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尖停在了咽喉之上,两者间的距离约莫只有数指之宽。八?一w=w≈w≤.≥8≥1zw.
叶孤云转过头来,看向声源处。
一名圣职者。
头戴冠冕,白袍打底,身披锁甲,腰上别着一柄萦绕着淡淡光芒的连枷,后背则挂着一面盾牌。无论是冠冕、白袍还是锁甲,俱都精致美观,且风格统一,看得出是成套的装备,他能用上,想来此人应有相当的地位。
长相是普通的,一副标准的中年褐白人的模样,既不好看也不难看,只是眼神坚毅,气质飞扬,总归是让人印象深刻。
他应该是一名牧师,不是终日躲在神殿里诵经祷告无异于宅男的那种,而是兼具学识与勇气,为了认定的理念和使命,甘冒风霜,于大6上四处游历,进行探索、传教、救助和除魔等各项任务的那种。事实上这一类算是广大冒险者的一员,他们深受同伴信任,差不多是最受欢迎的一个群体。
一般而言,牧师精熟医术,通晓一些基本的武技,有肉搏能力,但主要威能还是体现在能够施放的效果不同形式各异的一系列神术上。某种意义上,这些人才是各自教会的真正的中流砥柱。
一个圣徽悬挂在这名牧师的脖子之上。圣徽非常精致,以蓝色盾牌为底,中间是一个立在战锤之上的平衡天平。弗兰克介绍过,这是正义之神提尔的圣徽,换言之,他是一名侍奉正义之神的牧师。
而正义之神的教派,前面提到过了,是格雷特斯共和国内最大的教派。
牧师盯着叶孤云,眉头紧紧皱着,面色不豫,不知道是因为不喜欢黑衣怪人的冷酷做派,还是不喜欢眼前的血腥的屠戮场景,抑或是兼而有之。
“足够了!”牧师怒声喝道,他的面容深沉严肃,他的声音冷硬如铁,他的姿态正气凛然,他就像是世间所有正义的化身,“死亡已经足够多了!不能再......”
噗哧~
却是叶孤云面无表情地转回了头,径自将手腕压下。于是,剑尖贯穿了女刺客的咽喉,干脆,利落,没有额外的痛苦,但无论如何,又是一条生命被带走了。
都没等牧师把话说完。
“你~!!!”
牧师双目喷火,呼吸急重,显然被对方的举动激怒了——相信任何人处在相同情境都会,但那黑衣怪人依然没有搭理他的打算,而是若无其事般,往四周的地面来回扫视。
很快,黑衣怪人找到了要找的东西,是一把躺在地面上的匕。同样的玩意儿,周围其实还有很多,毫无疑问,俱是刚刚死去的几个可怜虫遗留下来的,而黑衣怪人选择的是离得最近的一把。他走了过去,挥臂,出剑,将匕撩了起来,找准角度,再度挥臂,又是一剑,恣意随心,轻描淡写,就让长剑精确地磕在匕刃身的前三分之一的位置。
叮~,匕应声而断,一分为二,一为残匕,一为刃尖。无人管束的残匕伶仃地掉落在地,而刃尖则出现在黑衣怪人的手里。
所有人都不知道这家伙要干什么,直至他用和先前投掷水果一模一样的手法将刃尖投掷出去......
————这是分割————
一个阴暗的角落。
此处位置较高,同时距离也不是太过遥远,拥有宽阔的观察角度,也能聆听到大道中央的实况原音。相比起来,作为监察位置,这里要比之前被现的五名跟踪者原本正占据的位置优越得多。
一个男人在埋低语,他的手里握着一根红色的六棱晶柱。
“职业:相当特殊的一种敏捷型剑士,无法看破具体流派.......”
“度,一流;剑术,一流;力量,不明,初步评估当不下于顶级(人类)......”
“感知能力......一流?”
男人皱了皱眉头,可是毕竟没能现自己......
“更正,一流......”
“性格:冷酷、无情、傲慢;手段凶狠,疯狂,不理智;似乎对教会观感不佳,挑拨手段用诸其间,当有奇效,建议实行......”
