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有些忙碌的佳人身影,宁九儿有些微怔,这是乐不思蜀还是什么?恍然间惊醒,自己自何时起心中有如此多的红尘杂念,在佛门中虽心中尝尝记挂小妹,但终究心中无这么多闲杂之情。赶来断剑宗路上的一年中看尽世间种种,心中颇起涟漪,如今既已打定主意认真修道,却怎又生出这些多思绪!难道离开佛门太久,难道这才是真正的自己,一个身染世事终老不得其道浑浑噩噩的自己?
这是自己心中生出的杂念魔障,还是红尘本该如此?大道万千,谁又能说多思、杂念红尘不为道。
许知红尘如心,却不得心若红尘。入世莫不是出世,结一切因斩一切果,方能自红尘而入自红尘而出。佛门师傅的话语如今响彻耳畔,如洪钟,震人发醒!不自间,宁九儿双手合十,暗颂一声‘阿弥陀佛’。
师傅于自己出寺曾言‘即于红尘中皆因,当于红尘中了果,些许年后你仍将是释家一弟子’。
‘许些年后你仍将是释家一弟子’自走出寺庙以来,一路多沾染尘缘,世事犹多,令自己心神左右。佛道未成,终究不能视世事为浮尘。
心若菩提,世事结菩提。
吃饭之时静心时不时的盯住宁九儿看,仿佛刚相识一般。对于此次自己心境是升华,宁九儿也颇为感谢静心。静心便是红尘之中的一个因,却尚未成果。
“怎么了,师姐师傅,我有何不妥之处吗?”对于师姐师傅这个称谓更加的使得宁九儿无语。对于自己的师傅他都不知应该如何评价,孩子气,但对自己却体贴有加。感激之余却又令人无可奈何,这个令她沾沾自喜的称谓被她堂而皇之的定了下来。‘以后绝不在这样喊她!’宁九儿愤愤的想到。
“我发现你今天有些不同了。”静心右手摸着下巴,尤艳中带着些许可爱,眉间略微轻耸:“是有些不同,具体却说不出来。”
“有什么不同?”宁九儿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相由心生’心境起了变化自然是有所不同,但却也不是三两天便能实现的,心中不由生出一丝疑惑。
静心盯了一会笑语盈盈道:“比昨天耐看了。”
坐在自己对面的是自己的师傅,一个刚认识没几天的师傅,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大不出几岁的美貌师傅,怎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宁九儿顿时感觉相当无奈,自己今后万万不能将她说话轻浮的毛病学来!
大道万千,静心的道大概是山林归隐的自然长生之道。三千大道,莫不是筑金身得长生。静心对于宁九儿的传道授业可谓不留余力,知无不言更是言无不尽。宁九儿虽功不得寸进,但这并不影响静心的授业之情,悉心教导之余更寻求他发以解宁九儿体质之事。世间之人万万千不得修道之人也是多如牛毛,宁九儿只是其中一个而已。多数人都是天生体质缺憾而不得修炼,此法可解,求一天地灵宝而已。灵气浓郁世间多生天材地宝,但万千年来不断挥霍为后来者所留已是屈指可数。不得灵药者只得另寻他法,道不成修佛,佛道不修便修魔,更甚者鬼修。
天道不公,世间多涂炭。
宁九儿虽出身佛门,但却无除魔卫道之心,魔道亦是道。所以当静心给宁九儿送来手中这本魔道功法之时,他却没有有何不妥之处。
手上拿着这本魔功,宁九儿心中有些似曾相识之感。据静心所述此魔功是她女儿的父亲所留,留给将来女儿的父亲。女儿的父亲不就是你夫君,你女儿能有几个父,你又能有几个夫?习惯了静心说话的颠三倒四对于她的这种乱七八糟的关系宁九儿也不甚明了,更没有深究。在一句‘暂时借由你修习’之后便到了自己手中。如今自己可谓是身兼道、佛、魔三门功法却无任何一种功法能令自己突破最低阶的凝气初层。为此静心也束手无策颇感无奈,好在距新入门弟子典礼考核尚有两月有余。只要有一分时间,就有一分希望。
担忧无奈之色浮上静心美眸,些许幸福的神情顺带着被曾经的回忆勾起,闪过眼底黯淡了下去。‘自己能有如今的修为皆是出于眼前自己心爱之人,看着他黯然神伤的表情,自己却无能为力,心如刀割般的痛。曾经的你如从天而降的盖世豪侠,你说过你只想安静平淡的过一生,此生这般莫非命中注定?今生若只能如此,不知是为你心中所愿,还是命途多舛。’
“宁九儿。”
虽然静心师傅对自己关爱有加,到哪听到如此轻声细语的叫自己,宁九儿心中不觉一颤,只得小心翼翼道:“弟子在。”
静心对自己的温柔和宁九儿的小心似乎并未在意:“如果你此生真如现在这般如常人一样安度终生,你心中可有悔吗?”
‘你心中可有悔吗?’
本来‘无悔’只待脱口而出,却又慢慢的咽回腹中。丫头生死不知,养父养母阴阳两隔,青梅竹马的兄妹之情,恩重如山的养育之恩,怎能就此忘却。灭门之祸怎能抹去,自幼跟在自己身后的小丫头怎能不去寻。自生变故流落街头,身患残疾受世人嘲讽,难道这种屈辱一生延续?自己不是得道高僧,世人诲我谤我,我做不到笑看世间百态。倘若就此浑噩一生,焉有不再被横门冷眼唾弃厌恶之理。世间事了犹未了,怎能不了了之!静心师傅对自己真心相待,怎能随意敷衍了事。
放下,放不下。忘去,忘不去。你心中有悔吗?
“弟子此生要去寻一人,杀一人,若有机会再寻自己亲生父母,了却生育之恩。带一切因果皆断,弟子自会回此峰终老一生。”宁九儿静静的答道。
“杀人虽道心有陨,但也并非不曾杀人,你若你此生相安,何人我去杀,何人我去寻……”静心话未说完神色一转,有些惊悚不安声音略颤道:“是……是一个女人吗?”
看到静心明眸中充满惊慌夹杂着些许期盼之色,宁九儿有些迟钝道:“是,她是我……”
话未讲完,静心的双眸已泛起泪花,神情激动道:“为什么,为什么你只记得她,我如今站在你面前你都不曾想起我,但却无时无刻的不在记着她!为什么,当我一个人带着女儿的时候,我有多想你抱着我。为你舍去了一切,等你这些年你对得起我嘛!为什么你心中没有我!”
待静心凝噎的说完,看着晶莹的泪珠划过沧美的脸颊滴落在地上碎裂开来,宁九儿心中一阵抽搐,不知为何,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仿佛那滴泪水如心中挚爱一般渐渐的消散在这尘土之中,不自觉间伸出手,似乎要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思绪。微风袭来,一切都已消散。随风而去的还有那颗凋零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