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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禔被康熙吼走,到了阿哥所还是心跳加速受到惊吓的样子,待拿了功课之后,这心情才平复下来,心里又开始兴奋憧憬,皇阿玛瞧了他的功课之后,就该问他宫中捐银事了吧?

胤禔又怕康熙不问,还故意将那记载着宫中捐银捐物的两本册子放在他的功课之中,就是为了让康熙在翻动的时候,无意中发现这两本册子,那样一来,不就能自动引出这捐银的话题了么?

胤禔不禁为自己机智的想到了这样的主意而自豪。

只是胤礽走得太快了,他本来还想问问皇阿玛与他都说了些什么的,眼看着胤礽走远了,他又耽搁不得,便只好转身跟着小太监进了乾清宫,心里倒是觉得,不问也罢了,管他跟皇阿玛说了什么,反正自己这份功劳肯定是跑不了的。

踩着轻飘飘的步子进去,在见到康熙的那一刻,胤禔才猛然想起方才的训斥,洋溢着兴奋的心情这才猛地收敛起来,他在心里提醒自己,虽然这份功劳已经唾手可得了,但他还是不能得意忘形,至少在康熙面前不能得意忘形,最好保持沉着稳重的模样。

康熙早已坐正了身子,瞧胤禔进来,那脸上的几分慵懒笑意早就收了起来,黑沉沉的眸光看向胤禔:“功课拿来给朕看。”

气氛骤然低沉,胤禔也不敢多说什么,亲自捧了自己的功课递给康熙,心里却忽而有些不安,要不,他还是先看看情形,把那两本册子抽出来等阿玛心情好些时再递上去?

他心里正这样想时,还没动手,康熙就将那一摞功课全都拿了过去,胤禔心里猛地提了一口气,罢了,是福是祸,也就是这一遭了!

康熙低头翻阅胤禔的功课,拿了朱笔不时圈划,心里倒也在点头,胤禔虽然忙着抢功劳,但这功课委实没有敷衍了事,这些字都是写得极好的,康熙瞧着大儿子的字好,比他走时进步了不少,这恶劣的心情也稍稍变得好了一些。

哪知他的手再一翻时,却从纸张之中掉出两本册子来,他眯眼,拿起来翻了几页,看清字迹顿时勃然大怒,将手里的功课怒掼到地上,瞪着胤禔吼道:“你就这么等不及要朕论功行赏吗!你才做了这么一点事情,你就想要朕赏你!?”

“朕叫你去拿功课来,你看看!你看看你自己拿来的是什么!”

胤禔看见那册子掉出来,又看见康熙拿着册子看后面色一沉,便心知不好,哪知康熙开口就对他怒吼,简直把胤禔吓呆了。

他什么都顾不上想,眼泪瞬间逼到了眼眶里也不敢哭,连忙跪下来认错:“皇阿玛息怒!儿子、都是儿子的错!儿子想着皇阿玛回宫后,肯定要问宫中捐银事的,儿子怕自己说不清楚,就想拿了这册子来给皇阿玛看!儿子绝不敢奢求皇阿玛的赏,儿子只是希望百姓们能够过得好,只要灾民们得到安置,儿子不图那些虚名的!”

胤禔一时口不择言,紧张错乱之间,直接就把胤礽说过的话拿来用了,他是不知道这话是胤礽早在康熙跟前说过的,胤礽也没跟他说过这样的话,他更不知道自己是拾人牙慧,他现在已经没有能力思考别的,只以为自己这样说了之后,康熙能够稍稍平息怒气。

他也不敢说自己是无心冤枉的,那册子本就是他自己放进去的,都怪他自己心太急了些。

康熙在听胤禔这话后,反而更加生气,在他看来,胤禔不止抢了胤礽的主意,竟然连胤礽的话都要拿过来一用,实在是可恶!

他厉声质问胤禔:“你不图虚名,那为何要把太子提出来的主意揽过来自己做?在朕跟前,你还一句实话都没有!你处心积虑的将这册子放在功课里,不就是盼着朕能看到这册子,然后对你大加赞赏,然后顺着你的心意论功行赏吗?”

胤禔的作为让康熙十分恼怒,他继续斥责胤禔:“太子有心想为百姓做事,你竟只顾着自己的私心!你欺太子仁善,抢了他的主意,还想要抢了他的功劳,你以为朕能由着你糊弄,不知道去调查事情真相的吗?胤禔,朕真是没想到你竟这样愚顽卑劣,竟如此欺辱自己的弟弟,朕往日真是错看你了!”

