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风看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日期,觉得心动了动。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陈忆安给他打了二十多天电话,他早就知道二十一号是她的生日,可是想来想去,转来转去,也不知道要给她买什么好,竟一直拖到了她回来,陈忆安也什么都没说,没怪他什么表示也没有,没怪他连句祝福都说不出口。他也知道笑笑之所以要定那天来,完全是因为要给她过生日,可也因为他没提这事。
他手指轻轻在桌子上点着,不能这么委屈她,他想。她不提,他不能这么装傻。
第二天,陈忆安正缩在暖和的被子里睡着香甜,就听见了开门的声音,努力想睁开眼,失败了。她继续睡。迷迷糊糊地觉得有人进了屋子,然后被子被掀开,一个带着点寒气的身躯抱住她,她眼睛睁开一条缝,见是他,哼唧了两声。
“继续睡。”他低沉着声音,轻轻哄道,怕扰了她。
她蹭了蹭,缩到他怀里,沈长风手环在她腰上,头抵在她头顶,舒服地长出一口气,开始补眠。
又睡了一个多小时,陈忆安倒是睡不着了,不安分地拱了拱,他刚刚睡着,让她一动,又醒了,睁着惺忪的睡眼看她,她翻了个身对上他的眼,吃吃笑了笑,离得这么近,能清晰地看到他睫毛微微抖动着,以及脸上有点被吵醒的委屈。微微皱着眉,嘟着嘴。把她按回去,轻声说:“别动。”
“我不困了。”她渐渐清醒了。
“陪我睡会。”他呢喃了两声又陷入沉睡。
陈忆安没办法,睡着的时候觉得这姿势挺暖和,挺有安全感,现在觉得这样禁锢着她,想动不敢动,肩和胳膊都渐渐开始酸痛,她把胳膊抽出来,搭到他后背上搂住他,腿翘到他腰上,反客为主,把他抱进自己怀里,觉得被子没盖全他,又使劲扯了扯被子。
沈长风彻底怨念了,“安安,我要睡觉。”声音委屈的她心都软了。
“我不动了,不动了。”她赶忙说。闭上眼又迷迷瞪瞪陪他一觉睡到中午。
彻底睡不着了。
沈长风八点才下的班,快九点多才回来,睡到一点多又让她折腾醒了,有点怨念,靠在床头,揉着眼睛,一眨一眨的,不说话,也没有表情,整个人看上去迷迷糊糊的,眼神显示他思维断档了一样,倒挺可爱。陈忆安上手戳了戳他的脸,软软的,皮肤还挺好,沈长风握住她作怪的手,使劲捏,使劲,使劲,她有些吃痛,他长出了口气,才松了手,眼神渐渐清明。
陈忆安跪坐在他身旁,低头看着他,“真不能怪我,我昨天晚上十一点就睡了,现在都一点了,一轮多啊睡了。”她觉得有些冷,又缩回被子里,沈长风给她盖好被子,支着头看她,“要不你再睡会?”她建议道,就睡了这么几个小时,她也不忍心。可谁让她一动,他立刻就醒了呢。
沈长风摇摇头,心里有事,也睡不熟,还不如起来多陪陪她。他拉起她刚刚被他捏的手,手指根部被他手指卡得微微有些发红,他轻轻在她手背上摩挲着,然后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仔仔细细地抚过去,最后两个手指捏住她左手的无名指,指甲粉粉嫩嫩的,一道弧形的月牙白倒是占了三分之一的指甲盖。他眸色深沉,想要给这根手指戴上戒指,彻彻底底把她变成自己的人,占有她。
陈忆安有些不自在的缩了缩手,她刚才出了被窝,冻得手有些冷,他却是手指温热,眼神深情地看着她的手,因为沉思,他手上微微用了力,捏的她的手很舒服,很放松,软软的摊在他手心里。可这不是她缩手的原因。
她的手并不好看。手掌偏大,手指也不很长,因为瘦,手背、手指上的静脉有些微微凸起。
