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赵半瞎吃了午饭,李晨语才揉着眼睛披头散发的出来。
“有吃的没有,我饿了。”
“你先去洗漱,我去看看有没有吃的,”赵半瞎摇着头,就去问孙婆子要吃的。
吃着饭,李晨语喊住要告退的孙婆子,“你跟我讲讲,金陵城都有什么好玩儿的。”
脚下挑过去一个凳子,抬抬下巴,示意扎着手站着的孙婆子坐。
孙婆子瞪了一会儿眼,连连摇头,“奴婢不敢,没有主人家坐着奴才也跟着坐的道理。”
李晨语挑了挑眉,又将凳子移回来。
“金陵比较有名的当属法雨寺,每年春季府上的主子们就喜欢去法雨寺斋戒几天。法雨寺有件奇景。”
李晨语相当给面子,亮晶晶的眼珠子看过去,接话道:“什么奇景?”
孙婆子公式化的笑脸加深了一分,“每到雨季,在山上的法雨寺就会被烟雨笼罩,但仅隔一丈的山下就是晴空万里,这一上一下,竟被分成了两个天地,雨一下就是好几天,天一放晴,那真真是万道彩虹,您说奇不奇?”
她说啊,这没什么好奇的,不就是前轱辘雨,后轱辘雨吗,这有啥奇的。李晨语点头,嘴里的东西咽下,拿筷子在空中一点,“奇,奇的不得了,你接着说。”
孙婆子笑着抚掌,颇为自豪,“少爷再过半月去,正正好就是雨季。
再有就是琳琅阁了,那里面各色珍玩都有,没有买不到的,来金陵的都要去上一遭,买上几件。”
孙婆子顿了顿,眼珠子转了两圈,想了想,“还有就是花坞,一年四季的花在花坞里都能同时见到,是金陵城最有名的一处美景。”
“嗯嗯嗯,不错,还有吗?”李晨语边吃边点头,接过赵半瞎的递过来的水就喝了一口。
“这个回春一味好吃,你尝了没有?”
赵半瞎笑了笑,又递过帕子,“我尝过了,味道却确实不错,你若喜欢吃,下次就问问他们厨房还有没有,你倒时学一学,以后自己做。”
他心里就是一叹,这刚两天,她就又想着跑出去玩,能不能留下还不知道呢,到时又是一番折腾,真是不知道愁为何物。
“行啊,”李晨语很痛快的就答应了,“改天我就去跟他们学习一下,好吃的才最实惠,其实开个酒楼是最挣钱得买卖。”
“对,我记的你说过民以食为天,酒楼饭庄的生意让你做,你肯定在行,你做饭跟别人不同,味道鲜美异常,吃之不忘,”赵半瞎试图转移话题,偷偷的冲孙婆子摆了摆手。
可惜,孙婆子心里正犯嘀咕,没看到。
她这么会儿功夫就觉的这两人奇怪的地方甚多,刚刚这位小少爷,对这位赵先生直呼其名,那他们就不是亲属关系,难道是师生关系?那更不应该直呼其名了。还有还有,他们两人像是这个小的主事,他说什么赵先生从不正面反驳,都是拐弯抹角的劝,还有最怪的一点儿,哪有张嘴就让自家少爷去厨房学做菜的,君子远庖厨啊。
这个少爷更怪,小小年纪就通身的气势磅礴,性子也寡淡,看人时眼睛像是能看到心的内心深处,看的人下意识闪躲,不得不避其锋芒,真不像一个十来岁的少年。
“这些以后再说,先把金陵城玩一圈。”李晨语打断赵半瞎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会过头来看向孙婆子,“金陵还有别的好玩儿的地方吗?”
“别的有趣儿的就要特定时间了,例如腊月里最是热闹,清明节的烤柏火,八月十五的赏灯会。”
提到清明节,赵半瞎心里就是一沉,抬眼朝李晨语看去,她神色如常的挑了挑眉放下筷子,将手里的帕子扔在一边儿。
“你退下吧。”
赵半瞎蹙眉,朝孙婆子挥了挥手。
一杯清茶,两张摇椅,两人在院子里采光好的地方说话。
“祭奠的事儿,是不是要提上日程?”
“嗯,”李晨语嘬这茶,应的漫不经心,“你看着准备吧,有什么要用的你直接去买就是,等备好了,咱们就在这儿给他们烧了就是。”
“在这儿烧?这样不太好吧,”哪里有在别人家宅里给死人烧纸钱的,太不吉利了。赵半瞎欲言又止。
“有什么不好的?”李晨语语气有点儿冲,“他们不就是季家人吗,不在季家的地牌上烧,去哪儿烧?野地里?还是哪个犄角旮旯里?”
出了一口粗气,赵半瞎觉的冤枉,他又没做什么,跟他发什么脾气。
好声好气的解释:“不是季家不季家人这样的道理,我们应该去十字路口烧才最好,十字路口四通八达,能更快速的与阴间相通,鬼差也能及时接到。”
“我不是跟你生气,我是气我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我要是真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儿我也就认了,可我干什么了?我什么都没干,但因为我的原因死了那么多不相干的人。”
李晨语哐的一声把茶盏摔在小几上,喘了几声粗气,唇边露出丝丝冷笑,“死就死了吧,冤有头债有主,谁害死他们的找谁去,好心想给他们烧点儿纸钱,还一个个的对我怨气冲天了,你说我冤不冤?”
赵半瞎紧张的看着大门处,就怕被孙婆子听到,压低声音道:“我知道你对那些人的事儿心里不痛快,但死了那么多的人,怨气肯定是有的,怎么就都是怨恨你的呢?”
叹了一声,“他们也确实冤枉,怨你你也的受着,我心里也内疚的紧,若不是……不是我那混账侄儿,你不会被通缉,也就没后边这么多的糟心事。”
李晨语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你也知道你那侄儿是个混账,当初干嘛去了,现在说内疚不是他娘的废话吗,她都死里逃生一百回了,又死了那么多的人,最该内疚的岂不是她。
“以前的事儿就别说了,人死如灯灭,往事如尘烟。”
过往的事,岂是一句内疚能说完的,那是剪不断理还乱,两人都不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