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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 哪怕你不喜欢听,我也想叫你一声——妈妈……(1 / 1)

穆寒时见状,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男人的表情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冷峻了,还对凑上来替他擦汗的温柔轻轻笑了下,“好了,没事了,你做一下吸引。”

“好的。”

温柔取出大号的针筒,对准林俊的后脑,将钻孔周围的血液抽吸干净。

童倩咽了一口唾沫,忐忑地低低唤了一声,“小宝……”

然后她听得穆寒时沉稳道:“已经结束了,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童倩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也跟着放松下来,她深深望了一眼依旧没有睁开眼睛的林俊,心疼地说:“我的小宝,你受苦了……”

然后童倩转过了视线,猝不及防地,就那么直直地撞上了苏小小的目光!

苏小小的眼睛已经瞪得不能再大了,眼底却一点光彩都没有,看上去,僵冷僵冷的,冻得童倩的声音都有些失真。

——“小小,对……对不起……”

童倩面色青白,抖着两片嘴唇,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吐出了这句话。

如果说刚才的那一幕只是前菜的话,那么这三个字,就是实打实的大餐了。

苏小小觉得自己大概有些吃撑了吧,不然为什么,胃里翻涌得那么厉害?

像是有一股可怕的力道在里面搅弄着,要把五脏六腑都搅成汁一样。

可苏小小还是在笑着,那笑却无比凄怆,她问:“童阿姨,你和林俊,是什么关系?”

童倩有片刻的犹豫,苏小小也没有等她,自顾自地往下说:“你叫他‘小宝’……小宝,不是你儿子的乳名吗?”

“我……”

话没说完就又被苏小小抢白,“你告诉我,你的儿子,一生下来,就被别人抱走了……所以那是林俊?林俊是你的儿子,你是——他的妈妈?”

最终,童倩闭上眼睛,重重点了点头。

“小小,真的,真的对不起……”

她仿佛只会说这句话了一般,眼泪像是拧坏的水龙头一般,源源不断地从脸颊滚落。

苏小小的眸底一片惘然,她不知道为什么童倩又哭了,明明该哭的是自己才对吧,但是她试着挤了挤,发现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

是太过悲伤了么?

原来人在极度悲伤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啊。

那么,索性就笑吧,然而苏小小不知道,她现在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所以,你根本没有要领养我?也对,亲生骨肉都找到了,还要我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干什么呢?那你今天为什么要带我出来?还让你亲儿子陪着?!”

“小小,我是……我是想要告诉你真相,因为小宝说,这样一直拖着,让你误会下去,太伤人了。”

“是啊,你们也知道,这很伤人啊。怪不得……”苏小小顿了顿,似是在回忆,几秒后才接道,“怪不得刚才我转过去的时候,扶住的是这个家伙。他也是第一时间,就挡在了你面前呢。儿子要保护妈妈,太天经地义了啊……”

她抿了抿嘴唇,有些迷茫地自问:“那我……我算什么呢?我好像谁都不是啊……我还拼了命地去保护你,我本来,是可以躲开的啊……”

苏小小的声音已经越来越低了,还带着一股子沙哑,和刚才那生龙活虎的语调相比,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发出来的。

温柔扭头,看了一眼数据不妙的心电监护仪,双手紧紧攥了起来。

指甲抵在掌心,尽管边缘圆润,但还是刺得她有些难受。

跟着一起难受的,还有她的心,目睹了这样一个率真可爱的小姑娘被抛弃,而且是在伤得这么严重的情况下,被她口中最亲的人抛弃,温柔觉得有些呼吸不上来。

她知道自己不该过多地被病人左右情绪,这是行医大忌,但她就是没有办法控制。

温柔本想安慰两句,但她刚张开嘴巴,身后就传来了穆寒时的声音,“温医生,你过来一下。”

温柔回头,就见穆寒时和白念生站在原先讨论病情的角落,穆寒时探了半张脸出来,朝她招了招手。

“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

温柔吩咐了护士一句,然后起身,走了过去。

不等她询问,白念生已经单刀直入地开口:“童女士,被压在下面过久了,很可能会引发挤压综合症。林先生经过一次抢救,虽然暂时保住了性命,但如果不尽快送往医院去除血肿的话,他依旧活不下去。”

