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叔,这大年夜的,你不在家待着,跑山上来做什么?”看到老王头突然出现在道观外面,林白不禁皱起了眉头。在他看来,老王头半夜上山,恐怕晚上睡不着觉是想找自己搞两碗酒喝,只是如今局势如此复杂,他实在是没有那种闲情雅致。
“天变……天变……”不单单是握着电筒的手在那颤抖不停,甚至连他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几丝颤意,听到林白的话后,慌乱失措的在那喋喋不休道:“天变……天变……”
“什么天变,这是自然气象,不用大惊小怪……”林白闻言不禁皱起眉头,想要劝慰老王头几句,但话刚说出口,却是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不禁有些狐疑的盯着老王头,疑声道:“老王叔,你刚才说什么?天变,是谁告诉你这个词的?!”
就这么一打量不要紧,林白心里边却是忍不住咯噔一声。闻着老王头身上的酒气,不难发现他在上山之前,怕是喝了不少酒。按照常理而言,喝了酒之后的人,都是脸红脖子粗,可是老王头如今却是脸色青白,毫无血色。
而且他全身上下更是如筛糠般颤抖不止,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而且最让林白不解的是,他在茅山待了那么多年,从来没发现老王头对相术有什么研习,可在如今这个节骨眼上,偏偏却是从他嘴里边听到‘天变’这个只有相师才懂的词汇,着实叫林白难以理解!
难道这老王头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自己以前是看走眼了?!还是说这件事情和他有所牵连,可是就他这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这种惊天动地的事情,哪里能跟他扯上关联?!
“天变……”听到林白的质问,老王头的脸色更是如死人般发白,颤着嗓子嘟哝出这俩字之后,突然冲到林白近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林白的双腿,颤声道:
“小白龙,你在茅山这么多年,我们这些人虽然往常嘴上有刻薄你的地方,但是从来没干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你跟燕妮儿的事情,我也可以既往不咎,我知道你是神魔临尘,要用通天彻地的大手段毁掉一切。但我求求你,不要害了村子里我们这些人的命啊!”
“老王叔,你这都是什么话?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你跟我仔细说清楚!”听着老王头这语无伦次的话,林白心头疑窦更深,急忙伸手将老王头挽起后,疑声道。
“小白龙,你不要不念旧情,你这些年吃了喝了山下这么多,我们可没有干对不起你的事情啊。”被林白这么一扶,老王头的脸色愈发惊慌,颤声道:“拆道观那天你也看到了,就连我们这些老东西都是拼了命想要帮你们,可没有半点儿不敬你的意思。”
“老王叔,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说清楚,我念着你们的好。”越听老王头的话,林白心里就越诧异,越觉得事情不对劲,而且回想起来,自打自己回山之后,虽然山下这些山民们看起来对自己的看法没什么改变,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有些不大对劲。
“我们供奉着你,天天给你焚香上供,你可以招来天变,但是不能害了我们啊!”听到林白这话,老王头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抓紧了林白的胳膊,急声道。
“供奉我?!”听到这话,林白心中不禁一沉,猛然想起了之前自己在山下转悠时候,闻到的那股子香烛纸宝味道,不禁有些诧异的盯着老王头,疑声道:“老王叔,你们不会还拿我当送子活佛看吧,我不是跟师兄说过了,让你们把那些东西给摘了。”
当初在国际相术大赛开始前夕,张三疯就跟林白讲过,茅山上下有不少人拿着他的相片,把他当送子活佛来祭拜,行那活祭之事。在国际相术大赛之后,林白就让张三疯告知茅山上下的人,不要信那些谣言蛊惑,而且让沈凌风派神算局的专员处理这事情。
按照事后张三疯和沈凌风给自己的消息,这股风气刚开始蔓延没多久,就被他们给刹住了,总算是没出现什么大的变数。而且当初谋划这件事情的主谋陈北煌也已经命丧黄泉,怎么着老王头他们居然还信这种话,拿自己当魔一样来祭拜?!
