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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守护(4)(1 / 1)

星期一,升旗仪式。

广播里的音乐持续了很久,操场站满了一排排的学生。

阳光艰难地穿透的云层间洒下来,却对冰冻三尺的寒气起不到任何抵抗作用,但是站在光线照不到的阴影下,身体冷得更加瑟瑟发抖。

王思琪缩着脖子,向身后的人吐槽,“真尼玛不公平!凭什么一到十班可以晒太阳?”

“你问一下太阳公公?”范欣怡一脸真挚。

因为冬天时太阳的高度问题,尽管整个高二年级都站在操场的中央,但靠近东边的班级会被教学楼的阴影覆盖。

“难道它会答应我从西边升起不成?”王思琪撇撇嘴,回头就瞥见走下来的教导主任,“大冬天还搞什么国旗下的演讲,国家主席都没那么多演讲!”

周围听到她的话忍俊不禁。

罗主任从升旗台下来,他一边走一边训,嘴里不断地喷着白气,“校服呢?你的校服呢?说了多少次?!升旗仪式要把校服穿外面!校牌要戴好!不伦不类的像什么?学生就要有个学生样!”

从24班一路走到1班,巡视完了整个高二级。

走到一班的时候,原本就要转身往台上走了,却被他眼尖地捕捉到了一个胸前空荡荡的学生。

“那个同学——”他抬手指向那个低着头的学生,边说边往队伍里面走,“你是一班的吗?怎么不戴校牌?别以为低着头我就发现不了你!”

站在前面的人都往后看,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丢了。”沈奕缓缓抬起头,轻描淡写地吐出了两个字。

“……丢了?”没想到会是沈奕,罗主任脸上的神情渗进几分尴尬,到嘴边的话也改了方向,“赶紧去补办,月考也要用校牌,别影响了考试。”

沈奕别开了视线,没有说话。

罗主任皱了皱眉头,意识到气氛微妙他不好再说什么,双手反背在身后往回走。

台上的级长发表完了讲话,唐诗菲默默地从台下的好戏里收回目光,礼貌地接过级长递过来的话筒,往前走到升旗台前面开始演讲。

队列中,百无聊奈地站着的范欣怡拍了一下低着头玩手机的王思琪,“哎,今天的演讲又不是沈奕?”

王思琪被她一拍,手一慌差点把手机给摔了,听到后半句之后回头白了她一眼,“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老罗过来了!”

顿了顿,她一脸阴笑地说,“2班一朋友跟我说,沈奕没戴校牌,刚被老罗给抓到了。”

“没戴校牌?”范欣怡一脸不信,扬起眉问,“老罗真把他抓了?”

王思琪继续按着手机,“怎么可能?听说老罗换脸比翻书快,温柔地叫他去补办校牌呢。”

“真的扎心了老铁!”范欣怡笑了出声。

王思琪脑补着老罗的表情,也忍不住哈哈大笑。捂着肚子笑了一会儿,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哎?会长大人好好地在那边排队,那蝴蝶哪儿去了?”

刚才下楼的时候王思琪跑去装了杯热水,之后就不见了胡敔蝶的身影,但她没多想就她是找沈奕去了。

王思琪不会想到,胡敔蝶又被某人半路拽了去小黑屋。

又是那个会议室,两道身影僵持着。

墙上的广播传来唐诗琪的声音,用老掉牙的排比句描述着即将到来的元旦。

“你该知道的我都说了,上次唐诗菲的事,两清。”胡敔蝶面无表情地说完,抬脚往旁边的椅子一踢,站起来准备往外走。

“等一下。”许诺伸手拉住她,“沈延的记忆和人格……会完好无损的对吧?”

胡敔蝶停住脚步,讽刺道,“你想一下沈奕,不就知道了?”

“蝴蝶!”许诺的脸色很难看,手指捏着香烟颤颤发抖,“现在是谁好好地活在你身边?又是谁这两年来一直躺在医院里?”

空气顿时凝结。

果然,到底谁是受害者,只是看你站在哪一边。

许诺始终是站在沈延那一边的,胡敔蝶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说再多也是浪费唇舌。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只是挑重点地说了沈延在美国治疗的原因,以及沈奕一直是在替他试药的事实。

无可否认,两年前沈奕确实绑架了沈延。无论是沈朝廷还是许诺,他们都把这一个因无限放大,然后作为判沈奕死罪的理由。

沈延被绑架,却不是由一个原因造成的结果。

真正的绑架者并不是沈奕,他只是整件事里一个很小的因,却承受了最大的恶果。

胡敔蝶回过神,不禁冷笑了一声,“沈延变成那个样子,不都是因为你么?”

