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云晖一声长叹:“董霜华呀,你想想,既然你是周龙彪,能想到利用李承魁编造出一个理由来作为造反的名义,皇帝又何尝不能编造出一个理由来污你造反呢?”
“这是什么意思”董霜华的脑袋终于跟不上方云晖的思维方式了,感到非常困惑。? ? w?w1w1.18?1zw.
“假如我是当今圣上,预料到你和定边王会合兵,利用旧皇去世的名义来造反,我大可以随便抓起来个法术师或者侍卫什么的,说是你俩联络的奸细。还从这奸细身上搜出密信,密信上写着你俩利用旧皇造反的密谋。嘿嘿!证据确凿啊,谁敢不信!”方云晖说到这里,伸出手掌在自己后脖子上做了个劈落的动作。
“双方都当真是好毒辣的计策!”董霜华终于在方云晖的分析下,清楚了整个局面,仿佛是拨开云雾见青天一般,无比钦佩地看着方云晖,这些东西,即便是久历政治斗争的人只怕也不能了解得如此透彻!这个主公他竟如先知一般,刚才还见他抱着人家的小姑娘打打闹闹,片刻之间,竟把全局给自己解释得如此透彻,这家伙还是人吗?
“这样吧董霜华!我十分感谢你的提醒。狮鹫山这里的确要有一场大战了,会把我们的戍卫军也牵连进去,只不过,先动手的会是李承嗣,不会是已经打算造反的周龙彪!这是一场智力角逐的游戏,如果李承嗣没能想到我说的这些,他就输了,而如果他想到了的话,周龙彪就输了!”
方云晖敲了敲桌子,又拍了拍脑袋,又说:“下面我们就要研究这仗怎么打了。看来我还真是倒霉,周龙彪先动手,新仇旧恨一起算,肯定先打我的戍卫军,李承嗣先动手,也会先拿我的戍卫军垫背当炮灰!”
一说到战略研究的事情,董霜华马上来了兴致:“是的主公,嗯,这个地图太大,是全帝国的军事地图,不适合研究具体战略。我马上去取一张狮鹫山附近的军事地图来!”
“度要最快!立刻制订出一套适合我军的作战方略来!帝国法律明文规定,领主戍卫军属于私有财产,没有我的命令或兵符,他调不动我的戍卫军。如果要打,李承嗣也会让我下达命令,或者,干脆让我直接赶去前线指挥。按照现在的时间来计算,如果周龙彪明天赶到狮鹫山的话,我想今晚之前,李承嗣的诏书就该到侯爷府了!”
狮鹫山高大巍峨的轮廓在已经西坠的阳光当中露出了身姿,阴森森地,好像一只庞大的怪兽。此时已经是入冬时节,北风乍起,南岭兵团来自南方的将士们出之前都配了寒衣,但北方冬季的气候还是让他们颇为不适应。
南岭兵团的一面面军旗在朔风中猎猎作响,山林之间的树木落叶已尽,伸出干枯的树枝,在北风中摇曳,呜呜声响。行军至此,不少自幼生长于海边的南岭兵团士兵,都对渺茫的前途生出了一股沮丧。虽然上级军官传达下来的命令,大家跟着兵团长周龙彪北上,只要听命令,将来一定也能像以前一样,纵横天下,可是,干燥和寒冷让不少人心中都动摇了起来。
周龙彪身穿着全套的轻钢锁甲,笔直地骑乘在战马上,后面帅旗上的红色旗角不时地招展着在他的身后拂过。狮鹫山,在大周的军事史上,大大地有名气,四百年前,这里打过一场极为惨烈的战事。当时,大周朝陷于危难,当时京师被狄蒙人重兵围困,皇帝率两万余朝廷亲卫军残败之师被狄蒙一路追袭至此,御用法术师都几乎伤亡殆尽。各地常备军及南方主战兵团奉召勤王,于此山之下合围狄蒙十一万人马并大破其援军五万众,大周帝国免于亡国之难,史称“合围之战”。而现在山中的狮鹫兽,据传说也是当年狄蒙操控的法兽散落山中,繁衍生息,以有今日人莫敢入山的情况。
周龙彪多年以来久居南方,便是奉召进京师朝贺之时,也只是轻骑简从而来,此时统率三军踏履此地,又别是一番心情。
参军见周龙彪立马凝望远方良久不动,纵马过来说:“将军,此处前面不远,便是合围之战的古战场了,抚今追昔,北风依旧,却不知是多少将士的埋骨之所。”
周龙彪目光依旧眺望着远处不收回来,望着远山叹了口气说:“四百年前,元帅彭铸于此役一战成名,武勋照耀千古,今天我率大军途径此地,忽然心生感慨,便是纵横当世,终究不过归于一抔黄土罢了。”
参军马上就皱起了眉头,他听周龙彪话中的口气,有萧索落寞的感觉。大军北上,正要与李承魁的西北军合兵共举大事,主帅望山而失神,很有些不祥的味道。他一转念,打了个哈哈,说:“将军您如今过山,日后定当如彭铸一般,震铄古今!”