他本还想着,等胤禔将来长大了,能用心辅佐胤礽才好。如今看来,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胤礽还这样小,自己还活着,胤禔居然就敢明目张胆的做这样的事情,由此看来,将来胤禔也是不可能甘心辅佐胤礽的了。

胤禔从未受过康熙如此重责,忍不住眼泪簌簌落下,又怕康熙骂他软弱,不敢让康熙知道他被骂哭了,只敢轻轻吸了吸鼻子,将眼泪逼回去,然后对着康熙辩白自己的无辜:“皇阿玛骂儿子,儿子不敢回嘴。但事情不是像皇阿玛所说的那样。儿子、儿子听见太子说的那些话,确实是实心想帮太子的,儿子又见皇阿玛不在宫中,才想着用自己的力量帮助太子的。要说儿子有私心,儿子也不敢隐瞒皇阿玛,儿子听太子言说捐银捐物后会造册登记,这册子是要给皇阿玛看的,太子还说,皇阿玛一高兴,说不定会对捐银捐物的人论功行赏…儿子听了这个话,就动了心思了……皇阿玛,都是儿子的错!”

康熙闻言,怒哼一声:“你还说你不敢回嘴,你说的这些,哪一句不是顶嘴?朕说你错了,难道还冤枉你了不成?”

胤禔见康熙将错处全部归结在他身上,那剩下的为自己辩白的话他也不敢出口了,他本来还想说,不止自己是实心要帮太子,就连自己额娘也是实心要帮太子的,但看这情形,只怕说出来也是挨骂,他只好干干脆脆的将这些话咽回了肚中。自己被骂也就算了,只不能再牵扯额娘也被骂了。

康熙心里积攒了一肚子的火气,开始一条一条的数落胤禔的罪状:“你以为你只有这一条错处吗?朕告诉你,你错处大了!”

“皇太子要带着你和皇太后出宫,你为何不勉力阻止?那朱三太子案才发了几年啊,杨起隆还没有抓到,京城作乱者仍旧潜在暗处伺机而动,那吴三桂还在外头作乱,你身为皇长子,不明晰这些危险,不对皇太子表明自己的态度,还由着他随着他出宫去,你说你是不是错?”

“既是出宫,又轻车简从,皇太子尚且知道低调不张扬,你闷声不吭的跟着他,却为何不立刻送信告知朕知道?皇太子疏忽了,难道你也疏忽了吗?朕与你往来书信里,你连提都没有提这件事,你对朕不坦白,这难道不是你的错处吗?”

“最叫朕齿冷的,是你竟然抢了皇太子的主意作为你自己的功劳!胤禔啊,你是不是觉得,皇太子年纪比你小,能力比你差,后宫无人扶持他,他在后宫没有根基,所以你就觉得他争不过你,该事事让着你,你才敢这样夺了他要做的事情?还美名其曰的是实心帮他做事!”

胤禔让康熙一条一条数落的出了一身的冷汗,身子都在微微发抖,明明是暑热的天气,他却觉得自己像是在数九寒天里一样,越听康熙所言,越是无地自容:“儿子不敢!儿子绝没有这样的想法!”

“你不敢?做都做了,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康熙哼了一声,冷笑道,“你若真是想帮,是不会计较这么多事的。你也不会让惠嫔去张罗这件事。你们的心思,朕知道,朕都知道!”

“可怜胤礽还在朕这里为你说好话,你却愧对他待你的一番兄弟之谊,还藏着这样龌龊的心思,你说,你算是什么大哥呢?你们又算什么兄弟!”

康熙发了一通火,将心中怒意宣泄殆尽,便不再言语,沉默的盯着胤禔看了半晌后,自己弯身将方才一怒之下掼在地上的字帖又都捡了起来,一直守在门口的当了半天透明人的梁九功见此情景,想进来帮忙,康熙抬眼看了他一眼,梁九功立时止步,又立于门边继续当透明人。

康熙捡完字帖,回身坐在榻上,拿了朱笔继续圈胤禔的字,却将那两本册子用脚踢的远远的,他一眼都不想看见。

胤禔跪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出,康熙骂他,他还能承受,可骂着骂着,康熙忽而停下来不骂了,反而又重新捡起他的字帖圈字,这份举动倒是叫胤禔摸不透康熙的心思了。

按说,他惹的皇阿玛发了这样大的脾气,皇阿玛该是要发落他的,可是皇阿玛骂完之后,却又不发落他了,反而又去看他的字,这是个什么意思呢?

