面,写下三个细小的正楷——李文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