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熊那庞大的体型把两个契约奴吓得不轻,估计他们俩这一辈子也没见过如此“大只”的人吧。再加上石熊现在是印第安土著的身份,他们俩又被原本的主人送给了这个大个头,在这种陌生的环境中,要说心里没有恐惧那是瞎扯。
“来,别站着了,坐下说话吧。”石熊温声说道。
船舱很逼仄,作为契约奴,这两个人是没有权利享用甲板舱的权力,他们还有他们的家人只能和货物一起被塞进货舱中。他们在这里已经呆了整整一夜又一白天了,对于未来的恐惧早就已经让他们心中焦躁不安了。
这两个契约奴各有一个家人,岁数大一点的那个有一个妻子,而岁数年轻一些的那个则拥有一个岁数只有七八岁左右的女儿。
此时那个看起来脏兮兮的小丫头正被那个妇女揽在怀里,她们俩看向石熊的目光中同样充满了恐惧。
看着这两个哆哆嗦嗦的炼金士,石熊无奈的摇了摇头,再次用流利的法语说道:“你们不用担心我会对你们还有你们的家人怎么样的,相反,你们应该庆幸你们脱离了那个黑暗的要塞,你们从此之后就会拥有一个光明而自由的生活环境的。来来来,不用担心,你们俩坐下,我们好好的、公平的谈一谈。”
说着,石熊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布包,打开之后里面是两个油炸的金灿灿的鸡腿。石熊微笑着走到了那个小丫头跟前递给了她。
或许是食物的诱.惑远远超过了这个小丫头对于这个大个头的恐惧,小丫头只是愣了一下,就一把抓过了那两个鸡腿,一边把其中一个塞到了揽着她的那个妇人手里,一边举起手里的鸡腿大口的撕咬。
“慢点吃,可爱的小天使,别噎着。”石熊温声说道,小丫头抬起头一边咀嚼着嘴里的美食,一边冲着石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美食果然是消除误会和焦虑的最佳媒介......
微微叹了一口气,石熊走回了桌子旁边,指着另外两把空余的椅子说道:“坐下吧,你们坐下我们才会处在一个公平的环境中,我希望我们能够用一种公平的方式来交流。”
可能是石熊给小丫头鸡腿的举动打消了这两个人一部分的顾虑,两个浑身脏兮兮的炼金士相互对视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这才小心翼翼的用半边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石熊抓起刚刚提下来的水壶,水壶中盛放着刚刚烧开的热水,然后用木碗分别给两个人各自倒了一碗水,又给那正在吃鸡腿的小丫头倒了一碗水,这才放下水壶说道:“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切洛基族高树部落的卡布鲁祭祀守护者,你们可以称呼我为守护者,也可以称呼我的名字大力熊。然后我要告诉你们的是,你们既然已经被那个贪婪的费尔南送给了我,那么我就一定会保护好你们还有你们家人的安全的,最起码我可以让你们生活的更加舒适,让你们从此之后饿不着冻不着,这一点我还是能够保证的。”
顿了顿,石熊看着两个脸色开始变化的炼金士微笑道:“那么,你们俩是不是该向我介绍一下你们的情况了?”
石熊温和的态度和举动显然让这两个惴惴不安的炼金士缓和了很多,岁数大一些的那个炼金士说道:“尊敬的守护者大人,我的名字是让.阿古斯特,我来自于法兰西,那边那位是我的妻子贝贝拉,我们俩都是因为在国内混不下去了,这才和费尔南签署了‘自愿契约人’的契约,时间是五年,我需要无偿为费尔南劳动五年来换取船票。但是我和我的妻子都没有想到,那个该死的费尔南在时间到了之后并没有还给我们的契约书,我们一直就被......”
角落里的那个妇女响起了一阵呜呜的哽咽声,很显然,他丈夫的诉说让她想起了这些年所经历的一切。
妻子的哭声让阿古斯特的眼睛也开始发红,他哽咽了两声就没有再说下去。
另外一个年轻一些的男子看了看自己的伙伴,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说道:“尊敬的守护者大人,我叫威廉.亨利.盖茨三世,我来自于英格兰的南安普顿。我和阿古斯特不一样,我是四年前被那帮法国佬从匹兹堡给掳来的。”
这个拥有着棕褐色头发的男人说着一口流利的英语,但这还不是最关键的,这家伙最猛的是他的名字,这个名字差点没把石熊给雷的三佛出世。
“你说你叫威廉.亨利.盖茨三世?”石熊立刻用英语问道,当然,石熊那流利的英语也让这个家伙吃惊的张大了嘴。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不妥,这位盖茨三世干咽了一口唾沫,“守护者大人,我真没想到您还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我以为您只会说法语呢?”