康熙不发落胤禔,胤禔这一颗心就七上八下的难以放下来,心中胡思乱想,越想越心慌,比方才康熙骂他时的状态还要糟糕得多。

康熙不管胤禔,只一言不发的将胤禔的字圈完了,然后预备那些字还给胤禔,抬眼见胤禔不敢抬头,抖着身子跪在那里一动不敢动,康熙心中冷哼一声,将那些字直接放在胤禔身前的地上,才淡淡的道:“过几日再问你的功课,回去吧。”

胤禔一愣,紧接着又心慌起来,皇阿玛不发落他吗?他就是再傻也知道,皇阿玛骂得这么狠又不出言发落他,绝不是什么好事。

胤禔期期艾艾的抬头看向康熙:“皇阿玛……”

一声呼唤未尽,他就止了声。胤禔瞧见康熙已歪着身子靠在榻上闭目养神了,显见是不肯理他了,他只能识趣退了出去,心里却百般琢磨不透康熙的真正用意。

胤禔抱着字帖走到门边,后头传来一声吼:“把你的册子给朕拿走!”

胤禔身子一抖,脚步一顿,忙转身,悉悉索索的去拿他的册子,他抬眼偷偷瞧了康熙一眼,见康熙闭目歪在榻上,一副不愿意再看他的样子,他心里难过,什么话也不敢多说,更不敢多问,只能抱着册子和字帖哆嗦着身子出了乾清宫。

——

胤礽虽在帐中练字,但他心不静,这字就怎么也写不好了。

他心里明白,没有等到准确的消息之前,他这心是静不下来的,心不静,自然字就写得不好了。

索性搁了笔,坐在椅子上阖眼等着消息回来。他在心里默默估算了一下,他从乾清宫回来一直到现在,算起来也有将近大半个时辰了,按说乾清宫那边,也该有消息了。

顾氏进来时,就瞧见胤礽阖眼靠在椅子上,还以为他睡着了,就预备退出去,哪知胤礽早已听见了她的脚步声,他本就没有睡着,当下便睁了眼笑起来:“奶娘进来吧。”

“是我不好,吵了太子爷休息。”

胤礽笑道:“没有,我也没有睡着,我一直在等着呢。”

他问顾氏:“皇阿玛那边,大阿哥走了吗?”

胤礽从乾清宫回来,就吩咐了顾氏,只要大阿哥从乾清宫里出来了,就把消息告诉他,顾氏不敢派人监视乾清宫,但大阿哥回阿哥所还是要经过毓庆宫门口的,是以她就派了人去宫门口等着,只要大阿哥露面,就把消息传回来。

顾氏答道:“是。咱们的人刚才看见大阿哥回阿哥所去了。”

胤礽又问:“他…看起来怎么样?”

顾氏想了一会儿,才道:“传回来的消息说,大阿哥看起来很不好,脚步虚浮脸色苍白,似乎连路都走不好,是由他身边的那个小宫女扶着走的,好像身子还在哆嗦,似乎是受了很大的惊吓。太子爷,听说,大阿哥在乾清宫时,皇上曾大发雷霆,骂了大阿哥一顿。”

“你怎么知道的?”胤礽挑眉,“乾清宫的消息,你能探听的到?”

顾氏道:“奴才自然是探听不到乾清宫的消息的。只是皇上骂人时声音很大,外头来往的宫女太监都能听见,这事儿知道的人多,只怕是禁不住的,这会儿大概宫里的人应该都知道了。”

顾氏望着胤礽:“太子爷,据说皇上骂大阿哥,是为了之前宫中捐银子的事儿。好似皇上对大阿哥夺了太子爷的功劳非常不满。”

胤礽一笑,他望着顾氏道:“奶娘跟我说话不必这么小心翼翼的。我就与奶娘实说了吧,皇阿玛对大阿哥的作为的确很不满,这顿骂大阿哥肯定是逃不掉的。”

他从乾清宫回来后,对他在乾清宫里与康熙的对话只字未提,对谁都没有提过,对顾氏也不曾说过一个字。是以顾氏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顾氏也只能试探他的话,不过,他并不打算把什么话都跟顾氏实说。

顾氏闻言,心里却有疑惑:“可是,听说皇上并没有处置大阿哥,只是骂了一顿而已。奴才斗胆揣测圣意,皇上这是打算重拿轻放么?”

“奶娘,你不懂,皇阿玛自有他的用意在里头,”

胤礽笑了,“不过,依我看,不只是奶娘你不懂皇阿玛的意思,看来就连大阿哥,他也没明白皇阿玛的意思。”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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