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绳是闻名全世界的旅游胜地,同时也是全日本经济最不发达的地方。虽然无论多么富裕的地方,都会有贫穷的人存在,但是在冲绳这个依靠着旅游业撑起自己经济的地方,经济上称得上贫穷的人们自然很多。
这里有着很美丽的自然风光,吸引着全世界的游人。但是被吃饭问题困扰着的当地人,自然是不会有什么闲暇的时光去关注这些东西的。
这是一个坐落在冲绳海边的小渔村,可以算得上是贫穷中的贫穷。这里的风景并不是特别秀丽,游人稀少,所以经济并不发达。这里的许多原住民根本没有像电视里播报的那样热爱自己的生活,他们只要有机会,就肯定会走出这个村子,去外面的世界好好看看。即使在外面只能做一个闲杂帮工,拿着微薄的薪水,对他们来说也是乐意至极的。
只是因为经济条件的落后,这里的人们受教育的机会也并不多。有许多外出打工的年轻人将自己的孩子留在了这里,但是他们离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这些留守儿童的死活逐渐被人们遗忘,乡亲们也都心有余而力不足,你能接济得了一时,难道还能接济他们一直到长大?所以这群留守儿童很快就成了孤儿,他们很早就明白了世态炎凉,其中有些人好吃懒做,稍微年长一些就成了周围小镇大街上游荡的小**,另外踏实一点的则成为了渔民,继续过着穷苦的生活。而至于那些年纪实在小的,那些有心帮助的好心人顶多只能保证他们不被饿死罢了。
村上有一对老人,姓桃谷,这并不是什么罕见或是高贵的姓,这对老夫妇也只是很普通的平凡人,但是他们在这个小渔村却格外受人尊敬。
这对姓桃谷的老夫妇在看清了孤儿的现状之后站了出来,他们收养了十多个孤儿。乡亲们亲切的称他们住的地方为“桃谷幼儿园”。
桃谷一家十几个人的日子过得依旧很贫穷,但是好歹也有了家庭的归属感,孩子们很快就适应桃谷家的孩子的身份,日子也步上了正轨。
阿寿在这个大家庭里的孩子中年纪最大,所以是长子,他是六岁的时候被收养的,现在已经十年过去了,但是他依然没有见到自己的父母什么时候回来过,但是他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
如今桃谷夫妇已经苍老,家里的生活来源也只能靠那几个年纪比较大的孩子打工得来。桃谷寿身为长子,十岁开始就在附近的餐馆打工赚钱,供自己的家人吃穿用度。两位老人时常泪眼婆娑的说自己对不起他,让他跟着自己两人受苦。每到这时,桃谷寿都会搂着他们的肩膀安慰说:“要不是老爹你,我说不定已经饿死在海边了呢。”
阿寿很喜欢桃谷幼儿园这个地方,他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究竟是姓什么,每天下班回家之后,他看到尚且年幼的弟弟妹妹们围到自己身边的样子,工作的疲惫都会一扫而空。
有个名叫千沙的女孩,父母因为在出海时遇难而成了孤儿。她比阿寿小两岁,跟阿寿同一年来到了“桃谷幼儿园”,所以他俩从小就一起长大,是真正意义上的青梅竹马,大家都觉得他们会结婚,千沙跟阿寿也互相爱慕着对方。
千沙在一家花店打工,十四岁的她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虽然不是特别漂亮,但是青春活力的女孩总让人觉得特别特别棒,不是么?但是这里的治安并不好,经常有人在夜里遭到袭击,所以阿寿现在的任务不只是要工作,每天还要在花店关门的时候去接千沙下班回家,防止那群不轨之徒对她有什么特殊的想法,安全送千沙回家之后,再回去饭店上班。
那天阿寿见到了几个小混混一样的人物围在花店门口,堵住了千沙。热血沸腾的少年立刻上去三拳两脚打散了他们,问了千沙出了什么事。原来是那条街上的地头蛇看上了千沙,但是千沙拒绝了这家伙,他感到不甘心,所以派人过来骚扰千沙。
此后的几天,阿寿更加小心谨慎了,他每天早十分去接千沙下班,却再也没有见到过那群小混混。阿寿放下了心,同时为了节省上班的时间,把千沙送到自己家边上,就匆匆返回。
