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你也晓得王妃殿下这次召你所为何事。”清蓉在前面走着,用一种带着兴灾乐祸的语气:“怎么说你也称我一声姐姐。现在我这个做姐姐的,可是好心提醒你,有什么话要说的,有什么话要留的,趁着现在赶紧说吧,姐姐我一定替你捎到。别呆会儿进了去,再也出不来。”
“谢姐姐关心。”樱桃冷冷的回了一句。
“哼,你也别不识抬举。这次的事,王妃已经查了个八九不离十,由不得你不认。想来也是,淳夫人如今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好端端的,她宴请你一个区区小男厮做什么?这里头没鬼谁信?再细细的想想,似乎正是三年前你来了之后,淳夫人才得了王爷的宠,被抬了夫人。谁知道你们暗地里是不是有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还真当自己是什么聪明的呢,不会被人发现。”清蓉说的几乎肆无忌惮,无所顾忌。
她是拿准了自己这回吃不了好果子呢。樱桃冷笑,扬了扬脸:“我说清蓉,这次召我的,究是王妃殿下呢,还是你呢?若是你召的,那我可没时间跟你罗嗦,这就折身回去。若是王妃召的,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你还是闭嘴的好。”
清蓉一噎,脸上有些涨红,猛然的回过头来,瞪着大眼:“你敢跟我如此说话?!!”
“似乎还不及你刚才说的那几句吧?”樱桃毫不示弱的瞪回去。她如今跟清蓉一样的等级,称她一声姐姐是抬举她,她自己不识抬举,那自己还客气个什么劲儿?其实她对清蓉真的没什么偏见,也没有到了见面是仇人的地步。只是清蓉一直对她耿耿于怀,不饶不放罢了。
“你!”清蓉瞪着眼,想要反驳嘲笑樱桃,却再找不到什么话,最后瞪着眼又把王妃搬出来了:“好你个益喜,王妃殿下召你,你竟然出此狂言?!你竟然说王妃殿下召你,你还嫌罗嗦麻烦?!”
颠倒黑白。她明明说的是清蓉。
樱桃懒得理她,径直往前走去。
清蓉不依不饶,上前揪樱桃的衣裳:“没有我引着,你可进不了弘德轩!!”
樱桃轻笑出声:“不进便不进。王妃殿下是差你来召我的,现在你不引我进去,看王妃到时候治谁的罪!”
清蓉又是一噎。
在进厚舍院之前,樱桃一直是小厮的身份,而且行事也向来是低调,与清蓉相遇时,也是能避就避,能躲就躲的。可是现在她不但身份与清蓉同等了,而且成事就在眼前,哪需得继续忍耐躲避?不过还了两嘴,就把个清蓉气的眼皮直翻。
“本郡倒要看看,哪个胆大的竟敢违母亲的话,倒拿着鸡毛当令箭起来了。”经过婉萱苑,正遇上周铭萱带着几个丫环从里面走出来。清蓉和樱桃的对话,叫她听了一半去。她又因着沛夫人的事,一向视清蓉如眼中钉,此时神色冷冷的道:“耀武扬威的,不晓得的,还以为你是这王府里的郡主呢!!若不是你是母亲的陪嫁丫环,她对你多少有些感情在里面,我早就央了母亲,叫她赶你出府了!”
“郡主殿下。”遇上周铭萱,清蓉再有不服,也要跟樱桃一起行礼。
“哼。”周铭萱恨不得拿全白的眼球子瞪她:“母亲吩附你事情,是相信你,你却在这为着私情一而再的耽搁,看本郡呆会儿不告你一状!!”说着,朝樱桃瞥了一眼:“跟本郡来吧,她不引你进去,本郡引你进弘德轩去。”
“是”樱桃恭敬跟上。
召益喜的事,是王妃吩咐清蓉的,去引益喜的也是清蓉。现在都到了婉萱苑了,却叫郡主夺了去。她刚才不过是说话吓唬樱桃罢了,哪想到却叫郡主听了去?这叫她到时在王妃跟前如何解释?清蓉这才有些急了,碎步跑上前,轻轻的央道:“郡主殿下,使不得呀。这叫清蓉如何在王妃跟前交差那?”
“交差?”周铭萱阴森森的笑笑:“本郡就是不叫你交差!!”
