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荔被送回竹院之后事却并未结束,这告了状的柳儿定是不能回竹院的,那么去向又成了问题。
李知恩百转千回终是叹了口气,想必薄莫言定要往她院子里塞,毕竟能压过孟荔的一头的也就是她这个刚进门的正室了,不如在老夫人面前讨个巧。
轻福礼,李知恩笑道:“老夫人怜悯这丫头倒不如去我那梅院,恰好我那儿缺个粗使的丫头,就柳儿了罢!”
大家都愿意干顺水推舟的事情,老夫人满意她就算是讨巧成功,所以当柳儿磕完头她便带着往那梅院里去。
又走到今日里柳儿跳塘的那荷花池,想来也觉得怪,东边的那个塘明明是近了许多,偏要跑到这个地界来。
夜里薄莫言没来梅院,听蓝儿说是去了荔姨娘的竹院,她这一来倒是因祸得福了。
蓝儿却是满腔的愤慨,说是李知恩才进门这两日的时候二爷就往姨娘房里跑也不晓得是作何想,怕是这院子里的风又要转向的吹了。
这内院一向见风使舵,蓝儿说的也没错,只是李知恩却觉得留着处子身多一日也好,起码能觉出些自由。
一日欠觉,十日不足,李知恩真是一到晚上就困,于是早早的就歇下了,莫名其妙的又是那个梦。
很是忧伤的半大男孩站在县主府后院的桂花树下接着那花瓣儿,精致的侧脸透出三分怜悯、三分感叹、四分的凄凉……
李知恩想瞧清他的脸,于是她不断的向他靠近、再靠近,终于到了近前,他却忽然转过脸来,用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留着泪,悲伤的说:
“恩儿,你我的约定可还记得,君身未死,卿已另许,孤好寂寞……”
那种哀伤的感觉十分的真实,她知道是梦,竭力想醒,可最终醒时已是第二日早晨,她顶着一双黑黑的眼睛觉得全身无力。
蓝儿还是那样的美丽动人,过来帮她梳头,打趣的笑道:“二爷才一夜未归夫人就这般无法安眠了么?那以后夫人可就惨了……”
“住嘴!”白栀又改为教条模式,端着洗漱的盐巴和清水一放,厉色道:“如此善妒的话不可说,蓝儿还要收敛些才是。”
蓝儿红了脸,虽然明白自己的话作为丫头来说不合适,只是她与李知恩终究是发小,岂能和他们这些从小便是婢子的做比较?
李知恩只觉得恹恹的,伸出手来挥了挥,无力道:“安生些,我觉得身子不太爽利,你们替我省些心。”
白栀和蓝儿是想替她省心来着,只是不一会儿云英来了,哭的似个泪人一样般却是对着白栀说:“白栀姐姐,你去看看柳儿吧!她快没命了。”
李知恩皱着眉,揉揉眉心终是站起身:“蓝儿去老夫人院里说一声,就说我今日里身子不爽利,迟些时候亲自去请罪。”
蓝儿走了,李知恩带上白栀跟着云英去了洗衣房,一进那院子就听见呵斥的声音还夹杂着女人的哭声,断断续续的像是没了力气。
白栀上前,别看平时闷葫芦样儿扯起嗓门来倒像是练了狮吼功的:“你们都给我住手,夫人来了。”
立马一片安静,前头有个女人手里像是丢了什么东西,上前来福了一礼,脸色十分不好:“奴婢给夫人请安。”
李知恩皱眉细看,竟是那莫锦绣,再看她扔掉的东西,喝,好粗的一根棍子,这真是打人用的?
白栀已经过去扶起那像是奄奄一息的柳儿,如今真是雪上添霜,本来身子没好,为了表现才来了洗衣房投衣裳,不想差点被打的断了气。
见不得这样残忍的事,李知恩也隐隐有些躁意:“锦绣。”
莫锦绣身子一滞,忙低头:“奴婢在。”
李知恩上前携了她的手,仔细打量着那些因为使力而磨出来的红印,微笑着说道:“锦绣,风华美丽的名字,据说你是个善舞的女子,拿这棍棒莫伤了你的手,哪日里扫了夫君的兴恐怕就真的只是奴婢了。”
莫锦绣闻言忙跪下喊冤,一副凄楚的样子。
蓝儿本就打听到莫锦绣和孟荔交好,对她是马首是瞻,只是苦于没有背景终只是欺下媚上,昨日里柳儿告了孟荔,今日里莫锦绣就来打人,其中的九九李知恩心里清楚。
云英擤了一把鼻涕,却是抽搭的说:“不过是件衣裳,至于要了柳儿的命么?”
莫锦绣脸上不好看,却仍旧是白了云英一眼,李知恩看在眼里微微一笑:“妹妹莫怪姐姐的丫头胡说,你自己个儿倒是说说看,你哪里冤,姐姐听着如果觉着在理就不追究了。”
“自然!”莫锦绣抬头得意的看了云英一眼,连这点东西都要争个输赢,李知恩叹她必定不是个不争取的东西。
“回夫人”莫锦绣站起身,微笑着靠近她:“我一个侍妾平日里是分不到多少恩宠的,所以院子里也是冷清,更别说赏赐了,这舞衣是夫君和奴婢好时送的,是从西域地界上淘换来的,奴婢当它做命的,不想今日里让这柳儿给弄坏了,姐姐说妹妹是该打还是不该打。”
说完,莫锦绣更是捂着帕子嘤嘤了两声,要是男人瞧着倒也怜悯,女人瞧着就只有恶心了。
“该打!”李知恩说的斩钉截铁,等到莫锦绣脸上得意之时又转而说道:“只是锦绣你不能打。”
莫锦绣自然是迷茫一片,李知恩低头附耳,低声道:“我昨日救下的丫头你今日里打了,你说,为了我梅院的威信是不是也该还回去?”
杏目圆瞪,莫锦绣后退了一小步仿佛很是吃惊一般,明明她都已经按照荔姨娘给她编好的话说了,怎么还会……
李知恩趁着她吃惊的时候,指了指那根圆棍,无奈的说道:“可有人替我挥棍子,一棍一两银子,打完现给。”
杀鸡儆猴,正室笼络人心的同时得树立不可欺的形象。
本来白栀准备动手的,聪明如她,闻言便只站在边上看着那些个粗使的妈子拿起了棒子,挥舞起来。
不过是个能通买卖的侍妾,打了有夫人撑腰,还有赏钱,何乐而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