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离清阁,敬宝斋的人已经将笔砚字画送过来了,其中还有一个漆黑的木盒,想必就是原主托敬宝斋做的东西了。
傅晏清拿过那个木盒,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打开。
刚打开木盒,一缕淡淡的花香铺面而来,这香味有些熟悉,傅晏清透过窗户,看向院中的那棵花树,皱了皱眉。
木盒中装的是一枚玉佩,雕琢装饰都是上品,但最特别的还是那块玉。
玉身通透如水,中央却泛出几缕红丝,交错在一起,乍然一看,竟如同一朵送归花。
傅晏清忍不住将那块玉佩托在掌心,细细打量。
一旁的枯雨瞧见那块玉佩,惊叹道:“这玉中怎么有花?”
傅晏清了然一笑,道:“不是玉中有花,而是这玉,是一块血玉,不过这‘血’分布的倒有几分意思。”
枯雨看着那块玉佩,笑道:“下月初七就是叶世子的生辰了,小姐这是要送给叶世子的吧?”
下月初七就是叶淮止的生辰?幸好枯雨提醒她了,否则怕是又要闹出笑话。
傅晏清看着玉下的一个小香囊,想必刚刚那阵花香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香囊和吊穗的用色都是黑色,玉佩设计成的方正,俨然为男士所用,既然这时候送来,很明显就是原主送给叶淮止的礼物了。
傅晏清噗呲一下,笑出声,“谁知道呢?”
她将玉佩装好,让枯雨收好,自己捧着那套笔砚出了门,往老王爷那里走去。
打听到老王爷在书房,傅晏清又改道往书房走去,经过一处园子时,她看见了里面满满一园的送归花,花色灿烂,但她没做停留,继续往前走。
还未走近,傅晏清就远远的看见箐流从老王爷的书房走出,朝着她的方向来了。
箐流走近后,也看见了她,鞠了鞠身,道:“小姐。”
傅晏清用一只手抱着装着笔砚的礼盒,一只手扶起箐流,微笑道:“箐流姑姑,你这是去哪啊?”
箐流笑道:“奴婢去给老王爷取一只笔。”
傅晏清顺势抱住她的手臂,道:“箐流姑姑,我这有一只上好的笔,您不用去拿了。”
箐流看穿她的小心思,有些无奈地看着她,道:“小姐是要去见老王爷,又怕被老王爷骂,所以才不让奴婢走的吧?”
傅晏清心虚的笑笑,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看穿了。
箐流微笑道:“小姐打小就是这样,明明很怕老王爷,却总是惹他生气。”
傅晏清摇了摇她的手臂,装可怜,道:“箐流姑姑,有你在的话,爷爷肯定不会一直骂我的,那样我才好说话……”
箐流看了眼她手里的礼盒,道:“这是给老王爷的?小姐既然带了礼物,想必要说的事非同小可,奴婢这就带您去见老王爷。”
傅晏清知道她说这话的意思就是同意了,连忙笑道:“还是箐流姑姑最好了!”
箐流点了点她的鼻子,道:“你这丫头,多顺着点老王爷,他最疼你了。”
傅晏清笑着点点头。
箐流是先帝赐给老王爷的侍女,从十五岁就跟着老王爷,至今已有二十多年,一生未嫁,跟在老王爷身边,伺候他的日常生活,从小看着傅寒霆和傅晏清二人长大,在缺少父母的童年中,她扮演的一直都是母亲的角色,傅寒霆和傅晏清对她极为依赖。
傅晏清知道箐流的身份绝不止一个御赐侍女那么简单,因为四府的每一任王爷身边都有皇帝御赐的侍女,说好听点是监督,难听点就是监视。但是老王爷对箐流的态度一直很温和,也从不反对箐流靠近他们兄妹,所以傅晏清也不排斥箐流,至少道目前为止,她还没做出过于她有害的事,譬如失忆这件事,皇帝到现在还不知道。
来到书房外,傅晏清停下了脚步,等着箐流先推开门。
门推开后,傅晏清看见了站在书案前的老王爷。
他手里拿着一只笔,悬在纸上,似乎在思考什么。听到开门的声音,他也没抬头,道:“不是去拿笔吗?怎么这么快?”
箐流道:“王爷,小姐有东西要给您。”
听到箐流说傅晏清有东西给他,老王爷脸上浮现出惊讶的神情,抬起头,看向傅晏清,道:“你这丫头有东西给我?你是不是又闯祸了?”
傅晏清低着头,小声道:“没闯祸,但也快了……”
老王爷眉头一皱,道:“你说什么?大点声!”
箐流在一旁劝道:“王爷,您别生气。”
老王爷指着傅晏清道:“你别替她说话,本王倒要看看,她又要给本王整什么幺蛾子!”
傅晏清清清嗓子,朗声道:“我想去查太子遇害一案。”
老王爷直一愣,反应过来后,直接拎起案上的一块砚台向她砸来。傅晏清偏了偏身子,躲了过去。
砚台在她脚下碎成几瓣,傅晏清硬着头皮,走上前,把手中的礼盒放在老王爷面前,道:“爷爷,这是我给您的礼物,刚巧您要换新笔,又砸碎了砚台,我就给您送了一套新的笔砚来。”
老王爷冷笑道:“本王跟你说过什么?今早说的事,你别告诉本王你忘了!”
傅晏清低着头,道:“我没忘,我就是反悔了,我想管这件事。”
老王爷气的在书案前来回走了几圈,道:“你想管?女子不得参政你知道不知道?”
傅晏清抬起头,正对着老王爷,道:“爷爷也是这么想的?您也觉得我比那些人差?”
老王爷道:“本王从不觉得你比任何人差,但今天这事没得商量,不准就是不准!”
傅晏清道:“爷爷是觉得我多管闲事?”
老王爷道:“这是他们皇室和夏侯府的事,多少人避之不及,就你非要往上蹭,你是不是傻?”
傅晏清道:“爷爷,我想管这件事,并不是为了其他人,我也是有私心的。您在官场上待了这么多年,现在的局势您比我清楚,如果太子的事不差清楚,迟早会连累到恭王府,您是知道的,太子入狱与我有关。”
老王爷道:“但是太子遇害的时候,你和你哥都不在京城,没人会怀疑你们。”
傅晏清道:“是,可能真如您所说,没人会怀疑我和我哥。但万一有人想借机诬陷恭王府呢?缇南的事您也看到了,我们不在京城,但恭王府在京城也有势力,恭王府想置身事外,是不可能的,我们只能选择先发制人。”
老王爷闻言,背过身去,未发一言。
傅晏清接着道:“我知道叶淮止也在查这个案子,但您扪心自问,您真的像您表现出来的那么相信他吗?您一口一个皇族,早就把他包括在内,这就说明您也不确定,他在这件事上不会偏袒谁。”
老王爷依旧无言,却在听到她最后一句话时,一拳砸在了墙上。
箐流道:“小姐,您让王爷自己想想。”
傅晏清看着老王爷已有些佝偻的背影,点点头,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