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晋王令颁布,下令组建农部司,任命辞官北归的南唐户部侍郎温佶为农部司郎中,同时加知政事头衔,接替薛长寿进入参事堂。
这个任命着实令长安朝野为之哗然,很多人都知道将是河东势力入阁参事堂,不是王家就是裴家,却没有想到最后竟然是温佶入阁。
诸多相关人都各有反应,独孤立秋去找薛勋喝酒叙愁,薛勋安慰他参事堂不是终身制,还会有机会。
韦涣彻底沉默,藏身于深宅大院不再露面,谁也不知道他所思所想,但接近韦家的人都知道,韦家内部出现了分裂,家主韦涣和另一个家族重要人物韦应物翻脸,双方不再往来。
同时翻脸的还有王紘和温佶的关系,王紘回信将温佶大骂一通后,怒气冲冲返回了河东,他心中再愤怒,却不敢和郭宋翻脸,只得把满腔怒火施加上温佶身上。
裴谞虽然也很失落,但他的表现却比王紘好得多,他也给温佶回了一封信,却没有翻脸,而是恭喜温佶高升,但裴家的收获也随之到来,裴谞被郭宋任命为资政,加爵闻喜县公,裴谞之子裴瑾封为坊州长史。
温佶入住农部司第一件事,便是编制了收麦方案,麦子已成熟,各地收麦已陆续开始,关中也不例外,按照惯例,所有官员和太学生都要下地收麦三天,具体方案由司农署制定,大家主要是去参与官田收麦,计划制定得很细,官员们分成二十个收麦组,分赴长安各县收麦。
郭宋是第一组,他为组长,带领三十余名官员前往新丰县参与收麦,去年他带着儿子郭锦城,今年又多了一人,女儿郭薇薇也要去,这却是薛涛的建议,郭宋欣然答应了。
天不亮,一辆马车停泊在相辉楼前,郭宋已经翻身上马,在一旁等候,郭锦城先一步进了马车,薛涛给女儿带上草帽,郭薇薇兴致勃勃,她穿着武士服,系一领斗篷,再带上宽檐草帽,腰间居然还佩了一柄柳叶短剑,怎么看都是像去比武,而不像去割麦。
“薇儿,你不是真的去割麦,割几下就行了,当心别把皮肤晒黑了,娘给你准备的内衣,你记着每天都要换,还有,你要跟着爹爹,千万不要乱跑!”
“娘,放心吧!我又不是第一次出门。”
郭薇薇有点不耐烦了,“那我走了!”
“去吧!路上多喝点水。”
郭薇薇也坐进来马车,她和兄弟各有一名武艺高强的女护卫保护,其实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姐弟二人向母亲挥手告辞,马车缓缓启动,沿着宫道向宫外驶去,郭宋向妻子挥手告别,率领数十名亲卫紧跟着马车,人马车辆渐渐远去了。
薛涛回到楼内,遇到了张敏秋,她抬头看了看天色笑道:“不用那么急,先休息一下,等天亮后我们再出发去玉真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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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亮,数千割麦队伍已经浩浩荡荡从长安奔赴各地,郭宋也带着数十名官员和他们的子女前往新丰县,一般都不要求孩子参与割麦,但很多家长为了培养孩子惜粮,都会把子女也带上,对孩子们而言,这也算是一种为期三天的社会实践课。
与此同时,薛涛带着两个姐妹以及刘采春也出发了,她们今天去玉真宫祈福,这也是各地的传统,秋收期间,百姓们都会去各地的寺庙道观上香,祈求明年风调雨顺。
她们去玉真宫表面上是祈福,其实还是另有目的,刘采春去找师傅李治,而薛涛是想见一见玉真宫主应采和,有些话她要当面和对方说清楚。
玉真宫今天有大型法会,各地居士纷纷赶来参加,还有住在四周的居民也前来玉真宫上香祈福。
不过玉真宫是女道士的修行道观,所以无论居士也好,香客也好,基本上都是妇人,看不见一个男子,男子一般都去玄都观。
薛涛她们的两辆马车在玉真宫侧门缓缓停下,住持灵碧真人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薛涛几人下了马车,灵碧真人连忙上前合掌施礼,“贫道灵碧,参见王妃娘娘!”
薛涛微微笑道:“我昨天送来一份拜帖,贵观宫主见到了吧!”
“青莲天师见到了,她在后面修行院等候王妃娘娘,云岫真人也在!”