她还喜欢咬手指头,没事了经常啃着自己的手指头打发时间,手不太干净的时候,就会用指甲抠,来来回回,抠开手上的皮肤。所以每个手前四个手指上指尖的皮肤都与正常肤色不一样,红红的,凸出来,与指甲相连的薄薄的一层皮肤也让她抠的后退了好多。
有时候下决心要养好手指头,可是一养好了,就又忍不住去摸它,触碰它,觉得长好了的手很奇妙,然后就又抠开了。而且因为常年抠手,指尖不小心一划过,皮肤就会裂开。翘起来的皮肉让她不舒服了,她会继续撕扯,直到那一块掉下去为止。
笑笑见一次打她一次,她抠手实在是太严重了,就跟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在学校的时候,她思考问题下意识会抠手,问题难了,作为同桌的笑笑觉得桌子都在颤。
这会儿,因为他莫名深情的举动,她又有些紧张,被他攥住左手,右手下意识的食指抠着大拇指的皮肤。沈长风看了眼她左手上深深的几个口子,指缝里还有着凝固了不好洗下来的血迹,彻底清醒了。
他皱着眉,脸色有些不好看,坐起来伸手去拉她右手的手腕,她看着他的脸色,就知道少不了一顿教训,使着劲不让他看。最后还是拗不过他。他把她的手拉到自己眼前,把她往上托了托,让她躺到自己怀里,看着她的右手,又抠开一道很深的口子,鲜血慢慢往外渗着。
“你不疼么?”他语气里满是疑惑和心疼。
“还行吧。”
沈长风叹了口气,拿起床头柜上她的擦手油,旋开盖子,手指挖了油,仔仔细细一根手指一根手指一寸皮肤一寸皮肤的给她抹上油。陈忆安等着他发火,却见他满眼心疼地给自己抹油。
末了,他旋上盖子,“多吃点水果,手上都是倒刺,难怪你会抠。”想了想,“我去给你削苹果,你也起来吧。”
她不太喜欢吃水果,唯一爱吃的就是苹果了。他说着掀开被子就要下床,陈忆安一把抓住他胳膊,“沈医生。”
他转头看她,脸色还是不好看,有些生气。
“我错了。”她低头。沈长风没说话。
“你别不理我啊。我改。我以后再……”还没说完,后半截话就被她吞回去了,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试着改,可就是改不掉,所以她也不敢轻易对他承诺,因为已经习惯承诺他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
沈长风叹了口气,“不怪你,怪我。以后我看着你,帮你改。”他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安安,别做伤害自己的事情,我心里难过。”好好的一个小姑娘,偏要把手整的那么难看。
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去客房床头柜里找出创可贴,足足贴了八个。陈忆安看着满手的创可贴,彻底无语了,“我还要做饭呢。你不饿么?”早饭没吃,午饭没吃,在她眼皮子底下就敢这么不吃饭。沈长风揉了揉肚子,“好像是有点。”胃里空空的,确实不舒服。
“我给你做点粥吧?你不是喜欢喝粥。”不过时间有点长啊,“吃面条要不?”她跟他商量,“还是米饭?我蒸软一点,炒两个菜。”
“就面条吧,我来做。”他说。
见他盯着自己的手,她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摊了摊手,“我来吧,青菜肉丝面?吃点肉?”
“好。”他慵懒地靠在厨房门上,“可是我只会做西红鸡蛋面。”
“那就我来喽。”陈忆安笑。就知道他只会做那一道菜。
沈长风给她准备好食材,就关上厨房门出去了,不一会,陈忆安就端着两碗面出来了,到了客厅一愣。沈长风起身接过面,笑的很暖,“长寿面,蛋糕,还有,嗯,还有生日礼物。”
好吧虽然面是她做的,但是是她喜欢吃的对不对。
陈忆安接过他手里的袋子,“是什么礼物?”
