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希伦城堡依山而建,矗立在一座突入大海的孤立的断崖之上,地势险峻,易守难攻,理所当然的,它的城墙只能依着山势蜿蜒起伏,高低错落,相互掩映,然后共同构筑成一组令进攻者望而却步的防御工事。?w8w8w8.?8?1?z1w8.1c?o?m
其中,有一段伶仃的坐落于深入大海的滩头上的城墙,高大,稳固,坚实,牢牢地监视着海面,临战之时,能够扮演着哨塔、棱堡、箭楼等的多种角色,是城堡最重要的防守位置之一。然而,随着战争记忆的日渐模糊,旧时的身份未免褪去了颜色,如今,它的上方被加盖了顶部设施,更多的担当的是一处景观的角色。
这段城墙,现在被称为望海台。
没有得到下文,或者说,没有得到准确的关于“八成把握”的下文,罗契没法满意,既心急又恼怒,他快步追上叶孤云,想要问个清楚。
然而,连连蹬跃过几层石阶,追及了步伐散漫看似徐缓实则轻快的叶孤云后,罗契现自己没法问了。
上头有异。
楼道的转角平台处,守着几名带甲军士,看似随意地谈笑着,却无时无刻不在警惕着四周。一看标识,胸前显眼地绽放着一朵紫百合,毫无疑问,他们是紫百合骑士团的人。默数人数,计有八个,尽皆全副武装。
这个全副武装,是完整意义的全副武装,有兵,有甲,而非如先前碰到的所有军士——无论是紫百合骑士团还是新月骑士团的,只着甲,而无兵。
着甲是为了落实仪式,成全礼节,以展现主人对客人的热情和重视,以及客人对主人的恭敬和诚挚,虽然这些东西可能根本不存在。也正因为双方之间的这种微妙而尴尬的关系,最为敏感的兵器被默契的免去了。
毕竟,误判和意外,谁都不想生。
那么,在这个热闹的夜晚,依然能够保有武器的一群人,身份显然不一般。
他们,是某位身份尊贵的大人物的亲卫队。
很自然的,当现有人试图靠近闯越的时候,这群亲卫第一时间做出了一系列非常符合身份的反应。“叮~~”连串的拔剑声响起,八人腰间的利剑俱已出鞘或者半出鞘,简单的几个脚步挪动,一个紧密的战斗阵势已然形成。
良好的战斗素质表露无遗。
其中一人,约莫是头领之类的角色,按着剑柄,寒声警告:“什么人?站住!此地禁入,退后!”
“呵~!呵呵......”
走在最前的叶孤云从楼道阴影里走了出来,显露出完整的身形,他也没再移动,真的依着亲卫的话语,停下了脚步,只是抱着双手,回过头,轻笑了几声,望着身后说道:“没想到这爱希伦城堡还有你们两位少爷不能去的地方呐~”
语气是轻佻的,嘲讽意味浓重,然而,最能让人动怒的,永远不是语言,而是事实本身。
铁青着脸,罗契和弗兰克相继从阴影处走出。
“如果说我要过去呢?”
罗契走到那位头领的身前,直视着对方的双眼,非常冷硬地丢出这么一句仅由数个单词组成的短语,他的脸部肌肉像是突然僵死了一般,紧紧绷着,一动不动,所说的话语更是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从嘴里冒出,夹枪带棒,火星四溅。
头领笑了,仿佛根本没能领会罗契话语当中的别样意味似的,他微微点头,说道:“既然是两位少爷,那当然是可以通过的。”
“哼!”
怒哼一声,罗契推开了拦在身前的一切物事,无论是胳膊还是兵刃,气呼呼地继续向上走去。也许是被怒火遮住了眼,他没注意到擦身而过的那位领从嘴角和眼睛里流露出来的一丝嘲弄。也许是过于自信,那位领,或者说八名亲卫,同样也没有注意到仍在后头的双手抱胸的叶孤云眼睛里的一直存在但从未掩饰的嘲弄。
罗契过去了,弗兰克也过去了,而叶孤云挪了挪脚步,稍稍作出了想要通过的态势,八名亲卫立即重整旗鼓,将楼道堵了个严严实实的。
“什么人?站住!此地禁入,退后!”
一模一样的对白,被重复了一遍。
“哈哈哈哈~~!”叶孤云大笑起来,他现这个世界其实也挺有意思的。
“斯托克,你别太过分了!”罗契几乎是怒吼着说出了这一句话。
“罗契少爷,我们只是在履行我们应尽的职责而已。”那位领,也就是斯托克,依然微笑着,然这个端正的笑容落在罗契眼里只能使其怒火更盛。
“什么时候爱希伦城堡需要你们来守卫了?滚开!”
“抱歉,办不到。戈麦斯少爷正在望海台上,我们要为他的安全负责,虽然他可能并不需要这种保护。但是,这就是我们的职责,我们不允许任何陌生的、来历不明的东西靠近他的身边。”说完,斯托克还稍稍扭过头来,嘴角一翘,轻蔑的撇了叶孤云一眼。
叶孤云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先,你要搞清楚一件事情,”罗契觉得自己已无法表达出充盈于胸的那份出离的愤怒了,“这里是爱希伦城堡!”