许诺眉头一锁,怔怔地看着她,“什么意思?”

“如果不是因为你,沈奕会被他们抓回去试药?”胡敔蝶依旧笑着,眼神中多了一丝冷意,“沈延没有替身,他现在不就成了今天的沈奕么?”

许诺不解,“那也不因为我……”

“你可别忘了!”胡敔蝶敛起了笑意,目光狠狠地瞪着他,“当初他妈是谁把沈延去了咖啡厅跟沈奕见面的事告诉了沈家的人?”

许诺顿了顿,“因为那是……”

“你别几把扯什么绑架是事实那种鬼话!”胡敔蝶,“你真以为只有沈延最无辜么?沈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你又他妈知道多少?”

许诺愣在那里,完全反应不过来。

胡敔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控制不住情绪迁怒到许诺身上,只是想到那些人都在偏袒沈延的这个事实,心脏便如同柠檬一样酸涩,深呼吸了一下,硬生生地把眼眶里的眼泪忍了回去。

许诺察觉到她那难以掩饰的委屈,很想开口问一句:

最无辜的人,难道是沈奕那家伙吗?

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不用想也知道答案必然是肯定,她三番四次为了那小子对他恶言相向不就说明问题了么?

最后,还是胡敔蝶先找回了理智,“沈延的记忆和人格是不是完好无损,下个月18号,你可以亲自去美国确认。”

她语气冷淡地说完,就拉开门走了出去。

许诺注视胡敔蝶一路离开的背影,看着她留下那个不大不小,正好能看到外面的列队的门缝。

烟烧到了指间,很烫。

许诺喃喃道,“因为沈奕,烟也戒了是么?”

一推开门,外面呼呼的寒风瞬间将胡敔蝶穿了个透,她忍不住翻起帽子,不管能不能抵御这刺骨的寒冷。

绕开对着操场的楼梯,从另一个楼道上了楼。

“胡敔蝶。”脚刚迈上四楼,就听见一道低沉的声音。

她有些茫然地循声望去,杨文轩叼着烟趴在厕所前的栏杆上,往楼下弹了弹烟灰。

胡敔蝶脚步犹豫地走上前去,迟疑地问。“……有事?”

杨文轩吸一口烟,把烟蒂往旁边随便一扔,“梁悦出事了,你……知道吗?”

“梁悦?”

名字略耳熟。

胡敔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都差点忘了,这阵子发生的事让她晕头转向,无暇顾及其他。

“她的父母报警了。”杨文轩换了个姿势撑着栏杆,“听说伤得不轻,肋骨都断了。”说到这,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胡敔蝶,“她是在酒吧的后巷被人发现的,那家叫NeverLand的酒吧……”

“你怀疑是我做的?”胡敔蝶眉头轻轻皱了皱。

“你在NeverLand有不少一起玩的朋友,其中有一个叫江宁的男生……”杨文轩偏头看她,目光深沉,“他很护着你。”

“……江宁?”胡敔蝶盯着他,接着露出一个苦笑,“他在医院躺着呢。”

“医院?”

“不管怎样,绝对不是江宁他们做的。”胡敔蝶不打算解释那么多,直截了当地说,“无论你信不信,梁悦肋骨没了也跟我无关。”

杨文轩闻言,暗暗松了一口气。

胡敔蝶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反应,大脑开始缓慢地转动,难道他不是为了梁悦才来质问她的?而是……担心她惹上麻烦?

沉默了一阵,杨文轩开了口,“如果警察找上你,你可以说不认识她。”

“啊?”胡敔蝶像是没反应过来。

“那天和梁悦一起堵你的人,他们知道你。”杨文轩解释道,“但是他们不能把那天的事给抖出来,所以你说跟梁悦不认识,可以免了很多麻烦。”

胡敔蝶了然,也证实了刚才她的猜想,杨文轩在担心自己。

“谢谢你的提醒。”她故意说得很客气。

杨文轩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视线却突然惊讶地望向了楼梯口,露出了不自然的表情。

巡楼老师?

胡敔蝶下意识地回头,在微微愣怔后才温柔地笑了开来,“怎么来了?”

只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将杨文轩飘到了远方的思绪拉了回来,然后发现她的眼睛里像揉进了一片星辰,整个人都绽放着万千光彩。

一瞬间,心脏像被蚂蚁咬了一口。

杨文轩努力在那人走来开始之前控制好表情,卷起那一丝难以名状的情绪。

“你的手机呢?”

