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着阿棱剑,在魔君府里有气无力地舞着,一脸幽怨。
羽衣贴心地递给我一方折叠整齐的丝帕,安慰我说:“小七,你别太担心,这么多年来,秋高不是一次也没有赢过你吗?”
我接过丝帕,一边擦拭阿棱剑,一边回答她,“羽衣你没和他打过你不明白,他就是一个武痴,每一百年功力就会大增很多,我不用心根本打不过他。你不看看我每次的凄惨样,伤刚养好就要练习剑法,稍一松懈,下一次便伤得更加凄惨。”
“要不用法术吧?千里哥哥教了你那么多高明的法术干嘛不用呢?”
“法术用起来多没劲,念个口诀,摆摆手势就行了,一点打架的感觉都没有,完全是在考察记忆力。”我摇头否决。
千里斜睇我一眼,“要打架的感觉就用刀啊,一把大刀抗在肩上多么的威风凛凛。”
羽衣担心地望着我,我平静地看着千里,“要是用刀的话,我第一个先劈了你。”
千里耸肩,他指着我手里的丝帕,说:“那个是羽衣拿给你擦汗的,你擦什么剑啊?”
我的手指顿了一下,深情地望着阿棱剑,“这么多年真是辛苦你了,每一百年就得砍一下玄铁,是剑也受不了啊。”我抒发完对阿棱剑的感情,又望着千里,“阿棱太辛苦了,我需要鸣金果。”
鸣金果生长在妖界和魔界交接的群山深处,它不仅可以修复刀剑的受损,还可以增加刀剑的韧度,让刀剑在原有的基础上更加神勇,是喂养天下名兵器的不二之选。
“你要鸣金果就要呗,干嘛把手伸向我?我又没有,真想要就偷去。”
“要是能偷到还用找你?上次差点把小命丢了,也才偷到五枚鸣金果,早给阿棱剑用光了。”
想想那次的经历就觉得恐怖。那时我堪堪三万岁,为了打擂,千里将阿棱剑送给了我。我每天对着阿棱剑浮想联翩,一身白衣,剑若惊鸿,多唯美的一幅画面。自然,那里面的主人公是我。为了将阿棱剑锻造地更加锋利和有杀伤力,我打上了鸣金果的主意。
好东西总是让人垂涎,仙和魔也摆脱不了内心深处的贪欲。天上地下凡是有武器的仙魔无不对鸣金果存着一份不为人知的心思,而天上地下的仙魔无一不拥有武器。
生长鸣金果的鸣金树早已修成正身,深谙人际关系之道,以往看在天界和魔界实力威胁的份上,都是让他的儿子小鸣金树看管,对待偷鸣金果的天魔两界高层人物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好歹也是魔界的公主,完全处于魔界高层人物之列。谁知我刚一现身,小鸣金树还没说什么呢,一把年纪的老鸣金树就跳了出来,二话不说直接开打,边打还边骂道:“好啊你,竟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千里从小就教导我,没做过的事情打死也不能承认,更不用说给别人背黑锅了。我立刻解释说:“我第一次来啊,以前我从来没和您见过,您认错人了吧?”
“别装蒜,鼻子就是那鼻子,眼睛就是那眼睛,我绝不会记错,当年就是你和君沂那……”他估计是想说“混蛋”之类的,考虑到君沂现在是天帝,他生生咽了下去,“你们俩将我一树的鸣金果全部劫掠一空,让我心疼了几万年。这么惨痛的经历,我怎么会记错肇事者的面貌?”
“我不认识君沂,苍天作证。”我发誓道,“何况,我今年才三万岁,你心疼的那几万年我可能还在娘胎里呢。”
他怔住,细细又打量我一番,眼神闪烁,在我满怀希望的等待他和解的时候,他一掌将我拍到了鸣金树树干上,“你不是她,她眉间有一颗朱砂痣,比你漂亮多了。”
我吐了大大一口血,满嘴的腥味,我从地上爬起来,依靠在鸣金树的树干上,冷冷瞪着老鸣金树,明知我不是她,还下这么重的手。将怨气发泄在我身上,我大度一点忘记也就算了,可他竟然侮辱我没有她漂亮。这个世间,只要是个雌的,谁不在乎自己的容貌?何况我还背着魔界第一美女的称号,于公于死也不能辱没了自己的容貌。
我迅速地爬上了鸣金树,迅速地摘了一大抱的鸣金果,迅速地揣在怀里,再迅速地驾云飞逃。既然老鸣金树已打了我一掌,那我抢他的鸣金果就不需要一点的负疚感,完全心安理得。
老鸣金树跳脚,他紧追上来,“你们都是一路货色,强盗,土匪……”他口不择言,在后面不停地追击我,我边闪躲,边回骂,“你才强盗,你才土匪,啊,不,你连强盗、土匪都不如,你就一棵树。”
老鸣金树哇哇大叫,对我的攻击更加猛烈。终究实力上的差距,我被他打落云端,掉在了群山的更深处。期间历经了无数险阻,度过无数艰难困苦,带着仅剩的五枚鸣金果,最终还算完整地回到了魔界,在千里面前从此颜面尽失。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我没有漏掉老鸣金树的话,于内心深处很想知道那个让他记恨了许多万年的女子到底是何许人。她的容颜与我相似,会不会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很好奇,想了很多天,在一个无月夜黑的夜晚,我确定了一点,老鸣金树不是第一个将我错认的人。
第一个是云中君,他是掌管天气变化的仙。只是他认错地太含蓄,若不是联系到老鸣金树,或许,我不一定在意他曾将我认错过。
虽说,天界和魔界没有什么不同,但天气是天界和魔界的一大区别之一。天界永远是阳光朗朗,瑞光千绦,魔界却和人间界一样,刮风下雨,天晴天阴,不一而同。我比较讨厌阴雨天气,只要一下雨,千里便借口“天气不好”,不带我出门。于是,某一天无聊到极点的我,偷溜进了天界,将云中君堵在了他的家门口。
我说,“云中君,你是掌管世间天气的官,不能因为你是天界的仙,就歧视别的界啊,比如我们魔界,天界整日阳光普照,紫外线都过剩,何不分点阳光给别的界,比如我们魔界啊?”
