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岁之前,梁计都是住在孤儿院的,因为院长还有前来领养的人都喜欢乖巧听话的,所以她从小便学会了察言观色,直到十一岁那年她被一对夫妻收养。
梁爸爸看见她的第一句话是:“太瘦了,实在太瘦了。”
她以为自己又要再一次被拒绝,眼神中有惊恐,有黯然,正要失望的撒开手,梁爸爸却又抱住了她,说:“没关系,以后爸爸一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跟爸爸回家好不好?”
那一刻,她感觉自己被救赎了,从地狱到了天堂。
当时梁爸爸已经有了一个九岁大的女儿,叫梁谨,可是他还是把自己当成亲生女儿一样对待,不,甚至比亲生女儿还要好,梁计发誓长大以后一定要好好孝敬父母,于是她拼命读书,十六岁那年就考上了A大心理学系,因为敏锐的洞察力深受导师喜爱。
好像一切都很美好,其实矛盾从她来的第一天就已经悄悄产生了,她和梁谨之间的矛盾,因为不满爸爸对她的过分宠爱,梁谨开始变得叛逆,经常逃课打架还惹是生非,梁妈妈也开始对她有了诸多怨言。
梁计心中有愧,所以处处忍让,大学一毕业就立刻搬了出去,赚的钱除了基本的生活费其余的全部偷偷寄给了家里。
其实,就这样也很好,虽然有时候会特别特别的想家,想爸妈。
梁计动了动,想要擦掉不知何时留下来的眼泪,却发现房门被人推了开来,进来的人是梁谨。
她一时有些愣住,分不清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里。
梁谨似乎没有发现躺在床上的她,径直走到了床头,拿起了放在床头的相框,她不爱照相,那是梁爸爸拉着她一起照的合照,虽然表面很别扭,其实内心很欢喜。
梁谨拿起她的照片,竟然冷笑了一声,说到:“你终于死了,终于死了,你知道我盼这一天盼了多久吗?从你来的第一天我就盼着你死了,你为什么要来?”
她的表情是那么的怨毒,仿佛藏着深深的恨意,梁计看着她的表情竟然浑身的发冷。
不过,她为什么说她死了?她明明活得好好地,不是吗?
她刚要说话,梁谨却又咬牙切齿的说到:“你抢走了我的爸爸,还差点抢走了我的妈妈,如果不是我变得叛逆,他们还会记得有我这个女儿吗?他们只记得你这个让他们骄傲的优秀的女儿!”
梁计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的恨自己,恨到想让自己死,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夺走爸爸妈妈的爱,她爱梁家的每一个人,她感激梁家的每一个人,她也爱护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妹妹。
“这些我都可以不和你计较,可是为什么你连孟大哥都要抢走?”梁计的情绪变得格外的激动起来,甚至还扬手把相框狠狠的砸向了墙面,相框立刻摔的四分五裂,可是梁计却还像是不解气一样,冲上去用脚狠狠的碾着地上的照片,“你知道我爱孟大哥多久了吗?在爸妈都以你为骄傲的时候,只有他安慰我,说我也很棒,甚至可以比你更棒。可是我后来才知道,他那么做,只是为了让我不要恨你,他也在处处为你着想。”
孟大哥?梁计仔细的想了一下,然后才想起是住在隔壁的孟宪,可她和他并不熟悉啊,只偶尔在电梯里碰到过,说过两三次的话。
后来她搬出去住了,更是再没见过,印象里那是一个冷冰冰的男人,她也不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于是两人只能算是点头之交吧。
可梁谨竟然说孟宪喜欢她,这怎么可能呢?
梁谨弯腰将已经踩的看不出原貌的照片捡了起来,又不解气似地撕了个粉碎:“为什么你死了还缠着他,为什么你死了他心里都还只有你?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下狠心杀了你,为什么我还是得不到他?”
什么?梁谨把自己给杀了?梁计不敢相信,急忙起身,却发现,自己竟然从床上飘了起来,这……这怎么可能?
撕完照片,梁谨又冲了出去,梁计想问个清楚,急忙跟了出去。
她发现,真的没有人看的见她,她说话也没有人能够听见,去抓什么东西,手也只是穿了过去,难道她真的死了?她怎么会死的?她只不过是睡了一觉而已,绞尽脑汁想了又想,她终于想起自己临睡前闻到的那股淡淡的煤气味儿,只不过当时她太累了,就忽略了。
跟着梁谨回到了养父母的家,梁计发现客厅已经被布置成了灵堂的样子,自己的黑白照挂在墙的正中央,下面还放着香炉焚烧着香。
梁爸爸坐在沙发上看着她的照片发呆,他比她上次见到的时候要老了许多,梁计心酸不已,想要过去抱抱他,却发现自己只能虚拢着。
原来,她真的已经死了。
梁谨坐在一旁,安慰着一脸伤感的梁妈妈。
这时,有个人从书房里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两碗面条,分别放在了梁爸爸梁妈妈的面前,说到:“伯父,伯母,吃点东西吧,你们这样,小计走的也不会安心的。”
梁计抬眼看去,才发现,此人正是孟宪,他的神色还和从前一样冰冷,可是眼眶却微微泛红,难道,他哭了吗?为的谁?
梁谨低头,再抬头的时候,眼里已经有了泪水,她抱着梁妈妈说到:“爸爸妈妈,姐姐走了还有我,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们的,你们别哭了。”
看着泪如雨下的梁谨,梁计心里有着百般滋味。
她默默的叹了一口气,转移开了视线,随后却发现孟宪一直盯着自己这个方向看,甚至还对上了自己的视线。
她心头一惊,这怎么可能?自己不是死了吗?为什么他好像能看见一样?
孟宪盯着她的方向看着,张嘴喊了一句:“小计……”
他的声音是哽咽的,带着无数的伤感,仿佛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讲起,只化成了那一句‘小计’。
即使再傻,梁计也明白了孟宪对自己的感情,可惜她不能回应,为了梁谨,为了梁家,也为了自己。
她微微笑了一下,说到:“好好照顾他们,我走了。”
不管孟宪能不能听到,这是她最后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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