蓦地,男人听到了一阵异响。
嗡~
循声望去,只见到一片迷蒙的光芒。下一刻,一阵剧痛涌起,似乎有什么东西射进了胸腔......
丧失意识之前,男人还是成功将手中的晶柱激活了,在其倒下之后,这根六棱晶柱也随之化作了一堆松散的红色粉尘,微风一吹,再无痕迹。
————还是分割————
叶孤云一开始就知道跟踪者总共有六个,这不,用作逼迫现形的水果他刚好就是买了这个数——当然是算好的,不是瞎蒙的。本来是准备一人一个恰到好处绝不浪费的,但事到临头他突然改变了主意。
他怕没法将其一网打尽。
要是将其全部识破的强洞察力让六个跟踪者心生忌惮,然后展开合理的联想,连番考量,最后决定不管不顾的各自逃散,叶孤云还真没办法将他们全部消灭。
毕竟,度再快,都不可能全部截住分别往六个方向逃跑的一支小队啊。
所以,叶孤云刻意忽略了一个,装作没能察觉,让其继续隐藏在暗处。如此,方能让这群人产生一个错觉:这家伙虽然高明,却也不至于高明到自己无力应付的程度。在错觉的暗示下,他们就会有最高的几率不会拒绝叶孤云的正面搦战。然而一旦进入了战斗,他们才会现,自己已没法在某个竭尽全力的凶残家伙手下保得性命了。
这不过是叶孤云心血来潮的一个小算计,不知道有无作用,是否多余,但他不在乎,想做,也就做了。
————依然分割————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叶孤云默默将视线从远处收回。看他面无表情的样子,不知道是满意还是不满意,想来这副表情会成为很多人心里长久的梦魇。一回身,他又往地上来回扫视,这一次,看中的是第一个倒下的罩袍男的尸。
他向尸倒伏的位置走去,一路上手中的长剑还在无意识地舞动着。
牧师以为他在将敌人全部击杀后仍不感满足,准备亵渎尸体以泄私愤,连忙追了上去,一把抓住叶孤云的左肩,怒声道:“你不能这样做!”
叶孤云的脚步确实停下了,他回头瞥了一眼,仍是那副淡漠的表情。尽管如此,一时间,牧师还真以为自己的话语起到作用了。遗憾的是事实并非如此。下一刻,只觉对方肩头一抖,也不是何等巨大的力道,他的手就被干脆地震开了。
一句完全听不懂的话语悠悠飘来,就像那个表情,从中感受不到特别的起伏,正困惑间,话音完全落下,其意思才清晰地浮现在心间:“我不需要任何人来指导我的行为。”
「翻译器?啊?是那位?」
叶孤云走到了罩袍男的尸旁边,他又挥剑了,但目标并不是尸本身,而是其裹着的那一袭宽大的罩袍。
唰~唰~
罩袍被割裂了,被其遮盖的东西立刻无所遁形,计有强酸瓶、炽火胶、飞蝗石、布置陷阱的材料乃至是卷曲放置在卷轴筒里的未使用法术卷轴,琳琅满目,以各种形式钩挂在罩袍男的腰带之上。毫无疑问,这些物件都是罩袍男为其敌人精心准备的一些“小玩意”,只不过未及使用,它们的主人就永远失去了使用的机会了。
这是在清点缴获?不是。
叶孤云并未往这些物件上多看一眼,他只取走了罩袍被割走的那一块。一块烂布,换个位置,就成了一方布帕。叶孤云拿着布帕,旁若无人地,在所持长剑身上仔细擦拭起来。
一个合理而又令人意外的举动。
又是断手,又是断头的,忒酷烈了,作为一把并不能切金断玉吹毛断的普通长剑,它的压力很大。如果它的主人是个惜剑之人,即使做不到立即保养,也应该及时将它身上浸润着的一层血液擦拭干净。正好,叶孤云就是这样的人,所以他的举动绝对是合理的。
只是,不太合情......