他大惊失色,白皙的脸庞愈加惨白,“你……你不是失踪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我莫名其妙,想到自己的目的,越加苦心婆口,“云中君,你没在下界住过,不知道阴雨天气对我们有多痛苦?要不,你去魔界小住几日,回来的时候,就让魔界的阴雨天气成为历史?”
云中君似乎理解能力不怎么样,我讲的话思想集中,主题突出,他竟然还抓不到重点,“你一直都在魔界?你知不知道……”
在云中君府的东南方向,一群仙官众星拱月般地围绕着中间的一个玄衣男子浩浩荡荡地经过。
除了千里偶尔地摆谱外,我还没见过谁有这么大的排场。我打断云中君的话,好奇地问道:“这是谁啊?这么有气势。”
他面色古怪,半天才说,“天帝君沂。”
“哦,原来是他啊。”我释然,在天界,也只有君沂可以摆这么大的排场。可能是我的视线太过灼热,君沂顿住脚步,视线向云中君府的方向移来,我立刻藏在云中君的身后,直到感觉他的视线移开,才轻舒口气。天魔两界虽说相安无事,但不代表天界会容许我魔界公主溜进来惹事。在别人的地盘,不能不藏着掖着点。
“你到底答不答应啊?”我从云中君的身后走出来,催问他。
“不行,魔界的天气连接着人间界,若是人间无雨,人靠何生存,又何谈五谷丰登,家给人足的盛世景象?”他拂袖拒绝,一脸的大气凛然。
我耸耸肩,毫不在意地地斜睨了他一眼,施施然地离开了。
云中君不知道,我在躲在他身后的时候,偷偷地将他怀里的天气执行表给改了。
从魔界现在时不时地飘一场小雨的状态来看,我那次的愿望显然落空了。才三天而已,千里便感觉到了天气的不对劲。他将卦象推演了一番,便敲开了我的房门,“小七,好久没考考你的卦象推演了,择日不如撞日,今天你就算算人间界将会发生什么吧。”
“哦。”我丝毫不吃惊,千里的神经和正常魔不一样,总要偶尔抽上几回。所以,不管他心血来潮地让我干什么,我都不需要询问理由,一个魔神经抽了还能有什么理由?让干嘛就干嘛,我现下便静下心来推演卦象。
片刻,我脸色不自然起来。
“人间界怎样?”
“天气挺好的。”我强笑。
“那就好。”千里似笑非笑,什么也没说地离开了,轻松地仿似完成了一件烦心事。
我重重地扑到在床上,悔不当初。云中君说得果然没错。
但是,我又不好意思跑去跟毫无所察的云中君说,“云中君,你的天气执行表被我改了。”天气执行表改时容易,改回来难,需要耗费大量的法力。可是,又不能等到人间界因为天气太过晴朗而颗粒无收以后,再让云中君改回去。
我两相为难,最后我抓了一只从魔界上空飞过的仙鹤,写了一封告发信系在了仙鹤的腿上,施法让它送到了君沂的手里。我忐忑地等待许久,人间界一如往初,没发生天灾人祸。我小小松了一口气,继续等待。可是天魔两界隔了一个界,我丝毫没有打听到云中君的消息,也不知道天帝有没有惩罚他失职。
我对不起云中君,但他不能怪责我,是千里教会我损人不能损己的。
我回过神,见羽衣和千里都在看着我,我讪笑,“刚走神了,走地远了点。”
“人在就行,神走了就算,我再给你重新招一个魂。”千里嗤笑。
“女孩子都喜欢走神,我刚也在走神呢。”羽衣轻笑,化解了我和千里之间的剑拔弩张,“我在想,三万年来,秋高为什么一直带着面具啊?”
“个人癖好?”我来了兴趣,每次和秋高交手,我的攻击重点总是包含了他的那张面具,人好奇,魔也很好奇。我猜测道:“很多魔为了突出个性,总会后天养成一些奇怪的习惯,估计戴面具就是秋高的习惯。”
“是吗?”羽衣不置可否,“我猜他是不想让人看见他脸上的表情,你看那个蒙曼一见你脸就红了,别人也是,从来没有人跟你交过手。秋高肯定是怕别人看见他脸红才选择戴上面具的吧?呀,小七,他不会是喜欢你吧?”
我立刻否认,“怎么可能?他要是喜欢我,那他还真是变态中的变态。有谁会用三万年的时间和喜欢的人打架来表达心意?他是魔,你见过这么羞涩的魔吗?嗯,我刚想了想,他戴面具,会不会是因为他长得丑,不想出来吓唬人?”
“嘁,”千里插话,“也许人家只是单纯地不想让别人认出他呢。”
“嘁,”我声音更大,“说得好像你多了解他似的……该不会他是你派来故意折磨我的吧?难道他是翟墨装扮的?”
“你真有良心,也不想想,每次是谁把你从擂台上背回来的。”
我收起阿棱剑,“不想了,想着就烦。我决定了,我要去人间界一趟,办一件大事。”
“那你和秋高的百年之约怎么办?”羽衣问。
“让他等一个月。”我加了一句,“最好他不等,哪儿来的哪儿回去。”
“你还会有大事要办?还是去人间界?”千里挑眉,满脸的轻视。
“对,是大事,与性命攸关的大事。”我狠狠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