然后白念生示意了穆寒时一眼,穆寒时接着道:“目前送医治疗,迫在眉睫。但是,如果不将苏女士抬起来,就无法割断滑雪板,可如果抬起她,大血管就会破裂,可能会导致她失血过多而即刻死亡。如果能开胸提前截断主动脉,那么可以增大她的成活率,可她目前是俯卧的状态,我们无法动刀。”

穆寒时越往后说,语速越快,像是不愿让温柔听清一般。

温柔的脸色已经彻底变了,拳头紧在大腿两侧,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攥起来的,或者,是一直没有松开过。

穆寒时知道她想起了什么。

六年前,温柔和纪和忧面对面坐在手术台上,亲昵得就像是一对正在促膝长谈的小姐妹,如果,可以忽略那根将她们两个人生生穿透的粗管钢筋的话。

当时的穆寒时,还只是一个实习医生,他就站在旁边,听着主治医生拿慢悠悠的腔调说:为了给温柔做手术,他要把她们两个分开,而为了把她们分开呢,他要把纪和忧从钢筋上拔下来。

因为纪和忧伤得过重,因为温柔活下去的机率更高,医生只能这样取舍。

——“这不公平。”

温柔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俩人,铿锵有力地吐出四个字。

穆寒时听罢,深深吸了一口气。

六年前,她也是这么说的。

她觉得那对纪和忧不公平,哪怕活下去的机会是留给她的。

今天同样的,她觉得这对苏小小不公平。

那个小姑娘刚才还在说笑话呢,他们怎么就能说,她会在几分钟后死掉?

穆寒时想着该怎么说服她,而白念生依旧冷静果决地将事实抛在温柔的面前,“温医生,我们没有其他选择。”

温柔喉头一紧,瞬间说不出话来。

一直这样拖下去的话,他们三个人,都会死。

难道这是自己想看到的公平吗?

——“温小姐,这世事,从来都是不公平的。”

六年前纪和忧的温声细语,还言犹在耳。

温柔的眸光一点点变得冷静,她向两位上级请示道:“那么,是由我来向他们说明风险么?”

在场的医生里,只有她是住院医生,向病人传达手术风险,是她的职责。

白念生看着一脸认真的温柔,其实想说急救是可以省略这一步的,但他的级别没有穆寒时高,做不了这个主。

穆寒时是有私心的,想也不想,直接替她担下了这个责任,“还是交给我吧。”

没想到,温柔却拒绝了。

“没关系,你们准备手术吧,我来说。”

语罢她便转过身,脚步有些沉重地朝楼梯那边走去。

温柔其实是知道的,急救旨在争分夺秒地抢救生命,可以不向病人说明手术风险。

但是,她不想苏小小在临死之前,还要再被隐瞒一次。

即使这个真相很残酷,但温柔觉得,还是应该告诉她知道。

“苏女士……”

“嗯?”苏小小费力地抬起了眼皮,“都说了,叫我小小。”

“好,小小。”温柔重新蹲到她身边,声音非常的温柔,“请你仔细听我说,若不把贯穿两人的滑雪板割断,就目前情况,是无法送往医院的……”

苏小小点着头打断,有些急不可耐地说:“那么,就请快点割断吧,我不想……再看到这两个人的脸了。”

“小小……”

“不要叫我的名字了……”苏小小咳嗽着,看都不看童倩一眼,“你这样,只会让我觉得自己更加可怜,童、女、士。”

最后三个字,扎得童倩心都要碎了。

她什么都不敢再说了,因为哪怕说了,苏小小也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如果苏小小能自由活动,她这会一定会拉住温柔的衣角软磨硬泡,但她不能。

她只好睁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近乎是在央求了,“医生姐姐,你们帮我把板子割断吧,好不好?”

温柔内心沉痛,但还是没有表露在脸上,“小小,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苏小小瞬间乖了。

“正是这块滑雪板,止住了你骨盆大血管的出血,一旦移动身体,就会造成大出血。但是,如果不移动你,就无法将林先生和童女士送往医院,尤其是林先生,他颅内有血块,必须尽快处理。因此,只能先抬起你,从而割裂滑雪板……”

温柔这次说完了,苏小小却沉默了很久,她大概是一时间消化不了这么多的信息,又或者是,她隐隐已经猜到了自己的处境,有些难以接受。

“……割断板子,我就会大出血,是么?”

“是的。当然,我们会尽全力来救治你……”

“大出血,然后呢?”