薛涛点点头,回头对其他三人道:“你们去吧!采春去见师父,敏秋和幽兰去上香,我去见见她们宫主。”
独孤幽兰迟疑一下道:“大姐,我们陪你去吧!”
薛涛摇摇头,“不用了,有道明和道月陪我就行了,你们不用担心。”
这时,净玉上前合掌道:“师父在恭候娘娘,请王妃娘娘随我来!”
四人进了玉真宫,分头去了,薛涛在两名贴身女护卫的保护下,跟随净玉向后院走去。
保护薛涛的两名贴身女护卫其实也是女道士,她们一个叫道明,一个叫道月,是公孙大娘出家时带在身边的孙女,一共四人,她们武艺都极为高强,但从小都不和外面接触,社会阅历就是一张白纸,什么都不懂,在外面很难生存。
公孙大娘羽化前便把她们四人托给了郭宋,郭宋给她们建了座小道观,让她们四人有个归宿,不用担心生活,可以继续修炼,但同时她们四人也负责保护郭宋的家人,道清和道风跟随独孤幽兰和张敏秋,而武艺最高的道明和道月更跟在薛涛身后,形影不离。
其实道明和道月也认识前面引路的净玉,甚至很熟悉,她们都是一起长大的孤儿,一起练武,一起生活,曾经亲如姐妹,净玉和净月跟了应采和,还有几人跟了李曼,最后丧身甘州。
但此时她们都很沉默,就像彼此都不认识对方。
她们来到了一座精致的小院前,手执拂尘,穿着一身白色道袍的应采和已经在小院前等候多时了。
应采和没想到王妃要见自己,她着实也有点紧张,虽然她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但对方是晋王殿下之妻,是她惹不起之人,她只能尽量放低身段,用一种卑恭的态度来迎接王妃的到来。
应采和上前合掌道:“无量天尊,贫道青莲,参见王妃娘娘!”
薛涛上下打量一下应采和,见她虽然穿着道袍,但容貌艳美,驻颜有术,看起来似乎只有二十岁,肌肤晶莹洁白,身材十分高挑,足足比自己高半个头,尽管她身穿宽大的道袍,但薛涛依旧能感到她身材的凹凸曼妙。
薛涛暗暗点头,这个女子确实是个十足的尤物,难怪夫君要为她破戒,薛涛微微笑道:“今天打扰青莲宫主了。”
“哪里!王妃能来,令鄙宫蓬荜生辉,请屋里坐!”
薛涛点点头,向院子里走去,道明和道月像影子一眼跟着她,净玉二人刚要阻拦,应采和却道:“不要阻拦她们!”
她微微笑道:“道明、道月好久不见,师父的肉身塚就在玉真宫,我在这里终身为师父守灵,你们等会儿也去拜祭一下吧!”
她这话也是对薛涛说的,王妃既然来找她,肯定知道了她和晋王的关系,她不知王妃是不是来声讨自己,但她要事先表态。
薛涛脸色平淡,道明和道月二人的敌视态度却缓和了不少,她们在太原和长安各为师父建了衣冠塚,却不知道师父的肉身塚在玉真宫,由小师叔终身守护。
应采和说完,不再理睬她们,躬身对薛涛道:“王妃请进屋坐!”
两人走进了清修堂,这里布置得异常简单,一榻一桌,墙上挂一柄湛卢宝剑,旁边还有个插拂尘的细颈瓶。
“娘娘请上座!”
薛涛在榻上坐下,道明和道月像影子一样跟在她身后,她们二人十分警惕,她们知道小师叔的武艺太高,甚至超过了李曼,她若要伤害王妃,她们担心自己抵挡不住。
净玉二人给她们上了茶,道月想试毒,薛涛却摆摆手,示意不用,接过茶盏喝了一口。
这个小小的细节却让应采和十分佩服,虽然王妃没有武艺,但这种上位者的自信和母仪天下的气度却远远不是自己能比拟的,她忽然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薛涛放下茶盏笑道:“宫主看起来很年轻啊!”
应采和欠身道:“让王妃见笑,其实贫道已经三十一岁了,只是修炼了特殊武艺,能够驻颜,像我师父,八十余岁时看起来还像四五十岁一样。”
薛涛点点头,她相信这种能驻颜的武艺,郭玉娘已经二十五六岁,可看起来还像十四五岁一样,她们都修炼同一种武艺,好像夫君也是一样,但夫君似乎没有驻颜,或许男女不同。
“应宫主,我此行的目的,相信宫主心里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