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此消息之后,梁月这边在书院里待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在跑早操的时候,给学生们灌了一桶鸡汤,又跑到山门的工地上瞧了瞧,叮嘱了一番工人们的伙食问题之后。
便在原地画了个圈圈,直接一步回到了自家在北平城里的宅院里。
本次回京,梁月只是为了要探望一下袁大头的病情与境况。
也甭管对方现在是不是顶着一个民族罪人,倒行逆施之类的名头,反正就梁月个人而言,客观的说,袁大头是对他有恩的。
若非是对方的一番折腾,自己家的山门宗派也起不来。
同时门中持枪权的颁发,也意味着自家白云山上的这座异人门派,在草建之始就注定会与众不同。
所以于情于理,如今的袁大头虽然已经落魄了,还重病在床,但他这边也都应该上门去看一看。
就是带着这样一种心思和意愿,梁月很快便从家中出发,一路脚步轻快的前行。
走在大街上,还不忘从路边的摊位上买几样看着不错的早餐。
但说实话,此时的北平城相较于他离开的时候,也就是在袁世凯称帝之前,似乎已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还是那样的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的街景,但原本祥和与轻松的氛围却已经不在了。
隐约间,空气中正弥漫着一丝令人无法忽略的紧迫感。
那是一种在时局动荡之后,人们内心里的真实写照,反应了他们这对前路时局中的迷茫与期盼。
此时的梁月蛮能感觉到周围人们的心情,身在这时局之中,若不是他早已洞悉了这一切,通晓此后百多年间的历史发展轨迹。
恐怕,他现在的心里,也会产生与其他人同样的感受。
于是乎,带着这样一种复杂的心绪,梁月就这么一路走走停停,观览着此间街头巷尾中人们的行为与姿态,揣摩着他们此刻心间的感受与处境。
足足用了一个多小时的功夫,才来到了袁府的门前。
曾经门庭若市,人声鼎沸的袁家府院之地,此时也是多少带上了几分萧条的意思。
往来之间,人们也都是不自觉地放低了声量,连府内的佣人也都是如此,一副声势日微,不敢大声说话的模样。
而像梁月这样,大大方方从正门而入的,在近段时间里,也算得上是位稀客了。
他的登门拜访,很快便引来了袁府上下的关注。
随后,更是由袁大头的子嗣亲自来到府门外迎接,问明了来意之后,便将他引进了袁大头的房间。
推开房门,一股病气率先涌出。
在拐过一道门帘之后,梁月便在一张窗台上见到了袁大头本人。
相比于半年前,那个曾经正意气风发,红光满面,满怀抱负与野心的袁大总统,此时的大头似乎已经彻底的心灰意冷。
再配上他那满头的花发,以及苍白的面颊,当真就是一副垂暮老人,卧病在床的情景。
当然,此刻的袁大头其实并不孤单~
毕竟,即使再怎么落魄,又刚刚一个跟头从高位之上滚落下来,那他也还是整个北洋门阀的掌舵人。
又兼身边子女众多,妾室与佣人什么的就更不用说了。
当梁月进门的时候,此时的袁大头正在一位美妇的服侍之下,喝着一碗药粥。
……
“你来了~”
眼见梁月进门,袁大头一双略显昏暗的老眼中顿时一亮。
随后下意识的就想要起身,但似乎是由于身体虚弱的原因,一个趔趄之后又倒在了床上。
“呵呵呵~还行,你的身体看上去并没有那么糟糕,就是稍显虚弱了点,另外,精神也有点萎靡不振。”
拿着视线在对方的身上一瞧,梁月便大概了解了这老家伙的情况。
显然,这是自己之前留下的那坛子百果酿起作用了。
原本那足以致命的尿毒症,如今已经没什么大碍,袁大头现在的情况,纯粹只是因为年老体衰,外加心情抑郁所致。
原本支撑着他前进的野心和欲望,一下子落空之后,显然使他备受打击,忧愤之下,难免就会影响到身体。
“还真是,多亏了道长的那坛药酒啊,若是没有它撑着,我袁某人此刻,怕是已经病入膏肓,命不久矣喽。”
在家人的扶持下,此时的袁大头勉强靠着床头坐了起来,一脸苦笑着跟他道。
“那经历了这一番境遇之后,你可有什么收获吗?”
梁月闻言,轻笑着看着对方道。
“唉~还能有什么收获,连自己人都靠不住,袁某现在已经是心灰意冷了,心里也再兴不起什么志向来,只是觉的万念俱灰。
没有了盼头,此后的日子,怕是要就此苟延残喘了。”
说着,袁大头咽了咽口水,眼睛却一直盯着对面的梁月,继续道。
“只是老朽尚有一事不明,还望梁道长可以帮忙解答。”
“请讲。”
“袁某自问,当初在招待各位异人之时,也称得上是尽心尽力,礼数周全,但到头来,却为何没有一人会选择留下来,辅佐于我啊?
难道袁某,真就如此不堪一用?”
“……我等异人,虽然不通政事,常于深山中避世修行,但看人的眼光却是不缺的,你之前做的确实已经不错。
但人却已经是衰微之态,全靠一股心气与野心在支撑着,按照当时的状态,你最多只能再活一到两年,便就要走到尽头了。”
“……咳~咳咳!呵呵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怪不得,那些名门大派中的异人,会毫不犹豫的离我而去,嘿嘿嘿~”
看着面前已经带上了一脸自嘲之相,倚着床框出神的袁大头,以及旁边乍闻此言,面露惊慌,暗自垂泪的袁家子嗣和妾室。
梁月此时暗叹一声,袖手一翻,取出了一瓶子远古果酒,又从旁边拿了两个茶杯过来,拔掉瓶塞,将那深蓝色的液体倒入其中。
一杯递给袁大头,一杯自己饮用。
“那你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安心等死而已。”
袁世凯闻言,低头看着杯中的酒液,一口便全部干进了喉中。
随后,感受着那正快速游走在自己周身体内的药力,连忙又一脸惊奇的看了过来。
“这酒比之前那坛子要好,能够修补损伤,温养体魄与神魂,有了它,你至少还能再活个五六年不成问题。”
说着,梁月再次拿起了酒瓶子,为眼前的老人斟满了酒杯。
“那道长,你这是?”
“还报恩情罢了,你替我立了一个山门,我为你延寿几年,这一来一去,没人能说什么,另外~你若无事可做的话。
便去西安找我,我在白云山下的那座书院里,正缺一个教导主任。”
说完,梁月便起身对着袁大头抱了抱拳,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