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没有人回应。
她作为一个局外人,被忽视得彻头彻尾。
白薇对温少远最后的记忆,是在她恍然发觉自己犯了一个无法挽回的错误。她总是忽视温少远对闻歌的纵容,甚至以为用心机就能算计人心。
在温少远自己都还没有察觉他对闻歌那不一样的心意时,白薇就已经对他们之间的“叔侄”感情有所怀疑,等到她一步步证实,了解,才明白这样隐忍又深刻的感情一旦爆发将会有多么的可怕。
所以后来,她如愿以偿地逼走了闻歌,甚至把温少远和闻歌的关系彻底引入僵化的死局。她以为只要逼走了闻歌,一切都能唾手可得了,但等她转头看见温少远眼里那冷冽又嗜血的寒光时才发觉——
她从来没有真正地了解过这个男人。
她所看到的温暖,温柔,温润,全部是在温少远面对闻歌时才展现出来的。至于其他人,在他的眼里,都是无关紧要。
当白薇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她试图去解释去道歉,但温少远是铁了心,连见她一面都不愿意。
即使是他这样强硬冷漠的姿态,她都未曾放弃过,甚至乐观地以为,温少远那样冷情冷性的人,只要给他时间,总有一天他会释怀,他会发现他和闻歌有多么的不合适。
在白薇的眼里,这样的感情是病态的,是不健康的,更是需要扼杀的。
可直到一年后,家里突然遭逢巨变,她才知道,温少远的确是薄情的人。白家被调查,她从一开始的保留职位回家休息,到几天后直接被撤职,她的理想还没开始就被温少远一手终结。
就是这样薄情清冷的人,却把全部的深情都给了那个叫闻歌的女孩。
碍于家里的压力,她不得不再道歉,想求求温少远手下留情。但是,她见不到他。无论是去盛远酒店,还是他的公寓那里,都见不到他。
甚至连老爷子那里,都把她拒之门外。
她原本以为温老爷子对于闻歌是厌恶的,可不曾想,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她的“以为”。无论是谁,都在维护她,即使是温老爷子。
最后的最后,她只能去闻歌家的公寓门口等着。一个星期后,果不其然地等到了趁着夜色而来的温少远。
他只穿着单薄的白衬衫,修长的身体被夜色温柔的笼罩着,看上去依旧清冷疏离。
那样长时间的等待已经磨光了白薇所有的戾气,她缓缓地站起来,看着几步外用冷漠的眼神看着她的温少远,开口时,千言万语都只化成了一句:“我就知道,在这里能等到你。”
可偏偏是这里,有多讽刺。
“如果是来道歉的,那没有必要。”他终于开口,没有什么情绪起伏的声音里含着夜色的沉冷:“她说不放过你,我就不会手软。”
“就那么喜欢她?”白薇冷笑,看着他隐在黑暗中模糊得看不真切的五官,那压抑着的情绪彻底爆发:“就为了一个闻歌,你置我们白家于何地!你就连老爷子的面子都不顾,非要弄得这么难看?”
“他是默认的。”温少远从口袋里摸出烟盒,他抬眼睨了她一眼,眼里毫无感情,更别说有什么情绪起伏,就像是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闻歌是温家的人,就算有什么做的不好也轮不到你来教训……”
他顿了顿,眼底终于浮上了一丝笑意,只那笑意冷冽,丝毫没有到达他的眼底:“这是老爷子的原话。”
白薇愣在原地,几乎不敢置信。
温少远把烟叼到嘴边,打火机一擦,那火焰噌然而起,火光摇曳。他虚围着那火光,凑到唇边点燃了烟,那双眼里映着那火焰,说不出的妖冶和危险。
这样的形容出现在温少远身上,是让白薇意想不到的。
起码,也是那个时候她才突然意识到,再温润的人,都是有劣性的一面。而很不巧的,她正好用触到了他的逆鳞,还狠狠地拔了下来。
温少远夹着烟,沉沉地吐出一口烟雾,那双眼睛微微眯起,在夜色里阴冷得让人直打哆嗦:“滚吧,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白薇一个哆嗦,所有的梦都醒了——她发现,她爱上的,是只爱着另一个人的恶魔。
……
她看着两个人离开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捏成拳。冷笑一声,她缓缓转头看向还呆立在车头的那个男人,冷着声音问道:“刚才怎么不撞死他们呢?”
她轻飘飘的声音,恶毒的语言,以及那瞬间狰狞的表情都让现场留下来的两个男人不寒而栗。
何兴皱着眉头看着她,对她的最后一丝怜悯也没有了:“白小姐,说话还请留点口德。”
“口德?”白薇歪着头轻轻一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何兴,那寒凉得目光看得何兴鸡皮疙瘩直掉:“闻歌不就是个没亲没故的小孤儿吗?要不是遇上温家,还不知道在哪呢。说几句怎么了?”