这不是个恰当的时机。
闹出了偌大的阵仗,制造杀戮,散布恐慌,行径与恐怖分子差不离了,作为当事人,就算拿不出一个妥善的善后方案,如何也得有所表示吧?譬如,给出一个还过得去的理由,让民众能够安定下来不至于因恐惧而混乱失控?正常人或许都会如此之想,但叶孤云偏偏没有。他就站在那儿,静静地擦剑,默默地......嗯,装逼。
太令人意外了!
牧师已被气得思维错乱了,一时间,不知道是应该庆幸叶孤云终究没有亵渎尸体,还是应该大声斥责他的冷漠傲慢不负责任。到底是正义之神的忠实信徒,还是等级挺高的那种,有着良好的涵养,坚定的信念,很快,牧师便压下了大部分的个人情绪,试图就事论事。
“但每个人都需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叶孤云一扬手,让手中的布帕重新变回一块烂布,他将长剑回鞘,略略整理了下着装,方才淡淡地回应:“对!他们就是个好例子。”
他们,指的是附近地面上倒在血泊中的五个不幸被派来执行任务的倒霉鬼,噢,不该忘了,还有躺在另一角落里的那一个。
牧师觉得自己的怒火又要升腾起来了,对方那种极度平淡的表情,有时候真的很能勾动肝火,他提了提腔调,说道:“那你什么时候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叶孤云扯了扯嘴角,随意地回道:“等到能让我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人或事出现。”
何等桀骜!何等狂妄!
牧师暴怒了,以咆哮的方式,对着叶孤云狂喷:“哈?这是什么理论?!难道事情不是你引的吗?难道杀戮不是你制造的吗?难道这等血腥的场景不是因为你而出现的吗?难道那些恸哭中的民众不是受到你的行为的影响吗?你不觉得自己需要对他们负责吗?无动于衷就能等于无愧于心吗?!!”
“图尔先生,”一个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呼喊的是牧师的名字,却是罗契。就在刚才看到有人向叶孤云走去的时候,他也连忙往这边动身了,不是怕叶孤云会吃亏,而是为了防止两方极有可能引的冲突——关于打交道这回事,他实在是对叶孤云没有信心,平时倒也罢了,可目前后者正处在于一个谁也没法搞懂的不稳定状态下啊!若是真的诱了几许碰撞,那才是真真正正的闹出了一个“大阵仗”啊!没有人愿意见到的大阵仗!所以,即便依然对大道中央的场景感到不适,他还是坚决地走了过来。
伊芙和弗兰克没有过来,前者至今仍然没敢放下隔断视线的双手,而后者则承担了护卫的任务——当前的场面确实有点混乱啊,可见叶孤云制造的恐怖真的是一种大范围覆盖性的无差别攻击。
“还有诺曼先生,皮克特先生。”后头的两句是罗契对新近走过来的另外两个神殿的主事人的招呼,他勉力挤出一个笑容,虽然有点程式化,但想来是够用的,“诸位,晚上好。”
图尔,诺曼和皮克特,自然是认得大公爵的长子的,不管是因为身份,还是态度,对方既然已经有所示意,自己就不能不作回应,于是他们都点了点头,只是神情着实严肃了些,鉴于当前的状况,倒也不能有所苛责。
叶孤云对此不作理会,他看着图尔,似乎是好生思索了一番,然后,就先前的话题,作出了认真的回答:“既然那些人选择了留下观战,就应该承担可能会遭受惊吓的风险,每个人都需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们是咎由自取。或许这有些诡辩的意味,但你却无法绕过它。而且......”
叶孤云笑了,很轻,很淡,他x的竟然流露出一种漫不经心的优雅,他的眼神没什么变化,一如平常,忧郁、深邃,但像蒙着一层毛玻璃,让人看不见里头的真实。一切是熟悉的,却不由得让罗契感到了一种不妙的可能。
“我不需要善名,我不关心在别人眼里我是否是个好人,我不接受认证。无动于衷?或者冷漠无情?我不在乎。我的行为,我喜欢,也就做了。”
原本就有点冷硬的氛围再次急转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