“止血,输血,再截断你的主动脉。”

“医生姐姐,我会死吗?”

回应她的,却是死一般的沉默。

这是什么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温柔回答不了,至少,她不能很肯定地告诉她,她不会死。

“可我还能说话啊,医生姐姐,你听,我在说话呢……”

像是急欲想要证明什么,苏小小扯着她已经嘶哑的嗓子,让温柔听她的声音。

“那是因为药物,还有肾上腺素的作用,如果没有做任何处理的话,你可能早就失去意识了。”

听了温柔的解释,苏小小短促地发出了“啊”的一声。

“抱歉,我们只能根据救治可能性,决定先后顺序。”

“所以,是我伤得太重了?”

“对不起。”

“为什么都要和我说对不起啊……我……我才刚被抛弃呢,现在……我又要死了?就这么轻易的?什么嘛,那我真的是,一无是处啊……”苏小小呵呵呵呵笑了好一阵,模糊的视线里,穆寒时和白念生都走了上来,她看看温柔,又看看他们,忍不住问:“你们为什么都不笑呢?难道不觉得我是个笑话吗?”

温柔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小小,你不是笑话。我们不会笑你的。”

苏小小想躲却躲不开,小脾气上来了,口吻不知道是嫌弃还是撒娇,“医生姐姐,你把我刘海弄乱了啊……那条疤,很丑的。”

白念生却抚上了她的伤疤,一边摩挲,一边摇了摇头说:“不会,一点也不丑。”

苏小小呆了一下,嘴巴旋即圈成了一个“O”型。

她想不到这个面冷的帅哥医生,竟然会做出这么温暖的举动,而且,他的声音实在太有说服力了,让她想不相信都难。

苏小小这会一点也不觉得白念生讨厌了,她朝他咧开嘴,笑笑。

穆寒时从兜里掏出一颗太妃糖,塞进了苏小小的手心。

“啊?什么东西?”

男人看了她一眼,对她的健忘有些无语,他提醒道:“喜糖。”

苏小小这才恍然,点点头,“谢谢。”

她想了想,小声地提出请求,“我……我可以现在吃吗?我想现在吃……”

“好,我给你剥。”

温柔说着,将那层亮闪闪的糖纸剥下,她看苏小小一直盯着看,好像很喜欢的样子,于是把糖纸重新塞回她的手心。

“来,张嘴。”

“啊——”

苏小小将那颗奶白色的糖含在舌尖。

“真甜啊……”她津津有味地感叹道,像是这辈子都没有吃过糖一般,也就过了五六秒的时间吧,她忽然说,“医生姐姐,你们开始吧。”

温柔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不去,也下不来,她用力咬紧牙齿,点头,“……好。”

“不要!不要啊!小小!你不要——”

童倩的情绪再一次失控。

刚才她只是因为担心而不断呼唤着林俊的名字,而此刻,她是想阻止苏小小,晃动着身子将手伸了出去,温柔让她不要动,这样会伤及血管,她也不听,于是白念生当即给她输入了镇定剂。

童倩上一秒还狂躁不安,下一秒,彻底昏睡了过去。

穆寒时立刻站起身指挥。

“这里清扫干净!还有这里,空出足够的空间!担架准备好,林先生和苏女士还要插管……”

温柔在前端托着苏小小的下巴,白念生在后面稳定她的上半身,然后他们示意消防队员,“向上抬吧。三、二、一!”

倒数结束那一刻,苏小小瘦弱的身躯被从滑雪板上猛然拔高,肉体剥离的声音是那样清晰,那样可怕,叫人毛骨悚然。

鲜血哗啦啦地顺着早已被染红的滑雪板疯淌,那些血,仿佛是从苏小小的脸上直接抽出来的一样,因为她的面色已经白到近乎透明了。

她痛啊,痛得想立刻就死掉,然而滑雪板才被切到三分之一。

苏小小悬在最上面,睫毛一颤一颤的,她看着童倩泪痕交错的脸,又痛苦,又绝望地撑起一抹笑容。

“虽然……虽然这一刻感觉很不真、真实……”

每说一个字,苏小小都要花上很大的力气,她的呼吸已经非常微弱了,可她咬牙坚持着,“但……但是……如果能够……重来一次的话……我还是会,保护你的……”

“不管你……怎、怎么想,我都会……一直……保护你……”

切割机的噪音早已盖过了她的话音,但苏小小知道,再不说,她就发不出声音了。

“童……阿姨,我长……这么大,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也没有……喜欢过谁,我真的……很感激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请你一定……要好好的……”

“因为……因为我怕……今后没有机会了,哪怕……你不喜欢听,我也想……叫你一声——妈妈……”

滑雪板,终于在此刻被整块切断。

苏小小的最后一丝力气,仿佛也已经用尽了一般,她的嘴唇还保持着喊“妈妈”的形状,但是眼睛,却没有睁开。

“担架!”