“你……”何兴怒从心起,狠狠地瞪她一眼:“就你这样苟延残喘的,也只能呈呈口舌之勇了。”
到底是不会和女人吵架,何兴对自己的用词之无力产生了深深地挫败感。他抬手捏了一下没心,怒气冲冲地用尽自己所能尽到的最大程度瞪了白薇一眼,眼不见为净地钻进车里等交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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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直接驶往盛远酒店的地下一层停车场,温少远带着闻歌直接从专用电梯上了顶楼的办公室。
这个地方哪怕阔别了那么久,再次踏入,对于闻歌而言,依旧是满满的熟悉感。
“去休息室里休息还是就留在这里陪我?”房间内有暖气,温少远脱下披在她身上的外套随手挂在了椅背上,边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边转身去给她倒水。
闻歌看了眼一脸促狭地斜倚在门口看着她的温时迁,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赶紧拉住温少远:“你和小姑去忙吧,我去休息室。”
温少远顺着闻歌的目光看了眼温时迁,那虎视眈眈的眼神直看得温时迁一阵心虚,再也无法光明正大理所当然地围观。一抿唇,有些不太高兴地拿起文件转身去了隔壁的招待室。
闻歌扯了扯温少远的袖口,更尴尬了……
“等我一小时,我就回来。”他揉了揉她的短发,目光深邃又柔和:“晚上去景梵那里吃饭。”
闻歌一听,眼睛就是一亮。
“那你赶紧去吧。”她挥挥手,毫不留恋。
这话题原本是温少远提及的,知道刚才那个小意外让她有些不太舒服,说来给她振奋下精神。但她这么直接地表现出欢喜,还不是因为他,顿时就让温少远有些醋意上涌:“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你会看不见我。”
闻歌“啊”了一声,丝毫没有理解他话里的意思:“就一个小时啊,我知道……”
温少远微微挑眉,还没等到她说完,已经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微微抬起,低头吻了上去。
闻歌脑子一懵,张嘴就咬了他一口,不轻不重地力道,却把温少远身体里的邪恶因子全部激发了出来。他俯下/身,一手拥住她,相贴的的唇瓣湿润又柔软。
辗转的亲吻,温少远闭了闭眼,握住她戴着戒指的那双手,闷声问道:“挑个良辰吉日,领
证吧?”
闻歌迷茫地睁着眼睛看他。
温少远微微退开,拇指轻按了一下她温热香甜的唇瓣,一本正经道:“合法化才能做得更多一些……不止是这样,点到即止。”
最后那句话,他刻意压低了声音,那话语里的暧昧就又如实质,把闻歌整个包围了起来。
闻歌囧囧地看着他,耳根子默默地发烫,莫名地就有些口干舌燥起来……
光天化日的,能不能别这么一本正经地耍流氓啊!
……
温时迁久等温少远没来,到底是坐不住,刚起身要去叫一声,才走到门口就遇上了春风满面的温少远:“再不来,我就要广播通知了。”
温少远无视温时迁话里的呛意,抬手指了指一旁的沙发,示意她坐下说话:“我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赶紧开会。”
温时迁一双眸子顿时一瞪,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开始开始。”
温时迁的母亲是美国一家跨国公司的总裁,虽说她等高中毕业之后才出国去的母亲身边,但几年下来,耳濡目染,加上温时迁的母亲也有意培养她。她在从商上的天赋很快就表现了出来。
后来和傅衍结婚后,有“贤内助”的指导和从旁引导,温时迁自己成立的那家公司蒸蒸日上,已然成了a市小有名气的一匹黑马。
所以,一谈到公事,就连温少远都无法忽视这个妹妹的专业能力和掌控的魅力。
一个小时不到,温时迁就把盛远最近的情况详细的叙述了一遍,算是做了简单的交接。
温少远没有任何意义,接过她递来的文件拿在手里翻了翻,随意地问道:“你的那个婚礼策划在哪里请的?”
温时迁正要回答,话到了嘴边,一顿。眯细了眼,上下打量着他:“问这个干嘛?”
温少远的视线从文件夹上移开,看向她:“没什么,想结婚了。”
温时迁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她一挑眉,好奇地问道:“为什么想要我那个婚礼策划?”
温少远扬长尾音轻“嗯”了一声,微微勾唇:“她喜欢。”
这个“她”是明摆着的,温时迁当然不会蠢到问“她”是谁,消化了好一会,还有些懵懵的:“总觉得你们的长跑离终点还有段距离啊,居然这么快就……”
温少远微抬了抬下巴,唇角还含着笑,却清冷了声线,音色低沉:“不快,认识她十年了。”
十年了,从把她带进温家开始到如今,已有十年之久。
十年的春去秋来,初识的场景似乎还在眼前,可如今,她已经亭亭玉立,正值年华正好。
十年。
人生有多少个十年可以等待?
一个恰好的人,要多么不容易,才能够等到。又需要多辛苦,才能兜转一圈回到相识的原点?
他的前半生年华即将落幕,带上她,正好开始新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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