“手套,围巾,帽子,口罩,我见你这些都没有,过两天又要降温,就买了这些。”
见她没反应,沈长风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好像过生日就送她这些,有些太敷衍了吧?她是不是嫌弃自己送的东西太廉价了?陈忆安咬了咬嘴唇,坐到沙发上开始拆礼物,沈长风站在她身旁弯腰看她,心里还是很紧张的。
陈忆安看一件,脸上的笑就深几分,厚厚的长长的粉色羊绒围巾,雪白的带着大球球的帽子,仿动物的棉口罩,上面还带着一个猪鼻子,两个小犄角,还有带着绳子的连体手套,橘黄色的,上面还有两只兔子,沈医生这审美真是颠覆了她的三观。这大男孩。她笑叹。
一件一件戴上,站起身来在他面前转了一圈,“怎么样?”
“唔,好看。”沈长风不自在的说。脸却有几分红。
“都是你买的,你害羞什么?”陈忆安调侃道。
“买的时候没觉得这么幼稚。”他坦白。
“你也知道幼稚……”陈忆安幽幽的说,“我长这么大,还真是第一次收到这么……有创意的礼物。”她斟酌了一下词句。其实心里早就乐开花了,虽然她从来不喜欢脖子上围围巾,觉得又痒又束缚,也懒得戴帽子,觉得它不牢靠,老是要掉的感觉,手套口罩更是没必要戴,天天缩在家里打字,哪里用得着它们。
沈长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心情有些低落。第一次送别人礼物,就这么炮灰了?
陈忆安觉得他会错了自己的意,戳戳他,“沈医生。”
“嗯?”他抬起头,眼神清亮,有些歉意。
“你是不是误会我了?”她拿不准,“我是真的很喜欢你的礼物。”没有在开玩笑,她能体会到他的一片真心,细致入微的,希望呵护她,不让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他希望将她像个孩子一样护着,喜欢看她天真地笑,所以才会下意识地买了那么幼稚的东西,潜意识里,就是想要给她营造一个美好的,无忧的世界。笑笑说的对,她太信任别人,总会担心她受到伤害,所以他努力在给她一个温馨的港湾,让她不受外面的污浊。
她上前搂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怀里,“我知道你的用意。”有些事情说不出口,也没必要说出来,只要彼此心里都明白就好。
沈长风抚着她的后背,说:“我……对不起,没给你过生日之前。现在补上,安安,生日快乐。”
“嗯哼,快乐快乐,我很快乐。”脑袋蹭了蹭,“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很快乐。所以沈医生,麻烦你下回祝福我之前,把前边的对不起三个字去了。”
沈医生脸又红了。
推了推她,“吃蛋糕了。”他特地打电话问了笑笑,给她买了一个大的起司蛋糕,一边开车还一边看着绑在副驾驶上的蛋糕,生怕它会走了形,结果刚刚打开一看,还是蹭得到处都是。
开始他还担心这么大一个蛋糕会坏牙齿,但鉴于是补偿她过生日的,他也就先不追究它很甜对牙齿不好的事情了。
陈忆安拿着勺子,挖了一大勺,塞进嘴里,眯着眼睛,餍足的笑了,“好好吃。”说着又挖了一勺,凑到沈长风嘴边,“长风,你也尝尝。”她笑的天真,好容易满足。沈长风眼神里闪过一丝柔情,低下头,用嘴唇把软软的蛋糕抿进嘴里,滑腻的蛋糕溢满了口腔,舌头都好像要化掉了一样。陈忆安支着下巴等着他,满脸期待。
“怎么样?我最喜欢吃起司蛋糕了。”
“好吃。”他点头,“你自己吃吧。我吃面。”饿了,吃那个吃不饱。
陈忆安自己开开心心地一口一口吃着。吃了半个之后见沈长风一脸的纠结的看着她,意犹未尽地收了勺子。
“好了,我明天再吃,总行了吧?”他吃一口面就要看自己一眼,生怕她吃多了,见她都吃了半个了,也不好开口。她再不明白他的心思,就是真傻了。
沈长风低头吃面,没说话,面条进嘴里的时候,嘴角却微微勾起,漾起一丝笑意。这样过一辈子,也不错吧?