沈奕举着手机朝胡敔蝶晃了晃,边说边朝着他们走来。

提到这个,胡敔蝶默了一下,抿嘴道,“嗯……好像落在课室了,放在书包里没拿出来。”

等到沈奕来到跟前,她抬头笑了笑,“你打电话了?”

沈奕点了点头,随即与杨文轩对上目光。

冬日上午的阳光正好,微微带着点暖度和散漫,却把两人眼神之中对峙的磁场染上了一抹硝烟味。

“好久不见,许文轩。”沈奕平和地说道。

对方似乎没料到这样的开场白,脸上的表情在听到后三个字的时候,猝不及防僵硬成了雕塑。

“现在才玩老同学相认的游戏?”杨文轩回过神,嘴角却是轻轻地勾着,充满了讽刺,“你到底想表达什么?沈奕?”

沈奕不以为然,“你觉得呢?”

作为徐奕的初中同班同学,那天沈奕走上升旗台的时候,杨文轩下意识地喊了一句“卧槽!”。

毕竟在东城的升旗台,徐奕无疑是读保证书的常客,现在这个一本正经地演讲的人是什么鬼?

后来才知道,他名字是沈奕,不姓徐。

他对别人有没有改姓,亦或有没有双胞胎兄弟不感兴趣。他只知道,把徐奕那张脸与月考榜上榜首的名字联系在一起,简直是天与地的差别。

所以,在他们为数不多的接触中,沈奕对他完全是对陌生人的敌意,杨文轩并没有惊讶。

但现在什么情况?什么“好久不见”?沈奕又怎么会认识“许文轩”?

他早该猜到的,胡敔蝶那句“初中同学发展成的情侣关系”,原来不是敷衍。

装逼。

对于沈奕一直以来的行为,杨文轩总结出两个字。

于是,他冷硬着声音说,“我对你是谁没兴趣,何况你也不是想叙旧。”

比起打哑谜似的两个人,站在一旁的胡敔蝶的表情算是丰富多彩了,信息量简直让她云里雾里。

倒是沈奕耸了耸肩,看向胡敔蝶,“你们还有事情要聊?”

话题的对象忽然跳到了自己,猝不及防,胡敔蝶也不发愣了,连忙摆手,“我们没聊什么呀!不如……趁楼下的大军还没解散,我们赶紧撤?”

沈奕点头,转身时牵起了她的手。

没想到会说走就走,胡敔蝶回头给了杨文轩一个“先走了”的眼神,匆匆一秒又转了回去。

杨文轩凝视着两人的背影,抬手悄悄捂着自己逐渐发麻的心脏,想到刚才她对“许文轩”三个字一脸懵然的反应。他似乎连呼吸空气都痛了一阵。

她的双眸里露出的纯粹的困惑,像观众的唏嘘一样提醒着他,在这一场独角戏里,他是多么卑微和凄凉。

是啊,他从来没有在她的记忆里留下过任何痕迹。

尽管他同样在东城,同样是六班的人,同样翻出墙,翘掉体育课去酒吧。

无论在东城还是一中,她真的绝无把视线放在他身上的可能性。

杨文轩掏出烟盒,抖了两下才发现只剩下一根了,随手把盒子扔到了墙脚的垃圾桶。然而在擦打火机的时候,动作突然一顿。

那些年少的记忆,是一丛棘刺,不受控制地蔓延时,狠狠地刺伤自己。

既然那些扎根的空想不能被尼古丁所终结,怎么会轻易化作烟雾从肺里过滤出来呢。

杨文轩把烟往地板一甩,鞋底在下一秒毫不怜惜地碾过。

**

“许文轩是谁?”

快踏上六楼的时候,胡敔蝶终于问出了憋了一路的疑问。

“初中同学,我们班学霸。”沈奕侧头看了她一眼,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不过跟你比,还差了点。”

“杨文轩?真的假的?”

“真的。”沈奕真挚地回答。

胡敔蝶睁大了眼睛,在心里默默把分班以来杨文轩的课堂表现回想了一遍,对于“学霸”二字真的无迹可寻。

不过想想,谁又看得出来她曾经也是别人眼里的学霸?

“我才知道他是东城的,还跟你同班。”胡敔蝶笑了笑,“好久不见?你以前跟他很好吗?”

沈奕挑眉,“不算熟。”

“怪不得我没印象。”胡敔蝶并不惊讶,因为除了江宁他们几个,她好像没有见过徐奕跟其他人同过框。

“你们真的没聊什么?”