石熊摆了摆手,“这没什么,我会说好几种语言呢。伙计,你的名字真的是叫威廉.亨利.盖茨三世?”
“啊,是啊,这就是我的全名。嗯,您也可以称呼我为比尔,我以前的朋友都这么称呼我。”
这下子石熊更懵圈了,如果不是确定这家伙确实不是前世那个大名鼎鼎的世界首富,他还真以为这家伙也是穿越而来的呢。
这家伙的大名还有小名都和前世那位微软创始人是一模一样的。
威廉.亨利.盖茨三世,比尔.盖茨。
看到石熊无语的捂着自己的额头,这位北美新大陆十八世纪版的比尔盖子兄有些担心的问道:“尊敬的守护者大人,我的名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石熊苦笑着摆了摆手,“没有,你的名字让我想起了一个很久很久之前就认识的老友......算了,我以后还是叫你比尔吧,这样叫起来比较顺口。”
“好,以前我的朋友都是这么称呼我的。”盖子兄乐滋滋的回答道。相比于阿古斯特的拘谨,这位盖子兄倒是挺开朗的。
“你是说你是从匹兹堡被法国人掳来的?”石熊问道。哪怕是在现在,匹兹堡的历史也有一百五十多年了。早在十七世纪后期法国殖民者就在这座位于俄亥俄河口的城市建立了毛皮贸易站,后来这个贸易战扩大成了一座要塞,当时这座要塞并不叫匹兹堡,而是叫迪尤肯堡。不过这座要塞在1758年被英国人给抢了下来,英国人以当时的英国首相威廉.皮特的名字命名该要塞?—Pittsburgh,音译就是匹兹堡。
这座重要的要塞被英国佬夺走,法国人自然是不干,而且那时候还是七年战争时期,所以围绕着这座要塞,英国人和法国人没少干架。
“没错。”盖子兄的神情显得有些激动起来,随即他的脸色又开始变得黯然......
“我的家族在英国是一个没落的小贵族,我的父亲觉得在英国没有什么发展前途了,就让我还有我的妻子来到新大陆这边发展。我从小就喜欢炼金方面的东西,所以在英格兰学习的时候,我学习过很多有关这方面的知识。后来我带着家人漂洋过海来到新大陆时,一开始是在波士顿那边为军队服务,八年前,我的女儿降生了,家里的负担就更重了。六年前,我的一个朋友告诉我,说我们的军队在西边攻下了一座对法国人很重要的要塞,那里有更多的发财机会,于是我就带着我的家人来到了匹兹堡。”
说这番话的时候,盖子兄的脸色越发的黯然和懊悔。
“早知道来匹兹堡是一场噩梦的话,我一定不会来到匹兹堡的。”盖子兄唏嘘的摇了摇头。
“刚刚抵达匹兹堡的时候,我确实是利用我的知识和能力赚了不少钱,但好景并不长,在四年前的某一天黑夜,法国人袭击了匹兹堡,半个要塞都被法国人打下来了。虽说匹兹堡没有最终落在法国人的手里,可我居住的那篇区域恰好就在法国人攻陷的那片区域内,我和我的家人很不幸的成为了法国人的俘虏。不过幸好我懂很多炼金手法,所以我和我的家人保住了性命,一直到您把我们从奥克隆要塞捞出来。”
石熊温声说道:“让、比尔,你们俩既然来到了我这里,那么你们就不用担心生活方面的问题了。当然,你们如果想要离开部落的话,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暂时是不可以的。不过我相信,如果你们在我们的部落停留时间长了,那么你们一定会爱上这个部落的。”
盖子兄在奥克隆要塞生活了四年的时间,他会说一些法语,也能听懂大部分法语,所以石熊用法语说出这番话之后,他俩也只能苦笑着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他俩是不折不扣的契约奴,能够安全的活下去对于他们来讲就是一件最好的事情。
从契约奴这个名字就能看出这绝对不是一个什么好事。
事实上,契约奴还有一个更出名的名字,那就是“白奴”。从白奴这个名字上就可以看出,这也是一种奴隶,地位并不比从非洲贩运过来的黑奴强多少。
