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已经走了!”
雪原之上,寂静一片,就在那些幸存下来的雪怪,正眼噙着热泪,将那些死亡的族人埋入被万古不化的冰层所覆盖的积雪下之际,山谷间却陡然传来雪怪首领中气十足的声音。
话语声出口,声波顿时在山谷间缓缓传荡起来,一字一顿都恍若是一声声闷雷,石破天惊的炸响在所有雪怪的心头,直叫他们呆愣当场,眼眸中满是苦涩和迷惘之色。
神明走了?!神明抛弃了自己这一族?!神明为什么要那样去做?!如果神明抛弃了雪怪一族,那自己这些人存活在这天地间还有什么意义,又该怎样生存下去?!
这么多年来,已经习惯了供奉神明,并且渴盼神明降临的雪怪们,实在是没想到在等待了那么多年,神明终于出现在他们眼前后,竟然会得到一个这样的答案。
不仅如此,在这一刻,他们更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此前白云子对那些族人们的屠杀。他们不敢想象,如果当时不是神明的突然出现,他们这一族是否还能有残存于世间的机会。
如果神明抛弃了他们,那如果以后再遇到那样的事情,他们该如何去面对?!难道老天已对雪怪一族生出了厌恶之心,不但要让神明遗弃他们,还要将他们从这世间抹去?
一时间,低低的啜泣声,混杂在阴冷的山风之中,在山谷间低沉的回荡不止。那哭声中充满了悲伤和茫然无措,悲伤的是神明对他们的遗弃,茫然无措的是对未来他们这一族的走向,神明已不再,他们以后该如何去做,如何保存住性命?!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神明虽然走了,但我们的性命还在!”而就在所有人正在为之而迷惘和悲伤之际,雪怪首领那如洪钟般的声响重又响起,一字一顿混着山风,飘入了所有雪怪的耳中,低沉无比,又似带着某种魔力般,缓缓道:
“神明在离去之前,告诉了我,这世间从来就没有过什么神明,唯一的神,就是自身!我们雪怪一族的神,就是我们自身!如果自己不去自救,不去自助,没人能帮得了你自己,而除了我们自己,也不会有人愿意一辈子不计较任何条件的来帮助自己!”
自己就是自己的神明,不自助不自救,没人能帮得了自己,没人能救得了自己!一声一声,恍如沉闷的惊雷,响彻整个虚空,振聋发聩的在每个雪怪耳中回荡。
既然神明已经不再,那就由我们自己来做自己的神明,让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按照自己的意愿走下去!在这一刻,突然有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悸动,在所有的雪怪心中骤然生出;在这一刻,他们突然觉得沉寂了无数年的热血,突然沸腾!
一时间,每个雪怪都在恣意的欢呼,都在疯狂的嘶吼,似乎是要用吼声来将那些过往的日子,尽数都丢到脑后,用一个崭新的心态,来迎接未来的日子!
“神明,永恒的神明,一路走好!我们雪怪族群,将会如你所说一般,一直坚强而不屈的在这雪原之中生活下去,步履坚定如你一般的走下去!”看着族人们的欢呼,雪怪首领眼眸中渐有喜色露出,然后缓缓转头,向着远处遥远的天幕望去。
念及此处,他突然纵身一跃,向着族群之中跃去,步伐坚定如铁,眼中喜意如火!
—————————————————————————————————————
“林小子,那些雪怪们憨憨傻傻,而且对你又那么尊崇,你不把它们收归己用,实在是太可惜了。”驮着林白走出许远后,阴金水兽缓缓转头,向着渐有欢呼声传来的山峦处望了眼,然后慨叹道:“不过你那话似乎对这些憨子们挺有用的,看他们激动的。”
“不是我的话有用,而是他们今日所承受的一切,逼着他们不得不去接受这个现实。让他们不能不认识到,这个世上,想要不惧危难,就必须要让自己强大起来这个道理而已。”林白轻笑出声,缓缓道:“我可以护得了他们一时,却护不住他们一世。与其让他们还抱有一丝希望,还不如直接把这希望斩断,让他们在绝望之中自救。”
“希望下次再来的时候,能看到这些雪怪们能有个不一样的样子吧。”阴金水兽吧咂吧咂嘴,仿佛是在回味着什么般,缓缓道:“不过他们种的雪莲味道倒是蛮好。”
“这天生灵物怎地一个个都如此贪吃……”听得阴金水兽这话,林白不禁摇头苦笑,阴金水兽的灵觉何其敏锐,进入雪帘洞天后,便感受到了一股雪莲的灵气波动,当即便不假思索的让雪怪首领给它弄来了一堆雪莲大快朵颐了一番,不过想到此处,林白却是有些疑惑道:“兽爷,你吃了那些雪怪们种的雪莲之后,跟那雪怪首领交代了什么话?”
