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不明白,先生为什么一直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清,而对于这个问题,他也实在说不出答案。
“先生,你知道我父亲为什么要将我引到此处,对不对?”莫问见先生要赶他走,一急说道。
先生端起茶盅,眼睛斜视莫问,抿了一口香茶说道;“看,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放下茶盅,先生继续说道,“你想知道你父亲死没死,你想知道他在哪里,这不就是你现在想要的吗?可到老朽这院子里为何扭扭捏捏一番遮遮掩掩的姿态?”
莫问不语,他无法回答先生犀利的问题,他发现从走进这院子开始,似乎一直都是老先生在主导。
“人是最善于伪装自己的生灵,可你……”先生摇了摇头,“你知道你父亲写下这封信的意义吗?”
莫问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老先生一向严厉,可从未像今天这般反常。
“这私塾我办了几十载,可不管哪门哪户的孩子,我从没有教到七岁,七岁后,老朽一概不予授课。”老先生继续说道,“可唯独你是个特例…”
莫问回想起童年的时光,先生的学堂里的确是没有教超过七岁的学生,连李莲儿也不是例外七岁后逐一退学。
记得当初哪些退学的家长还都来找过先生,可先生一一推辞,身体有碍。众多学子之中也唯有莫问在私塾内待到了十岁。
正午时分,斜阳照进竹屋,映在先生皱着的脸颊上,先生见莫问沉默不语再次说道:“你父亲写下这封信,不是给你看的,而是让你带给我看的啊。”
莫问不解“这是为何?”
老先生不语,挽起长袖,跨过木桌,将手放在莫问的右手脉搏上,片刻之后一脸震惊。
“你可见过一个老和尚?”
莫问暗道,这应该说的就是那晚清风观门口树林内身穿袈裟的老和尚,便点了点头。
先生则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也罢,也罢,看来文荣多虑了。”
大约半小时后莫问才从先生这里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原来自己出生于天顺八年阴历(1464年农历7月17),而彼时,刚好是鬼门大开,中元节,而又恰逢午夜巳时出身。
巳时,阴时,因此莫问便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刚一出生便重病缠身,此后一段时间,身体状况更是一日不如一日,而后,四处游历的老先生走到了皇城。
老先生在莫问三岁前每日煎药,最终莫问的病情再有所好转,只是这种状况也只能维持到他二十岁。
眼瞅着莫问一日比一日大,所以吕文荣就留下了这封信,更多的是想让精通药理道术的老先生收莫问为徒,保他平安。
当老先生将这一切告诉莫问时,他摇了摇头:“我可保你身体以后再无大碍,至于收你为徒,只是你父亲的一厢情愿罢了。”
老先生顿了顿再次说道,“但是现在看来,你体内残留有部分灵气,想必也定是见过得道高人。而你这般打扮,也定是加入了道门,因此,老朽也就无了用处。”说着老先生摇了摇头。
莫问砸了咂嘴,自己也没说拜师啊,难道父亲希望自己拜在老先生门下,也做一个教书匠?
先生站起身来,端起紫砂壶,提着一个小木桶,踏出竹屋。走到那条刚刚解冻的小溪旁,提了一壶水,再次返回竹屋,放置火炉上,再次烧了起来。
莫问见老先生将自己晾在一边,自忙自的,有些尴尬,只好站起身来:“时候不早了,既然如此,那我便先回了。”
先生往火炉里填着木块:“你回哪儿去?鸠占鹊巢,可有家能回?”
莫问惊讶的看着先生“先生…你…你怎么知道?”
“今晚就待在我这儿吧。”
……
次日一大早,莫问在西侧竹屋内翻身醒来,昨晚和先生畅聊,先生执意要让他留下,他也自然没有拒绝。
一是他的确没有地方可去,二是他想暂时待在先生这里,再问问有关他父亲的事情。
莫问翻了个身,望着竹窗外的白雪皑皑,突然间,一大片绿色映出眼前。
他不可思议的望着那小菜园旁的一大片绿色,揉了揉眼后,依旧如此。他确定那就是花生的绿色叶子,再联想到先生昨日傍晚所翻土地,所种的种子,一脸的目瞪口呆。
他赶忙翻身下床,刚走进堂屋,就看见先生在火炉旁温着热酒,他也顾不得先生,直奔那条小溪旁的菜园。
绿油油,比指甲盖大的花生叶子出现在他的面前,甚至还有几朵枯萎掉的花儿,看叶子的情形,这分明就是即将秋季成熟的花生。
莫问弯着腰,连忙拔出一棵,瞬时一把白花花的花生带起松软的泥土出现在这本不该出现的冬季。
“很吃惊?”老先生拄着一根手杖缓步行走在石铺小道,他抬起头望着莫问说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时节不分,贵在心诚。”
“老先生,这花生为什么一夜开花结果?”莫问问道。
先生行至跟前,也拔起一棵花生,“不是刚说过吗?,看来你还是没有听懂我的话。”
“这……”
先生剥出一颗花生,送进嘴中,“你说你既已加入道门,也曾相信所谓的道?”
“自然是信道,但是道由心生,道亦是人,若迷信的道,那就不是道了。”莫问摇了摇头说道。
“那你如何解释面前这已经开花的花生?”老先生淡淡的望着他。
莫问一时语塞,无法回答。
“这便是道!”先生手指菜园,紧接着他的手指在空中画了个圈,那圈瞬时散发出青色的光芒来。
光芒刺的莫问紧闭双眼,片刻之后,莫问觉得光线不是那么的强,他睁开双眼。只见眼前出现数千颗花生,而土地上则尽是花生绿色的叶子。
那些花生就那么愕然的飘在空中,在先生所画的那个圆圈内。
冬日里,清晨的寒风是刺骨的寒,一阵寒风卷起落叶猛的吹了过来,莫问紧了紧身上的道袍,可空中的花生,依旧浮在半空,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先生右手一抖,花生尽数落在地面上的竹篮子里。
“这便是道!”先生用拐杖指了指竹篮里的花生说道。
莫问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沉默着,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为好。先生明显不是普通人,而他的父亲肯定知道先生的不同,才会留下信,引导着他来找先生。
“这是道法?”良久莫问开口说道。
“没错。”
先生语毕,双臂展开,身体开始慢慢的飘上半空。等到了三四米的高度,发出一声低吼,整个小院竹林开始随着低沉的吼声来回摇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