白奴这种奴隶是存在于十七、十八世纪北美新大陆的独特奴隶制度,其中以英属殖民地最多,其他的法属殖民地、荷属殖民地、西属殖民地也存在不少。
欧洲的贵族虽然很多,动不动就是什么这公爵、那伯爵之类的贵族,但相比之下,欧洲的穷人更多。
穷人为了生活,很多时候不得不向那些富有的人借债,一旦这些债务还不上,那么这些人就会成为白奴的来源之一。
还有一部分在欧洲混不下去的人,在被那些富人忽悠的相信新大陆那边遍地是黄金白银之后,就准备举家来新大陆闯荡。对于这些人来讲,在欧洲已经活不下去了,本着树挪死人挪活的原则,他们通常会选择去新大陆发展。
可是去新大陆可不是在欧陆那边去邻国,走着就能去,在欧陆和新大陆之间还隔着一个浩瀚的大西洋呢。
所以,要想去梦想中的新大陆,这些人就必须要乘坐富人拥有的船只渡过大西洋。可是这些人又无力支付高昂的船票,那怎么办?
于是那些富人和贵族就说了,这个好说,来来来,和我签订一份契约吧,我可以免费拉你们去新大陆,但是到了新大陆,你们需要无偿的为我工作五年到七年的时间,用你们的劳动来偿还船票。
听起来这件事很公平啊,于是很多人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签署了契约,成为了所谓的“自愿契约人”。
这种自愿契约人,就是白奴的另外一个来源。
新大陆的发现,对于旧大陆也就是欧陆的人来讲无疑是一件好事。但是好事通常都不会落在穷人的头上,新大陆富饶的资源往往都被那些贵族和富人把持。
可是开发新大陆需要大量的人力资源,欧陆的贵族和富人毕竟是少数,穷人的数量还是占据着压倒性的优势的。
于是这些贵族和富人就开始琢磨这些生活在欧陆的穷人。
如果要是能够把这些穷人运到新大陆,那就是大把的人力资源啊。
于是这些贵族和富人就开始满世界的忽悠这些穷人,什么新大陆遍地是黄金,什么只要到了新大陆就能发大财甚至成为新的贵族,什么到了新大陆只要努力打拼,你甚至就能当上领主......
反正吧啦吧啦的全都是漂亮的不像话的谎言。
如果这些穷人能够在欧陆活下去的话,他们估计也不会被这种谎言打动的。可生活所迫,这些人就不由的动了前往新大陆的心思。
很多人或许能够支付高昂的船票,可问题是新大陆虽然资源丰富,但同样是危险重重。这些穷人来到新大陆之后发现连自身安全都没法保证,那怎么办?
在缺乏自卫能力的情况下,大量被忽悠到新大陆的英国人、法国人、德国人、荷兰人、瑞典人只能求助于那些拥有自卫能力的贵族和富人,然后其中一些弱小的就会被逼迫或者诱骗的签下那种契约,成为另一种“自愿契约人”。
当然,这种自愿契约人不用说,就是契约奴,或者说是白奴。
这种人是白奴来源的第三个方面。
至于白奴的来源还有一个,那就是各国的战犯、罪犯,这种人也是白奴的最大来源。
像让.阿古斯特就是属于第二种白奴来源。他因为无法支付高昂的船票而自愿签署了契约,结果契约到期了,费尔南那个死胖子却不给他们解除契约,他两口子又无力反抗,于是就成为了白奴。
而盖子兄则是第四种情况,他本身的经济情况还是不错的,结果命运不济,在一场战斗中他和他的家人成为了战俘,自然也就变成了契约奴,而且还是那种身份最为低下的契约奴。
如果他不是有一手很不错的炼金能力,恐怕他的妻女早就变成他人手里的玩物了。
没错,这种白奴制度在这个时代就是这么的黑暗和凶残。
不要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黑奴存在,在这个时代的北美新大陆,还存在着数以十万计的白人奴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