“没什么当紧的,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不过是看那些雪怪可怜,又觉得顺眼,就挑了些兽爷我的手段,传授给他们罢了。”阴金水兽满不在乎一笑,大刺刺道。
听到阴金水兽这话,林白登时有些恻目,要知道阴金水兽乃是天生地养的灵物,天生便具有传承,而他交给那些雪怪的手段,又怎么可能是凡俗之物。而且就林白所见,那些雪怪生长于雪峰之间,属性也是与水有关,而能得到阴金水兽这种水元精灵的指点,绝对是能叫他们的实力得到了一个质的提升,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阴金水兽居然会如此大度,这是他着实所没想到的,当即有些感慨道:“有兽爷你的帮助,那些雪怪们此番怕是要实力大涨,说不好这昆仑雪峰都要承不下他们,要踏足世外了。”
“我这都是外力,不值一哂,还是你小子的攻心之策有效,没见你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把那雪怪首领弄得一愣一愣的,就连兽爷我都快听呆了。”阴金水兽咧嘴一笑,对着林白恭维道。不过眼眸间却是颇多自得之色,显然对林白的称赞觉得颇为顺耳。
“咱们就别互相吹捧了,说破大天去,我们的也都是外力而已。”林白轻笑摇头,然后缓缓道:“外力咱们给他们做足了,以后如何,得看他们自己了。易曰自助者天助之,自弃者天弃之,希望下次再遇到这些雪怪的时候,他们能不一样吧。我想青莲前辈若是得知了这些事情,也一定会为那些雪怪们感到欣慰,而不会去怪罪咱们的狂悖之举的。”
“自助者天助,得看他们的了。”阴金水兽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然后突然有些迷惘的转头,对着林白道:“林小子,雪怪的事儿了了,咱们这是去哪?”
“去昆仑!”林白闻言,轻笑一声,一字一顿道,眼眸中满是如火的热情。
“昆仑?”阴金水兽闻言一愣,向着四下茫然无措的扫视了一眼,然后有些讶异的向着林白道:“你小子莫不是发烧昏了头,咱们眼下不就是在昆仑吗?”
“此昆仑非彼昆仑,我们要去的,乃是真正的昆仑!一座被埋葬了千百年,一座隐藏了无数叫世人为之着迷的谜题的宝地!”林白闻言朗然一笑,眼眸中神情坚毅无比,沉声道:“只有到了那里,我心里的一些疑惑才能找出答案!而且据我所知,那昆仑里面可是颇多不可思议之物,说不得咱们这一遭还会有意想不到的际遇。”
“那就走你!”听得林白这话,阴金水兽双眼当即一亮,然后周身鳞甲陡然摆动,水元气息陡然弥散开来,化作无边云雾,将它和林白包裹,向着远处拔足狂奔而去。
而就在林白狂奔之际,在林白所要奔向的终点,在那数座巍峨的昆仑雪峰之间,渐渐有三个人影缓缓出现。虽然此时已是隆冬,但那三人身上的衣着却均是单薄无比,就如同是全然感受不到寒暑的侵袭般,足见术法神通之高明。
“约定的时日已到,那位木道友怎地还不前来?莫不是他要背信弃义,舍弃了当日于咱们定下的三月之期不成?”向着四下张望了片刻后,其中一人脸上露出不悦之色,道。
“我看那小子十有八九是不会来了!”这人话音刚一落下,另一人也是冷冽出声,寒声向着身边的一名中年人道:“顾山主,我巫玄把丑话说在前头,若是那小子不来的话,我到时候可就要到剑阁去讨个说法了。到时候若是那些剑疯子还用闭关不出这个借口来搪塞我们,顾山主你可得为我们主持个公道,好叫他们交出那位木道友!”
此时此刻在此处的,除却当日与林白约定的顾太虚、巫玄和宿斗上人外,又能有何人。
“放心,若是真是那样,我自然会出面。”顾太虚闻言温和一笑,缓缓道:“不过我觉得木道友应该不是那样的人,许是再等会儿就要到了。”
“多日不见,巫玄前辈和宿斗上人果然还是这么大的火气!这隆冬时节,还有这么大的火气,可不是什么好事儿,两位前辈可千万要小心些,莫被急火攻了心,一口气背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