消防队员立刻将担架送上。

“一口气把人抬起来!”

众人合力,将苏小小放置在担架上,运到刚才清出来的空地上。

穆寒时连忙俯身查看林俊的情况,果然,又出现双侧瞳孔不等大了。

“马上送他去医院!”

然后穆寒时回过身,对着白念生说:“帮我看着她。”

白念生正在给童倩清理伤口,闻言愣了一瞬,抬眸对上穆寒时恳切的眼神,他又望向正在专注抢救苏小小的温柔,最终点了点头。

穆寒时道完谢后不敢再耽搁,赶紧追上林俊的担架。

苏小小身下的担架已经完全湿透了,用血流成河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

温柔戴上无菌手套之后,直接取过护士手中的手术刀,“马上开胸,截断她的主动脉!”

……

等到白念生回来,已经是十五分钟之后的事了。

现场的救援工作还没有结束,他不能在温柔这边停留太久。

温柔还蹲在原位,给苏小小进行着心脏按摩,监护仪器上,心跳的频率稳定在一个很低的数值。

白念生叹了口气,朝她走过去。

温柔像是后背长了眼睛,没回头就问:“白老师吗?”

“嗯。”

“什么事?”

“外面好像快要下雨了,有气流的话,直升机不能飞,这边结束之后,如果直升机不飞了,你就乘城际巴士回来。”

“好的。”

她这么应了一声,脸上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双手还是机械地挤压着苏小小的心脏。

白念生担心温柔出门没有带钱,将十元现金塞进了她的口袋。

“谢谢。”

温柔手上的动作不停,头侧了一下,让护士帮着擦掉她脸上的汗。

监护仪器上的数值还是没有任何改变。

白念生忽然摁住了温柔的手,她眉头一蹙,下意识想挣,但无奈力道不够。

停止心脏按摩的第三秒,仪器忽然发出了一声刺耳的鸣响。

然后,曲线变成一条直线,数值也从原先的二十几,一下子跳为了——“0”!

白念生看了一眼手表,平缓的声线在空气中扩散开来:“死亡时间,上午十点二十八分。”

苏小小其实,早就已经没有呼吸了。

是温柔一直自欺欺人地靠着手动按摩心脏,让监护仪读出她的心跳而已。

他如果不制止,她大概会一直这样按下去,但是,她能按一辈子吗?

救不回来的人,就是救不回来了。

有这个时间和体力,还不如去抢救别的患者。

医生的世界,就是这么的现实而残酷……

直到白念生的脚步声远去,温柔才像是忽然从梦中惊醒一般,将双手,从苏小小被切开的胸腔里,慢慢、慢慢地伸了出来。

女孩子静静地躺在地上,双眸紧闭,灯光将她的面容照耀得圣洁无比,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她的手心,还捏着一张亮闪闪的糖纸,不知道是不是一直有意识地护着,竟然一点都没有染上血污。

护士正在默默地收拾急救工具,忽然听见温柔对她说,“给我针和线。”

“诶?”

“至少,给她留一具完整的遗体。”

温柔做完缝合之后,走出地铁站,雨已经下得有些大了。

想到白念生让她坐城际巴士回去,温柔拿着钱,去站台买了一张票。

T市到南城的城际巴士班次非常多,温柔没等几分钟,车子就来了。

温柔上了车,向司机出示车票。

车上还有空座,温柔目不斜视,像是一缕幽魂一般朝着车厢内部走去。

人们一见温柔这样的穿着,还有脸上的汗渍以及血渍,知道她是从什么地方来,做了什么事,对着她,瞬间肃然起敬起来。

有几个原本坐姿挺不雅的男人,也将伸出座位的脚默默收了回去,给温柔让出了一条比较宽敞畅通的路。

她却浑然未觉,坐下之后,看着车窗外面苍茫的雨幕,呆呆的,静静的,像是灵魂已经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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