清蓉身子一僵,面色有些苍白起来,再没说什么,乖乖跟在后头。
樱桃冷眼看着,也乖乖跟在周铭萱身后。她可不想帮清蓉,更不想多管闲事。呆会儿进了弘德轩,她连自己都要顾不过来了。
周铭萱带着几人到了弘德轩时,除了淳夫人之外,王妃,沛夫人,两个世子以及两位世子妃都已经到齐了,看来王妃这次很是郑重其事。
进了弘德轩,周铭萱就没叫清蓉继续跟在后头。
王妃见着樱桃跟在周铭萱身后进来,而不见清蓉时,眉头几不可见的蹙了蹙。
“奴才益喜,拜见王妃殿下,沛夫人,大世子殿下,二世子殿下,大世子妃殿下,二世子妃殿下。”樱桃恭敬的,不紧不慢将里头的人一一拜见过,就乖乖立在原地接受屋中一众人的打量。
“益喜,上本妃跟前来说话。”王妃说话,还是那副雍容的音调。
“是”樱桃听话上前,垂首捉手。
王妃抬首,扫视了一圈屋中人,最后落在樱桃身上,声音沉了沉,带着几分压人的威严:“你是个聪明的,该晓得这次本妃召你来所为何事。不用本妃问,你自己便说了罢。”
“是”樱桃恭恭敬敬的,神色安详而镇定:“奴才以前在大管家那里当差时,因着淳夫人常与大管家走动,所以与淳夫人也较相熟。淳夫人她……每每见到奴才的面儿,都是问东问西,捉捉袖子,摸摸额头的……”
屋里传来几声倒抽冷气的声音。
樱桃眨了眨眼,继续道:“自从奴才进了厚舍院,因做了点错事,被罚值一月的夜,一直十来日都未曾出院过,也再未见过淳夫人。那日,二世子殿下要去宁府,允了奴才一日的假。奴才才刚回到下人院,连那两个小粗使的面儿都没见上,就叫淳夫人差人叫了去。说是……备了糕点要给奴才。奴才……不敢不去……”
“然后呢?”王妃的声音里透着愠怒。
“奴才不敢不去,可又实在不想去。可巧出院时遇上了顺心的粗使心冬和心夏,便托他们去截我家世子。待奴才进了淳夫人院里的小阁楼,里面确是备了几盘点心。可是……”樱桃再次抬头,四下扫视了一圈儿,小声的:“王妃殿下请允奴才......附耳”
“允了。”王妃大概猜到下面的话不好当着众人说出来。
樱桃附到她耳边,小声的:“可是,东西还没吃呢,淳夫人就自己扯了衣裳,朝奴才扑了过来。这事,当时心念是在跟前看见了的。亏得世子殿下当时及时闯了进来,这事才......”这是周铭远的主意。三年前的事,她不能说出来。淳夫人怎么样与她无关,可是这事说出来,她是一定要受到牵连的。也亏得周铭远晓得了这事,并支持她。否则,她心中还真的没底。
王妃又是倒抽一口冷气,几乎要失态的捏紧了手,声音都有些颤了:“你,你抬起头来,叫本妃瞧瞧。”
“是”樱桃抬了抬脸,视线恭敬的垂着。
樱桃的长相,本就随她的几个姐姐,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一双大眼睛似乎是会说话。身条儿也长的均匀修长,现在做男厮打扮,亦是俊美英气,在这王府里,跟她差不多年纪的,还没有比她更好看的小厮。
仔仔细细的将樱桃打量了几遍,王妃脸色更沉:“远儿!!”
“是,母亲。”周铭远应声。
“可真有其事?!!”
“有的,母亲。儿臣本想向母亲禀明,又怕惹母亲生气,便寻思着日后慢慢透与母亲。哪知这事却叫母亲自己个儿查到了。”周铭远眼也不眨的配合樱桃。
有自己的儿子作证,王妃不再有所怀疑,身形颤了几颤,好容易才稳住。呼吸有些不稳的:“好个......好个大胆的小妾!!”
屋中其他人见王妃的模样,大概猜到是些什么事,纷纷不语。
“母亲莫气伤了身子!”周铭远轻声劝道。
“退下,退下,全都退下!!”王妃头一回失了雍容,很是烦燥的赶起人来。
屋中人见她如此,纷纷起身离开。樱桃也跟在周铭远身后离开。
“不要担心。”出了弘德轩,周铭远轻声的道。
“是”有周铭远帮衬着,樱桃其实不担心。
回到厚舍院,一切照常。
晚上,樱桃又寻借口去隔壁屋歇息。伺候周铭远睡下,她便出了寝室,到隔壁小屋铺下被褥,亮着暗黄的油灯,静静等着。
白日她在墙头看见了刘德忠放的暗号,说明今晚他要来。樱桃暗道,看来是周沐泽那边的事办妥了。
终于妥了……她终于可以行动了么?
终于……可以回到小村子,回到姐妹们身边去了么……
正想着,外面人影一晃,屋中没声没息的走进来个人,声音是压的极低的:“今日可好?”
映着暗黄的灯光,照出他模糊的轮廓,是周沐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