沈奕突然弯腰靠近她的脖子,轻轻嗅了嗅。

没有烟味。

她不是像以前那样去厕所抽烟,说明他们不是偶然遇见。

胡敔蝶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眼珠子左右转了一下,因为她已经听到了人群涌上楼的轰轰声。

还好,六楼是机房和实验室,这时候不会有人上来。

“上次把我推下泳池那女的,周末被人打进了医院……”胡敔蝶组织好语言,“她的家里人报了警,杨文轩提醒我要小心。”

沈奕皱眉,“小心什么?”

“他以为是我干的。”胡敔蝶仰头看着他,笑着说,“可我是无辜的。你觉得呢,是谁帮我了这个忙?”

“不好说。”沈奕牵着她往前走,还五分钟就上课了,“你就这样算了?”

“听说她肋骨断了,我没想伤她肋骨来着。”

沈奕轻笑,“看来那人是帮倒忙了?”

胡敔蝶偏头看他,眼睛微微眯起,“我知道这次的事不是你的风格,可是你真的什么都没做?”

那座体育馆都成了沈家的资产,要说他没去查梁悦,她才不信。

“梁氏集团正在竞标东城的一块地……”沈奕对上她的视线,慢悠悠地回答,“那些搞房地产的,背后没玩点把戏不可能投到标。”

“你、你该不会……”胡敔蝶的脑回路绕了一会儿。

“那份收集到的资料,这周应该就能拿到。”沈奕伸手抬了下她的下巴,合上了她那微张的嘴,“你说过要用自己的方式解决,我只能送你一个护身符了。”

敌人的犯罪证据,必定是最好的护身符。

胡敔蝶再次震惊脸,心里稍微花了三秒钟时间去消化他的话。

“你怎么没告诉我?”

天知道她有多心疼,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道理她还是懂的。他一声不响地做了那么多事情,也不知道其中费了多少心思。

“别担心,公平交易。”沈奕扬眉轻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沈振华着急要拿三成股份,可我也不是白给的。”

胡敔蝶抿了抿嘴,“真的没事?”

“有事。”沈奕回得很快。

“什么?”

胡敔蝶一惊,双手默默捏紧了校服的袖口,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紧张和担忧。深深吸了一口气,表情却像等待审判的犯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沈奕忍不住笑了出来,“中午我得过去东城,中午不能一起吃饭了。”

“就、就这样?”胡敔蝶磕巴地问。

“还有,下午放学你也是一个人。”沈奕一脸真挚。

胡敔蝶明显松了一口气,然后把长出半截的袖子往他胸膛一甩,“吓我很好玩是不是?”

沈奕摇摇头,眼底却是狡黠的笑。

“你还笑!你这样跟沈叔叔对着干有多冒险你知道吗?”胡敔蝶气不过,又不能真的对他生气,只好狠狠地在沈奕的腰上掐了一下,并且理直气壮地表示她没带饭卡,午饭要把他的饭卡给刷爆。

沈奕哭笑不得,讨好地拿出饭卡给她献上。

上课铃紧跟着响起,胡敔蝶瞥了一眼手中的饭卡,然后叹了一口气,轻轻扯着他的衣袖往前走。沈奕怔了一秒,上前熟练地揽过了她的腰。

六楼的机房和实验室是全校公用的,学校没有装上门闸隔开来,在六楼可以直接从普通班回到特优班。

沈奕要走到走廊尽头的楼梯口,而胡敔蝶在中间的门闸分界处就要下楼了。因为不想让班主任发现她迟到,她跑到五楼的时候拐了个弯,穿过高三的走廊跑到另一个楼梯,绕开办公室回到课室。

然而,还是被发现了,而且是当场抓包。

物理老师已经在讲课了,王文秀一脸严肃地站在门口,把从楼梯转角冲出来的胡敔蝶抓个正着。

“胡敔蝶!”王文秀喊住她,“下课过来办公室!”

“哦。”胡敔蝶吐了吐舌头,从后门溜进了课室。

**

后来王思琪发信息告诉她,王文秀升旗仪式结束就在找她,在课室一直等到上课还没走,直到把她给逮着了。

胡敔蝶纳闷了,最近她没干什么啊……

难道是梁悦的事?

走进办公室前一秒,胡敔蝶突然想起了这茬,警察已经找来学校了?

她打着哈欠,小心翼翼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没有发现穿制服的人影,倒是王文秀身上红色的羽绒服在一堆黑色里格外显眼,她正站在热水壶前,拿着保温杯等水开。

“老师。”胡敔蝶走过去。

王文秀侧过头看她,开口就问,“上课迟到十分钟,干嘛去了?”

