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干掉杜兰特之后,谢安忆一直觉得自己隐隐约约跟林晓若是有一点的联系的,这应该就是归结于林晓若不知道通过什么办法将自己跟她联系在了一起的原因。
这种联系在谢安忆亲眼见到林晓若的时候变得更加清晰而明显,他甚至看清了林晓若的领口有两条项链挂着——一条是大贤者的手抄本,另一条则是自己花了几千块买给她的生日礼物。虽然说大贤者的手抄本在任何魔法界的人眼中都是不折不扣的无价之宝,但是这条自己买的不怎么值钱的项链还被她这样挂在脖子上,无疑说明了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这让谢安忆心中无比激动,但是事实上,他也只能在心里激动激动了,因为林晓若的那一声“爸爸”,所有人的表情都有点怪异。反正谢安忆是相信现在林南嘴里可以直接塞进去两个鸡蛋的。
事实上,林南现在的激动不亚于苏若答应现在就跟他走。自己女儿懂事的早,基本上从会叫人开始就拒绝喊自己爸爸,自己许多年一直想要修复父女之间的感情但是一直未能成功,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林晓若这声称呼可谓是直接将自己的态度完全展示在了蜀山众人面前——不管自己的母亲承不承认林南是她的丈夫,自己却是认了这个父亲的。
苏若没想到一直是以冰冷态度对待其他事情的林晓若居然在今天转了性,直接一个称呼就将事情的矛头从谢安忆他们身上转到了自己的身上。看来平日里林晓若这种清冷的样子只是对周围的事情漠不关心罢了,实际上她的心思还是十分细腻的,要是从小到大都接受相关培养的话,甚至可以说在商场上八面玲珑都有可能。这种无形之间的个人举动完全将所有事情的矛盾进行化解的反应力即使是一些在商场上混了许多年的老油子都不一定有可能有,虽然苏若觉得吃惊,但是她知道,现在其实就是缺她自己的一个表态了。
谢安忆也大概听出了这里面的意思,他虽然脱线但是不傻,所以他二话不说直接装死。李想也想跟谢安忆一起躺在地上远离这种尴尬的气氛,但是很无奈他刚刚并没有参加战斗,而安慈都已经露出了苦笑两只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再看小亭里的另外几个人,无一不是神色尴尬,即便是一直黑着脸的苏师兄,此时也只能默默的别过头去,就当没听见林晓若刚刚说的话。而蒋雪晴平时一直笑嘻嘻的,现在却完全换了个人似的面色沉重——或者说是肃穆更好一些。
过了一会,苏长老才准备开口。但是比他动作更快的就是蒋雪晴。这个在蜀山长老里面一直表现得像个吉祥物的小师妹此时却爆发出了让所有人都感到敬佩的决断力。只见她一手拽住苏长老的衣袖将他向后一拉,然后直接挡在了众人面前:“好了好了,掌门家事,无关人等全部退散。你你你,还有你,这个躺地上装死的,就是你,别眯着眼睛乱看,爬起来给我滚!”