陈忆安看着心爱的蛋糕,却不能吃完,心里多少有些怨念,多么考验一个吃货的定力啊!
“我把它放冰箱里,你不准偷吃啊沈医生,明天还是我的好不好?要是我明天看见它少了一点奶油,一定废了你。”
沈长风正在喝面汤,听到这话,猛地一下子就呛到了,嘴里残余的面条也喷了出来,往日里清雅淡定的面容都消失不见了,咳得面红耳赤,男神形象全无。
陈忆安拿了纸巾给他,一边擦桌子,一边想担心他,但发现,实在是担心不起来,反而幸灾乐祸得笑的肚皮都疼了,沈长风本来想举双手表示绝对不会动她的蛋糕半口,现在见她这样子,气的咬牙切齿的。擦干净面汤就走过去,一把把她钳在怀里,高且瘦的身影笼在她头顶,气场强大。陈忆安后知后觉得绝对不对劲,她不应该这样挑衅一个高冷了三十多年,习惯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不出差错的男人——尤其是在他最近侵略性越发抬头的时期。
她扔了纸巾就想跑,可是哪里还能再让她跑了?到嘴的美食,她不愿意放手,沈长风也不会愿意的。
“咳,咳,沈医生,你箍得我有点疼。”她干巴巴地说。
“哦,是么?”沈长风低下头,手扶在她脑后,后退一步,才好看清她的面容,压低了声音,带着些蛊惑地说:“还记得昨天晚上你说了什么么?嗯?”尾音上扬,带着说不出来的性、感。
“记,记得。”说不记得是不可能的,说完她就后悔了,怎么手就这么快。看这情况,这会还是老实点比较好,没准一会他还能留点情。
“那,你还记得我说什么了么?”他声音越发的低哑,带着一丝急切,但还是耐着性子,挑逗着她。
怎么不记得?!不会调整呼吸,就多练练,练上个十次八次的,就会了。十次八次,沈医生你不能这样啊,非得擦枪走火了不成啊,我还是个孩纸。陈忆安内心咆哮,可却还是慢慢闭上了眼睛,顺从地抬起头,等着他的动作。脸红彤彤的,他低下头,看她长长的睫毛因为紧张微微有些抖动,嘟着小嘴,可怜巴巴的小样,心猛的一颤,毫不犹豫地低头,狠狠地吻了下去。
她刚刚吃完蛋糕,甜腻的味道丝丝缕缕地过渡到他的唇齿之间,他吸吮着,欲罢不能,草莓的起司蛋糕?不错,下次也许可以换个口味。吻得动情之时,难得他腾出心思想了想勾起两个人这场吻的路人糕。
沈长风吻技已经愈发娴熟,并自动自发地向着更深层次探索研究下去。只要有了第一次,就发现越发离不开她,心绪一松动,就会不自觉的想起她的美好,跟她在一起时随时随地都会想吻她,这种念头不时浮上脑海,像小猫一样,偶尔挠他一爪子。这会她就在自己怀里,粉嫩嫩的可口的小嘴唇就含在自己唇齿之间,难免动作愈发急切和,惹人怜爱。他长出一口气,克制着,嗓音低哑而有磁性,搂着她,“让我冷静冷静。”
他浑身滚烫,温度隔着衣服也让陈忆安已经通红的脸渐渐升温,末了,她戳了戳沈长风:“沈医生,你不觉得,你应该放开我去冷静冷静么?”她怎么觉得他越冷静越地来了个早安吻,然后不似平常一样脸红而逃,嘴角勾着一丝邪魅的笑,翻身把她压在身下,手是真真正正不安分地揉捏着她,把她跟个玩偶一样翻来覆去拆吃入腹。几个小时以后的她浑身酸痛,软的一点都不想动,才明白为什么,因为现在想落荒而逃都逃不了的人,是她啊!不过这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