胡敔蝶就知道躲不过这个问题,惯例找了个借口,“蹲厕所。”

“是没带纸还是掉坑里了?”王文秀瞥了她一眼,把烧开的水倒进保温杯,“一天到晚只知道忽然我,下午我看你怎么忽悠罗老师!”

胡敔蝶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问了句什么。

“早上升旗的时候,罗宏老师过来我们班找你!”王文秀转身往办公桌走,“我找了半天没看到你在哪儿,结果你给我蹲厕所去了?”

胡敔蝶理亏,不开口辩解,跟着后面听她说,“罗老师不像我这么好说话,要你用这种态度去忽悠他,他生起气来直接通知你的家长,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王文秀平时警告归警告,但还是没有把她的父母请来学校过,也不会以成绩去评判她别的方面。可罗宏就不一样了,在他的眼里,成绩是评判一个学生前途的唯一标准。

胡敔蝶在罗宏面前,成绩是不入眼的,其他方面也少不了一顿批,王文秀不得不提前给她打个预防针。

“……所以,下午的班会课你不用上了,直接过去办公室找罗老师。”王文秀说得口都干了,低头喝了一口泡好的茶,“记住我跟你说的话,不要意气用事。”

胡敔蝶沉默地点了点头。

王文秀边整理着桌上的卷子,一边说,“还有,罗老师问拿你的成绩表,我找借口糊弄过去了。”然后将一叠卷子放到胡敔蝶面前,“把卷子拿回去,下午好自为之。”

“谢谢老师。”胡敔蝶神色如常,抱着卷子回了课室。

午饭的时候,她跟王思琪提到这事,王思琪把嘴里的肉咽了之后翻了一个白眼,“蝴蝶,要我,我肯定直接装哑巴,管他逼逼个什么鸟?反正你们怎样他又管不着!”

“有道理。”胡敔蝶表示赞同。

然而,真正站在罗宏的办公桌前的时候,她忍了二十分钟,最终还是没憋住。

罗宏还是弄到了她的成绩单,他指着那张画满红线的表格,帮她分析以她的成绩可以上的大学,从高考分数线讲到人生理想,差点就谈到了人生哲学。

所有的分析都指向一个结论:她和沈奕,绝不是一条道上的人。

罗宏语重心长地说,“这个学期沈奕的成绩一点一点下降,老师和同学们都是有目共睹的。老师心疼那孩子的天赋,同学们也不忍心看到他一直这样堕落。所以我才不得已找你谈话,让你认清楚自己的现状,不要因为自己的私心,拖累了沈奕同学大好前程。而且,普通班也有不少有背景的学生,跟沈家不相上下,你可以跟他们交朋友啊。”

如果没有最后一句,胡敔蝶打算哑巴到底的。

胡敔蝶吸了一口气,低声问了一句,“您说完了么,老师?”

“你什么态度?”罗宏见她这种语气答话,声音大了几分,“沈奕把成绩搞得一塌糊涂,难道不是因为你?”

“我说不是,您会信么?”胡敔蝶抑制住怒气,面无表情地说,“今天谢谢您教我做人的道理,罗老师。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好好学习了。”

算是领教到罗宏的世界观了,胡敔蝶不想做多的辩解。

“你这孩子怎么不听教呢?”罗宏气急败坏,手指用力地敲击桌面,“难道你要把沈奕从特优班拉去普通班吗?这跟辍学有什么区别?”

“辍学?他以前才是跟辍学没什么区别吧?”胡敔蝶忍无可忍,压着声音一字一句地问,“您的课他都没听过多少节吧?他还不是考的第一?所以!为什么这学期常来上课成绩反而下降了?”

罗宏一时语塞。

“这些问题您都没有想过吧。”胡敔蝶苦笑,“因为您关心的,只有他的成绩。”

说完,胡敔蝶头也没回地跑出了办公室。

她跑到一楼的架空层,气还没喘顺就掏出手机给沈奕打了电话,对方很快就接通了。

“我用很矫情的话把你的班主任给怼了因为他讽刺我贪图你们家的钱财我气不过。”胡敔蝶一口气说完,然后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足足五秒,沈奕才回了一句,“我们家的钱财不是我的,我的钱财是你的,不用你贪。”

重点……错了吧?

不过,原本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松了。

胡敔蝶彻底笑开来,心中那些懊恼和怒意,瞬间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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