“不一样,不一样,现在和以前可不一样了。”老王头连连摇头,扯住林白的胳膊,如望神明般,颤声道:“以前我们只以为你是送子活佛,现在才知道你是真魔,是神魔,家里祭拜的法子也和以前不一样了,都改了,都要给你添分香火,祝你早日成大业。”
“老王八蛋,你们是想坑死我师弟不成?!老子不是早跟你们交代了,不要再干这种事儿了!”张三疯闻言勃然大怒,一把揪住老王头的领口,怒声呵斥道。
“师兄,松手。”林白微微皱眉,抖开张三疯抓着老王头领口的手,然后温声向着已经被吓坏了的老王头道:“老王叔,你带我去山下,我看看你们是怎么祭拜我的。”
“这就去,这就去!小白龙,你一定不能忘了我们这些人的恩情,不要抛下我们不管!”老王头闻言连连点头,扯住林白的胳膊,一边走,一边低声道:“你是真魔,我们自然要诚心诚意的拜,那仪式可是要比以往去茅山跪拜道祖的时候,还要诚恳的多。”
林白闻言沉默不语,望着颤颤巍巍向着山下走动,而且望向自己之时,眼中满是敬畏神情的老王头,他本能的感觉,这次的事情绝对不容小视,甚至可能要比当初在国际相术大赛开始之前的那次,还要严重许多。而且这些事情,必然和此次天变有极大关联。
尤其是想到别人已经早早的在自己家门口作威作福,布置下这种阴损的招数,而自己竟然还如蒙在鼓里一样,一无所知。这就让他更是觉得不寒而栗,也为自己的大意和不谨慎而感到后悔,如果自己能早点发现这些事情,何至于会出现如今的情况。
诸人赶到山下之时,虽然已是凌晨时分,但山村内却是寂寥一片。所有的山民都站在门外,望着被老王头带来的林白一行人,那些之前和林白一起坐在酒桌上喝酒的小伙伴们,眼神更是躲躲闪闪,根本不敢和林白有任何过多的接触。
“大壮,村里人现在都在拜我?”望着那些熟悉的面庞眼中不熟悉的光芒,林白心头不禁一阵寒意袭过,转头望着往昔和他关系最好的一名玩伴,沉声道,声音更是带着股苦涩。
“都在拜,都说灵。”那名玩伴低下头,不敢直视林白,沉声道:“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劝了几次,说三疯老哥说了,这样不好,可是不拜你,干什么事情都不顺畅,只要拜了你,就能顺遂些,就连燕妮儿拜了你之后,都生了个大胖小子。所以我们就都拜了。”
“带我去看看吧。”林白轻叹一声,闭上眼睛沉默片刻后,对老王头缓缓道。
话音落下,周遭围聚在一起的那些山民,均是往后退了几步,给他们让开了一条通往老王头家中的大道。再走到老王家门口的时候,抱着孩子俏生生站在门口的燕妮儿,抬头向林白望了眼,然后紧紧把孩子抱在怀中,敬畏莫名的向后退了一步。
“就是那个房间,我们就是在那里拜的。”走进院子之后,老王头伸手指了一下院子里一间不起眼的小房子,颤声道:“村里每家每户都辟出了一个单间,专门用来拜你。”
望着那房间所在的位置,林白眉头不禁抽动了几下。虽然如今他不能调动法力,但眼力劲儿仍在,如何看不出老王头所指的这个小屋子,恰好位于整栋房屋的太岁之处。
宅犯太岁阴气重,俗语有云‘宅犯太岁,动辄招凶’,不过此太岁,并非是肉灵芝,而是占星术的一种术语。而且这栋小屋子的布局更是右抱左,如太岁一般,主的也是阴气重。
按照常理而言,庙堂煌煌,修建道观祭拜之所,都要处于正神方位,能够受朝阳明月照耀,才能守卫家宅平安。如今这祭拜的屋子,位于太岁方位,着实是大缪。
《广盛历》有云:岁破者,太岁所冲之辰也,其地不可兴造,犯者主损家长。太岁,也即是岁破,乃是最凶之神,将祭拜的屋子修建在此处,正是取其破灭之意,来针对林白。
望着那栋矮小的屋子,林白微微闭眼,抬手示意陈白庵和张三疯等人不要跟随之后,缓步向着那小屋走去,等走到跟前之后,停顿片刻,然后缓缓推开屋门。
吱呀一声,房门洞开,伴随着门板开动的尘土,一股浊风裹挟着浓重的香烛纸宝燃烧散发出来的浓烈味道,向林白扑面袭来。
缓缓抬头,向屋内扫了一眼后,林白只觉得如坠冰窖,从头寒彻脚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