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掌柜火急火燎地刚想要进来,迎头撞了乔弥个满怀,他捂着鼻梁骨欲哭无泪:“老人家知道婚讯下来乔二公子你着急,可能不能听老人家把话说完了再往外跑?”
乔弥道:“你说。”
刘温伯愤愤放下手跨进屋子里来,“经过我们人马在金巷西街一个多月的部署以来,我发现,那儿的防守可真是严。”
乔弥:“……”他实在没耐心了,眼眸微沉:“刘掌柜!”
老人家摆摆手,“别急别急,不过我还是特地令他们在公主府中打出了一条通道来,可以暂时让乔二公子你先进去见上公主一面,不过这条路还不安全,乔二公子见人便罢,可千万别想着,要立刻将公主给带出来。”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线路图,还没来得及打开,乔弥伸手便取了过来:“多谢!”
“诶诶!”刘温伯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乔弥的袖子:“乔二公子,你若是实在想要抢亲,等到大婚当日,婚轿抬往平阳王府时,我们在路上再动手也不迟。”
乔弥抿抿唇:“好。”
“还有。”刘掌柜手没松,一用力又将他给拽了回来:“你现在去还不行,青天白日的,路上不太好走,眼下也不急于这一时,等到晚上你再动身方可。”
乔弥没说话,刘温伯立刻就要抢图纸了:“你你你还给我!”
乔弥将图纸一叠揣进袖子里,“好。”
老人家哼哼两声松开了他的袖子。
即便是再嫁,公主也是公主,一应礼节嫁娶之物都必不可少,甚至因着对方是郡王之尊,凤桓矣令礼部陈列出的嫁妆,居然与当初相比只多不少,红衣宫人从宫中阖闾门列队而出,扛着无数巨大的箱子一路而来,浩浩荡荡犹如长龙,流水般灌入公主府,引得百姓争相围睹,一时风声大作。
尚衣局的人随队伍前来替公主裁订嫁衣,在殿外请旨跪了许久,连一句“平身”都没有听到,只听得里头风声静缓,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竟像是睡着了,宫人们面面相觑,不由得脸色发青。
“王爷令奴婢等前来替公主量身,公主若是没有异议,那奴婢们就进来了。”膝弯都发麻了,只能硬着头皮上,宫人们正要跟着罗尚衣起身,纱帐后传来一声冷哼,却原来根本没睡。
“果然是皇叔派来的人,便不将本公主放在眼里了。”
“奴婢不敢!”一众宫人又连忙跪了下去,暗自咬牙,这公主如今的地位他们也是看不明白,说是大势已去吧,可偏偏她嫁的人又是平阳王,如今她们要是敢不耐烦的踩上了一脚,以公主这等难缠的刁蛮性子,今后还她们的,可就不只是一脚了。
“不敢?”公主似乎笑了笑,声音却清冷得很:“那刚刚你们是要干什么?不是要闯进来么?”
“奴婢……”罗尚衣正要解释,里头一个金珐琅九桃小薰炉挟着风声就朝外头砸了过来,一声怒喝随着落地的“咚哐”声同时响起:“滚!”
端得是气势逼人。
宫人们吓得都是一抖,身子伏得更低了,这果然还是她们所熟知的那个令人厌恶的跋扈公主,没有半点变化,罗尚衣龇牙咧嘴地朝后头的人使了个眼色,手不断地往后挥动,后头人明白,连忙去请救兵了。
不出意外的,言喻之来时,便见外殿尚衣局的宫人们乌压压的跪了一片,连带着几名内监,脸上神情都很委屈,言先生摸了摸鼻子,站在纱幔外头文质彬彬地行了个书生礼,温温润润地道:“公主若是不愿意让她们量身子,那鄙人便去请平阳王来好了,公主你看如何?”
公主假装没听到。
言先生于是客气地道:“想必公主许久未与平阳王相见,当真是想自己的未婚夫婿了。”他回头看向罗尚衣:“罗尚衣,还不快去请平阳王过来?”
“站住!”公主绷不住了,一声呵斥将人叫住,冷着脸道:“何需这么麻烦?比起平阳王,本公主更想念的倒是言先生,不如言先生进来替本公主量吧。”
言喻之笑的从容不迫:“这个,鄙人倒是不介意的,只是一来量衣之事,鄙人不太懂,怕是会冒犯了公主,二来这也与礼不合,实在担心平阳王,不会给鄙人好果子吃哪,还望公主体谅。”
里头没传出声音了,言喻之转头看了罗尚衣一眼,罗尚衣赶紧朝言喻之行了一礼:“多谢先生。”领着宫人们进去了。
刚进得内殿,抬头就迎上一双阴冷的眸子,罗尚衣后背心一凉,踯躅半天没敢上,公主冷笑一声,移开眼去,可怜罗尚衣才像是得到了默许,拿着量尺上前,小心翼翼地请人起身。
言喻之离开公主府时,刚好碰见了宋冠言,他拱着手笑迎上去:“平阳王大喜啊。”
宋冠言倚着府门口的石狮并不进去,闲闲把玩着腰间悬着玉佩的丝绦,懒洋洋笑道:“同喜。”
言喻之意有所指:“这公主府最近可是鱼龙混杂,平阳王怕是得多费费心思,万不可让一些不相干的人等给混进去了。”
宋冠言抬眼笑笑:“如先生所言,本王正有此意。”
言喻之像是放了心:“那鄙人就告辞了。”
宋冠言扬唇,眸底并无多少笑意,他调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倚在石狮子身上靠着,掩口打了个呵欠:“……言先生慢走。”
言喻之斯斯文文地朝他作了一揖,转身离开。
这事哪还需言喻之再来多提醒一番?宋冠言看着他的背影目光幽幽,自从他特意在荷菱面前端来那碗堕胎药开始,凤桓矣再特地的将荷菱放回乔弥身边后,他们的九王爷便早已在公主府四周都安排好了人手,十里楼台的点他凤桓矣不忍心带兵剿,非要等着人来自掘坟墓不可,那他也不着急,便也跟着等,可他等着看戏都等了个把月了,却没想到,这乔弥可还真耐得住啊……
要是他的话,孩子和媳妇儿,怕是早就冲了吧?
宋冠言啧啧两声,这感情也没见得有多深嘛……
莫名觉得舒心,平阳王愉悦地伸了个懒腰,这大婚前夕啊,鱼龙混杂自是免不了,却到底还是会有漏网的鱼儿,终究忍不住,前来自投罗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