周龙彪知道他在拍马屁,不禁失笑了一下,回过神来问:“这里距离大江还有多远了?”
参军知道周龙彪这一问,是因为大江在前,后面尾随的紫荆花戍卫军就要折而向西,不能再监督自己的部队了。他为人谨慎异常,一路虽然在急行军当中,却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警惕,自己所处的位置、后面紫荆花戍卫军的距离,每隔一个小时就要探马报告一次。这时候听周龙彪问起,胸有成竹地答道:“此处西去八十里左右,便是大江阻隔。紫荆花戍卫军是欧墨泉在统帅,他们在我们侧后六十里,按照行军路线来说,他们应该在此处跟我们分开了。我们的路线折向东,绕过狮鹫山再向北,此去前方不足四十里的山下平原,便是当年合围之战的古战场了。”
周龙彪听到“古战场”这个字眼,心里狠狠地咯噔了一下,又问:“朝廷海军现在在什么位置?这个,探马哨探过了没有?”
“早就已经哨探,而且已经回报过来,”一名提督接口说,前军和西向的部队是他统属的,“帝国海军自京师东面入海口逆流而上,有巨型战舰一艘,大舰两艘,兵力大约在四五千人左右。并且,拖曳空舰五艘,应该是给紫荆花戍卫军乘坐,练习海军之用。此时帝国海军约处在我正西面大江下游七八十里之外,现在冬季水位枯低,他们要赶到现在我们的正西面与紫荆花戍卫军汇合,至少要到半夜了。”
周龙彪点了点头,说:“命令下去,就地扎营!”
参军愣了一下,提出建议说:“将军,我们再前行五六十里,过了古战场,背山扎营岂不是更好吗?您看现在天色还早”
周龙彪笑了一声,说:“欧墨泉的部队长途奔袭能力不差,能跟我们跟了这么远的路程,我们就在这大道上的分岔口送一送他,省得他分手的时候跑累了,赖在这路口上不走。另外,这狮鹫山处处是伏兵之所,要是这尾巴还跟着咱们,我心里总是有点那么不舒服。”
连同参军在内的旁边好几位身份较为高级的将领听了周龙彪这话,都是暗暗点头。为将者,兵不履险地,这是准则。虽然现在是行军,并非打仗,看来将军对京师和方云晖的戍卫军,还是在防着一手。
“大帅,”一个满脸刀疤的提督话了,“我们是不是太过把细了,要是那个什么方云晖在这里亲自指挥我们还是要顾忌着点,那个欧墨泉做事虽然勤勉,武道水准也颇为不低,可不是什么统兵之才。要是您瞧着他们不顺眼,我带一哨人马送他们到大江之边好了。”
周龙彪沉下脸来说:“早就教过你们,兵骄便必有所失!你们难道忘记了南海之战吗?我记得那个小兔崽子方云晖在给皇帝一封论狄蒙局势的奏章上写过‘兵者,诡道也’。实在是至理名言,你现在看带兵的是欧墨泉,谁知道万一情况有什么变化,他有没有将才藏匿在军中指挥?”
这名提督被周龙彪教训得诺诺连声,不敢再说。
周龙彪的小心是非常正确的。方云晖已经于今晨,疾行二百里,远远地兜了个大圈子,赶到自己的私兵部队里主持军务了。
“有这种事情?周龙彪这老狐狸在大路口就地扎营了?他倒是挺懂礼貌的,这是要送我们一程啊!”方云晖接到探马的报告,大感兴奋,两只手搓个不停。
“启禀主公,我们接到的兵部指令是假作西进,等待南岭兵团扎营在狮鹫山下再行折返,与东面朝廷亲卫军和南面尾随前进的四个常备军师团形成合围。现在老狐狸这架势,不亲眼看着把我们送上海军的战舰,看来是不安心那!”董霜华提出了意见,看来就算周龙彪没牛成方云晖那样把所有局势看得一清二楚,但常年军人的敏感,还是让他嗅出了这中间一丝不寻常的紧张空气。
“不是什么大事情!”方云晖打了个哈哈,将手一挥,“我看他在这大路口耗得过几时。雪婵,你帮我带封信给朝廷海军的统帅,叫他能拖延就尽量拖延时间。最好明天中午也赶不到指定的集结地点,我们今晚就在江边扎营好了,最多明天再多赶些路程杀回来。嘿嘿!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筵席,我看他送我能送到什么时候?而且这样不是更好,我们距离更远了,打不了头阵可不怪我,是周龙彪那老狐狸把我赶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