她一边咋咋呼呼的驱赶着谢安忆三人,一边不由分说的拽起苏长老的衣袖就往小亭下面跑。谢安忆眼看自己再不爬起来的话,按照蒋雪晴的行动路线发展下去绝逼一脚踩在自己身上,于是刚刚还在装死的他蹿起来的速度比猴还快。苏长老看样子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跟着走下小亭的几位长老谁都不给苏长老面子,一个个暗中使劲将苏长老往远处推,苏长老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但是这群师弟完全不给他机会,有两个甚至下黑手将他的穴道封了起来,让他口不能言,他还没来得及不多时就将他推向蜀山大殿了。谢安忆三人没地方可去,虽然觉得刚刚已经跟苏长老打了起来有点尴尬,但是也只好悻悻跟上。
小亭里面只剩下了林南一家人,一时间他们三人反倒陷入了尴尬,谁都不知道该谁第一个开口,开口的话又该怎么说。即使林南平时在商场上跟人勾心斗角,可是现在面对的是自己的妻女,商场上的一切东西对于家庭之间的关系来说没有任何作用。而作为理论上的一家之主,林南还是决定要在现在这样的时候主动说几句话的。
“晓若,我真的,听见了你叫我爸爸,我真的感到很开心。”本来是想要通过一些轻松一点的话题将事情引导到自己的套路里的,为什么从嘴里说出来之后就变成了这样?林南不知道,但是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办法阻止自己继续说下去了,“这二十几年,我一直觉得我很失败。我的妻子离开了我,而我的女儿从来不愿意叫我爸爸。所以我一直觉得自己浑浑噩噩的没有任何值得骄傲的地方,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我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林晓若白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自己已经泛起泪光的母亲,一言不发。而林南看着自己的妻子,终于没能忍得住继续说了下去:“若若,我知道……”
“你这么称呼蜀山掌门有些不妥吧。”林晓若看到苏若随时都有崩溃大哭的可能,立刻转移话题,“这次你们一行人过来,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上次的事情,让我在医院里呆了很久。到现在我身上的伤口还没有拆线。”林南一边说,一边将自己的衣服撩起,春寒料峭,山里的寒风更是凛冽,吹得他依旧没有发福的肚子一阵波纹般的抖动。那里有很大一块伤疤,上面还密密麻麻的缝着手术线,让这个伤口看起来更加狰狞,林晓若知道林南的肚子上当时是被杜兰特开了一个大洞的,现在有这种伤势也是意料之中,而苏若却终于有泪水挂在了眼角。
“我的那些产业,那些钱,那些地位,在你们的眼里根本就是一文不值吧?”林南放下自己的衣服,恢复了他应有的从容,其实他从昨天开始一路走来,出了很多汗,伤口又麻又痛,甚至有恶化的可能,但是他忍住了根本没有表现出来,不得不说做大事的人都有很坚韧的心性,“我在经历了那场可以被称为灾难的事情之后,才知道我的生命脆弱至斯。就算我有再多的钱能请再多的保安,也不可能挡得住真的要杀我的人,拿我的人生与其躲在金钱后面苟活,还不如拿来做一些真正有意义的事情。比如说去寻找那个我爱了几十年的人。”
苏若强撑着自己不说话,甚至想要开始打坐冥想,但是她没有办法让自己不去听林南的拙劣表白。
“很多年前,我被那些王八蛋绑票,我以为我都快死了。是你救了我,我那时候真的以为这个世界上有天使。你知道吗,那种在绝境里生出的感情,比所有东西都要坚定。之后我没有选择回去,而是跟着你在外面行侠仗义了一段时间,虽然我一直是一个拖后腿的,而且你随时可以甩掉我,但是你没有。你只是说,‘虽然你不适合做这种事情,但是我能看出来你是一个好人’。什么是好人?我想那时候我就已经被你发了好人卡了,可是我还是死皮赖脸的跟着你,因为我想看看我喜欢的女孩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后来我知道了,世界上真的有完美无缺的人,而你就是这样的。但是我不能允许一个善良漂亮的女孩每天行侠仗义偷偷做好事之后连住宾馆的条件都没有,于是我跟你商量,带你看看另一个世界。那个纸醉金迷有着最大财富的世界。我打下了我的江山,可是你没有觉得那很美。但是值得骄傲的是,你觉得你喜欢上了我,因为我虽然在生意场上手段狠辣,但是你相信我本性纯良。于是没有华丽的婚礼和钻戒,你在一个小村庄里嫁给了我。”林南说到动情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知道吗,那是我这辈子过过的最幸福的时刻。现在想想,我都不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不跟着你上蜀山。不过还好,晓若很像你,我愿意给她一切最好的东西,但是我忽略了,我没有办法给她一个温暖的家庭。这是我们的责任,我觉得晓若应该像其他女孩一样快乐的生活,但是她却宁可在放假之后到蜀山来修炼,归根结底,她还是想要跟自己的母亲在一起。”
“我拒绝承认你的胡言乱语。”林晓若冷冷的说道,“你们的事情不要拿我当突破口。”
“所以,若若,跟我走,或者你答应我,让我留在蜀山。”林南转向了苏若。
“那你那么大的家业怎么办?”林晓若代替自己的母亲问道。
“给你,你跟谢安忆结婚,招女婿。”林南斩钉截铁。
苏若忍住眼里的眼泪:“要是我不答应呢?”
“我不走了。”林南语气决绝。
“杀了你你也不走?”苏若已经有眼泪挂下。
“不走。”
“那我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