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对不起,我没想到我那天说的话会让凌曦受伤,我后悔得想死,阿姨,如果您愿意,打我骂我都可以。请您相信,我爱凌曦绝对胜过我自己,如果可以把我的双腿给她,我会毫不犹豫。我知道我配不上凌曦,当初您能愿意让凌曦和我恋爱,我已经不胜感激,失明以后我早就已经觉得人生没有意义,我很自闭,是凌曦让我重新找回自己,可能您不知道凌曦对我的意义,我一直觉得她是我妈妈带给我的天使,她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部分,所以阿姨,求求您,在凌曦养伤的这段日子,让我来看看她,我自己也复健过,我知道复健的痛苦,我想陪着凌曦,阿姨,求求你。”
我望着鸿宇,自尊心极强的他现在竟然跪在地上,苦苦地求着老妈,我也望向了老妈,但是我看得出来老妈这次十分决绝,她说:“许鸿宇,凌曦受伤绝对不能有第二次,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是我最宝贝的独生女,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再让她跟你们兄弟俩有任何联系。”
“阿姨,求求您,我不奢求凌曦和您能原谅我,但请让我在她最痛苦的这段日子陪着她,求求您,求求您。”鸿宇的哀求令人动容,我转过头去,不忍心再看。
老妈终于有所缓和,但她下面所说的话却给了鸿宇更大的打击,她说:“许鸿宇,既然你这么爱凌曦,那就放了她,等凌曦稍微好一些,我就会带她去美国,我不想让她夹在你和你大哥之间,这段日子你想来可以来,不过我们到了美国之后,希望你不要再联系凌曦。”
鸿宇仍然跪在地上,他面向着老妈:“阿姨,这件事能不能让凌曦自己决定。”
老妈望了我一眼,我知道老妈的意思,她想带我去美国,而且在当时,我仍然因为鸿宇所说的话、他对我的不信任和把我让给鸿毅的举动而气愤,我早前被鸿宇宠上天,在他面前我向来任性,我负气地说:“鸿宇,我要跟老妈去美国,我不想再留下。”
这句话显然对鸿宇的打击要比老妈刚才说的话大得多,我看到鸿宇身子晃了一下,几乎要跌倒,他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他说话没有了任何底气,他沉默地跪在那里,一动都不动,过了很久,他才说“在你去美国之前,我可不可以再来看你?”
我没说话,老妈也没有说话。就这样鸿宇每天都还来看我,他就坐在我的床边,听着我吃饭喝水,听着我渐渐能坐起来,听着我被人搬到轮椅上推着,到复健室听着我嗞哇乱叫地做复健,鸿宇逐渐消瘦了下来,和我在一起时好不容易养起来的一点肉就这样被瘦了下去,总有人说减肥难,我看鸿宇减肥的速度可以跟健身广告里的男主角媲美。这期间,鸿宇几乎不怎么说话,除了我偶尔不配合时他会很担心地说:“凌曦,拜托你乖乖地听医生的话。”
我的复健只进行了3天,老妈就定好了机票。鸿宇一直呆在我的身边,他当然知道我要走了,知道老妈订好机票的那天下午,有一阵老妈出去吃饭,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俩个,他忽然开口,谁知一开口已经语带哽咽,:“凌曦,到了美国彻底忘了我和大哥,忘了这段往事,就像出事那天我说的,你应该有一个可以带你打球看戏和环游世界的男友,那个人不是我。凌曦,在这个世界上,你是我唯一的珍宝,你不知道我有多舍不得你,可我留不下你,我只祈求会有一个更好的人来珍惜你,在这世界上我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你,可是我却伤了你。对不起。”
我也哭了,我没想到我负气地要去美国,换来的居然是他这样的说法,我本以为他会阻拦我,会求我留下,只要他开口,我就会动摇。在内心深处我从来就没想过鸿宇会推开我,会放弃我,会让我忘了他,也没想过会离开他,无论如何我都想不到我们会走到这一步,我伤心欲绝,我愤恨地说“许鸿宇,我真的看错你了,你放心,我一定忘了你!”
我硬撑着坐了起来,拽过挂在床前的我的书包,掏出来一个钥匙,那是生日时鸿宇送我的礼物,我愤恨地塞在他的手里,“许鸿宇,这个我还给你,我们俩不相欠。既然你让我忘了你,那你最好也忘了我。”
但当我拿出钥匙的时候,我还看到了一样东西,那是一枚小小的和田玉印章,是我打算送给鸿宇的生日礼物,鸿宇的生日在12月,很快他的生日就要到了,我把那个小盒子拿了出来,慢慢打开,我看到当时我让工匠帮我刻上去的四个字:宇之凌曦!我还记得当时工匠因为曦字很难刻,收了我很高的费用。宇之凌曦,鸿宇的凌曦,我想把自己送给你,就像一枚印章在你心里印上最深的名字。
我拿着这枚小小的印章,眼前模糊地却是那蜜糖一般的一幕幕,在小岛圣淘沙里我们一起吃一杯冰淇淋,在他的车里我们一起吃着甜品,在大雨中的校门口鸿宇撑着伞等我,在一个悍妇面前,鸿宇把我拉到了身后,还有那辆红色的保时捷LX0305,所有带着鸿宇心意的CocoChanel和HelloKitty,那曾经对未来的家的向往。。。
我哭得更厉害了,我把这枚印章也塞在他的手里,我不想再保留跟他有关系的任何东西。“许鸿宇,从今以后,恩断义绝!”
他用指尖快速地摩挲这印章,他应该很快就知道了那上面的四个字,听到我说出这样的话,他哭了,眼泪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淌,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哭,他吸了吸气,说:“凌曦,我只是说让你忘了我,至于我,已经不可能再忘了你,我会永远记得你,凌曦,在这黑暗世界里,你是我唯一的光彩,没有了你,以后的生活会很黑很黑。”
说完这句话,他站了起来,刚巧老妈也回来了,他大概想快点走出这个房间,可是谁知,他还没走到门那里,就撞到了椅子,整个人跌倒,那个印章也掉在地上。
以我对鸿宇的了解,如果是以前的他,会站起来大踏步地继续走出去,因为在外人面前他总是保持着一种冷淡和傲气,即便失明看不见,他也不愿意在外人面前表现出狼狈尴尬,但是现在鸿宇忽然趴在地上,急切地摸索着地面,边摸边说:“阿姨,请问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印章,拜托你帮我找找。”
我泪水奔涌而出,我从来没看过这样的鸿宇,把自尊和傲气全部抛弃,像只狗一样趴在地上的鸿宇,我心痛得无以复加,老妈两下子就捡了起来,她拉起鸿宇,放在了他的手上。鸿宇站了起来,在门口,他哭着说:“曦曦,这一别,也许是永别!好好照顾自己,我的宝贝,无论在哪里,我都永远祝福你。”
我十二万分地没想到,就在这一晚,鸿宇决绝地割断了自己手臂上的大动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