斯托克点点头,很是无所谓的确认道:“绝对正确。”
“我们,是这里的主人,只要愿意,我们可以让任何人去城堡里的任何一个地方。而你,你们,”罗契的手指逐一扫过那八名亲卫,“不过是几条被豢养起来的看门犬,有什么资格阻拦爱希伦城堡的尊贵客人的前进步伐?!”
斯托克沉默了,其余几名亲卫则不约而同的紧了紧剑柄,带动着他们身上那副精致的、华贵的、仅仅露出脸庞像个铁罐头似的全身铠甲,掀起了一阵金属摩擦的声音。然后,什么都没有生。他们的头领再次展颜一笑,说道:“没错,就是这个道理。”
没等爱希伦家的两位少爷作出什么反应,斯托克复又补充了一句:“但我还是不打算让开,绝不。”
落针可闻,场中有了那么一个死寂的瞬间。
无视,这是**裸的无视。
斯托克浑没在意,他抚了抚胸前的纹章,笑容可掬:“没办法,谁让这几条狗身上的狗牌是一朵紫百合呢?”
“你!......”罗契想说些什么,却被怒火堵住。然后——
蓬~~~~!
一丛炽热的金红色火焰突兀的从地上窜出,夹带着低沉的咆哮,眨眼间便升腾至半个人的高度,像篱笆,像渔网,像城墙,将八名亲卫团团围住。八名亲卫不敢擅动,咫尺之外传来的高温,清楚地警醒着他们,这丛跳动着的火焰中,蕴含着令人忌惮的威能。一旦沾染,恐怕不只是灼烧护甲,灼烧身体,甚至,会灼烧灵魂。
「火墙术?不!不对!这比一般的火墙术更为强大!......必然是他的老师的又一件作品......」斯托克马上便想清楚了一些细节,一些值得动容的细节,他情不自禁的往火墙外的一个方向望去。
那儿,站着的是一位留着一头栗色的三七分直的英俊少年,爱希伦家族的二少爷,24岁的天才法师,弗兰克。
火墙当然是弗兰克施法制造的,也只能是他,在场的其他人全都没有施法能力。
和罗契一样,此刻的弗兰克正处于暴怒之中,只不过他的反应要比他的大哥剧烈的多,因为他拥有展示愤怒的能力,譬如,一个能够充分表达立场的强**术。
“滚开!或者湮灭!”
“弗兰克少爷,你真的要这么做么?”斯托克平静地问道。
弗兰克没有答话,只是将平直举起的右手轻轻地摆动了一下,楼道中那熊熊燃烧的火墙立刻替其主人给予了回应。毫无预兆地,一小束火苗从跳动的火墙中跃出,以极快的度攀附到距离最近的一位亲卫身上。这名可怜的亲卫慌张地想要将火苗拨开,未曾触碰,火苗便先行炸开,刹那间,蔓延全身。
“不!不!啊!啊~~!”
火焰虽未吻及他的肌肤,但即便是隔着铠甲,也能清楚地感受到其绵延的燃烧势头,若未能及时熄灭,自己的下场势必如曾经猎得的许多猎物一样,被烤了个通透,亲卫惊恐的丢掉了手中的利剑,连连拍打着身上的火焰,很可惜,这种动作并未能使火焰产生半点减弱的迹象。
他开始惊骇地大喊大叫起来。
瞪了弗兰克一眼,暗叹一声,斯托克转过身来。他制止了几名同伴的援救动作,然后自己来到那名燃烧着的亲卫身前,站定,从腰间解下了一个类似于护符的物品,置于掌中,接着喃喃的低吟起来。
几个呼吸过去了,斯托克掌中的护符骤然光芒大作,一圈浓白如牛乳般的光晕以护符为圆心向外扩散,不多时便吞没了半径15尺的一个宽广范围,将此处楼道中的所有人笼罩于其中。
两兄弟没有反应。
叶孤云也没有反应。
八名亲卫更不可能有反应。
所有人都清楚这层光晕没有任何的攻击性。
慢慢地,光晕黯淡了下来,直至隐没。火墙不见了,刚才还在燃烧中的那名亲卫身上的火焰也熄灭了。
斯托克回过头来,望向先前望着的那个方位,弗兰克不甘示弱地回瞪一眼,同时握紧了右拳,一股雷火交缠的奥术能量随之从指间迸现,怒道:“如何?”
斯托克又一次沉默了,不过接下来并没有再次展露出那个令人憎恶的平静笑容,他朝着伙伴们招了招手,说道:“让路。”
叶孤云也没客气,更没有任何负担,就这么轻飘飘的,像是啥事都没有生过似的,一步一步地穿过了这个转角。
看着三人的背影,斯托克陷入了沉思。他想到了很多东西,无关被霸凌的屈辱——事实上这楼道之事在他看来根本不是失败,而是其他,值得深思的其他。
「多么出众的法术掌控能力!才24岁?真的24岁?果然不负天才之名......」
「爱希伦家族不是一直依循着韬光养晦的策略么?先前的做法不像其一贯的作风。那两位都是能够代表家族意志的,怎会表现得如此强硬?啊,到底多久未见如此强硬了?......」
「态度真的转变了吗?态度又是因何而变?......」
「那个人?那个人到底是谁?」
不知怎的,斯托克心头泛起了一阵不安,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做些什么。捏着铠甲的领口处,激了附在此处的一件魔法道具,向望海台上的大人物报告了一番,同时,领着几位伙伴,跟着三人向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