本来以为事情就已经告一段落了,但是那天桃谷寿下班回家的时候,却发现家里人全都面色沉重,气氛十分凝重,连活泼的孩子们都不再打闹了。
千沙哭着跑到自己的怀里,原来她在一个人走回来的路上被那群人尾随了,他们上来动手动脚,千沙打了为首那人一记耳光,挣脱了他们跑了回来。
阿寿心中愤怒,他当机立断去警察局报了警。可是第二天下班回家的时候,却发现桃谷幼儿园已经一片狼藉,这才知道那群小混混已经来这里闹过事了,阿寿一怒之下,甩开了阻止他的千沙,就跑去找了那条地头蛇。
但是面对那条地头蛇手下小弟们手里的刀的时候,桃谷寿真的害怕了。他被那群人抽了两个耳光放了回来,并且被警告了以后别碍事。
那天阿寿逃走了,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要去哪里,就离开了这个渔村。
年轻的热血无处安放。
他在外面流浪了半年之久,等他回来的时候,桃谷幼儿园已经没有了。
他在海边找到了几块墓碑,上面写着一对老夫妇的名字,旁边还有一块碑上写着桃谷千沙。
有人看到了他回来,过来告诉了他一切。
警察局跟那个地头蛇有勾结,千沙最终被那个地头蛇污辱,桃谷老夫妇被气死,千沙最后自杀。桃谷幼儿园至此,再也不存在了。
那一瞬间,阿寿没有任何想法,他浑浑噩噩走在海边,感受着海风和天空,心中想着那怯懦的自己,还有千沙跟父母的悲哀。
正义是什么,罪恶又是什么。明明他们那么善良,却没有办法反抗这一切。阿寿终于知道了为什么那些人离开之后就不愿意再回来,因为他们在外面看到了更加公平的社会,人们不必像他们一样贫穷,更不必忍受那些黑暗与肮脏。
那一天,是阿寿第一次杀人,他不止杀了别人,也杀死了过去的那个自己。
杀人很容易,只要一把刀就够了,杀自己很难,因为不止要杀死自己,还要杀死自己的心。
阿寿在幼儿园的废墟里找到了一把生锈的柴刀,这是老爹原来用来砍柴的,现在在他手里,就是用来复仇的。
少年一路杀过去,身体里有不知名的东西在促使他挥刀,早就因为生锈而钝了的刀锋变得无比有力,每一刀都带出一蓬鲜血,他所向披靡,浴血前行。
当他杀光二十多个小混混,站在地头蛇面前的时候,身上已经满是伤痕,可是他握刀的手那么稳,他的眼神那么平淡。
没有多说一句话,每一把刀都不会说话,但是能杀人。
阿寿在那一刻变成了刀,挥向所有该杀的人。
他杀死了地头蛇,杀进了警察局,斩下了那个局长的脑袋。
做完这一切,他带着满身鲜血回到了坟墓旁边,摘下一束野花放在了坟头。
那个女孩子就是野花,生如浮萍,红颜薄命。
阿寿恨自己的懦弱,所以他在墓前忏悔了很久。
一晚上过去了,却没有人来逮捕他。只有一个中年男人,穿着一身神官似的衣服走到他身旁。此刻朝阳初升,两人迎着朝阳坐在墓碑前。
“这里埋着的人是谁?”那人问道。
“是我的父母和妻子。”阿寿轻声回答,有少年人特有的执着。
“是吗,那真是太可惜了。”那人默默的咏唱起超度人们灵魂的经文,两个人就在朝阳初升的时候,一直坐到了日落西山,期间没有说过一句话。
在太阳落下的时候,那人停止了念经,阿寿抬起头:“谢谢你超度他们。”
“不,我是在超度你。”
“我?”
“过去的你已经死了,现在站起来,用新的身份活下去吧。”
“我杀了这么多人,难道不该死吗?”
“该,但是他们也该死。”
阿寿摇摇头:“我还想跟他们一起走呢。”
“他们是善良的人,已经转世投胎,你这种人,本来就是修罗,地狱不收你,你只能在修罗道里轮回。”那人伸出了手,像是在指引阿寿前进的方向,“刀能斩断的,只是肉身;想要斩断灵魂,要用心。”
阿寿若有所思。
“从今天起,你就跟我走吧,有人会很乐意教导你的。不过在这之前,你得改一下名字。那人是佐佐木小次郎的传人,那么,你干脆也叫佐佐木吧。”
阿寿摇头:“跟你走可以,名字,我不改。”
“不改名字?为什么?剑客的名字可是很重要的。”
“我有名字,所以不需要改。”
“你的名字是什么?”
“我叫阿寿,桃谷家的阿寿。”
……
他走在安慈身边,手里的刀早已不是那把破败的柴刀。可是他心里,永远有一个少年,挥舞着一把腐朽的柴刀左砍右杀。
他叫桃谷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