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的细雨,清爽的凉风。离开家一年多的时间,马上便能见到娘亲,迫切之情溢于言表,还有永帆,只是如何对永帆提起他。
“你不舒服吗?”虽然已经是他的人,但是‘相公’一称却是不轻易出口。
“没有。”他似乎心事许多。
良久之后他忽然转过头来看向自己:“你知一般妖兽或是普通之兽都能感受到自己的天数。”或许是见自己不解,他又接着道:“其实人有时候也是可以的。”说完又将目光看向前方。
自己心中忽然一惊,‘他这般话语是什么意思?难道有什么事情发生?他是自己今生唯一的牵挂,自己怎么能够看着他离去。或生或死,不离不弃!’走上前去,抓住他有些微凉的右手。无论你在哪里,我便会在哪里。
“静心,你能否答应我一件事情?”
“嗯?你说。”眼泪却也是再也止不住的掉落了下来。我懂,只是我不想,我会一直陪着你,哪怕是欺骗了你。
“不论过去多少年,你等我回来。”
“我不等,我不答应你。你说过我是小孩子,可以跟你撒娇,可以不听你话的。相公,我只想跟你在一起,是生是死我都陪着你。相公,你不要丢下我,没有你,我真的活不下去。”
我以为人世间最大的痛苦便是分离,其实相思的等待更痛、更苦。
“还记得我告诉过你,在我心中还思念着一个女人吗?”
“我记得,你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我不会再吃她醋,妒忌她,我以后会乖乖听话的,你要你不走,我什么都答应你。”心中虽然有些痛,但只要因为你,我可以放弃这世间一切,包括对她的妒忌。
“在我心中,她与你一般,都是我心中的至爱。只不过我与她相识甚早,想来已有数千年时间,几百次的轮回,我虽然知道与她相识近千次轮回,不过我能记起的也只有前世而已。或许等到千世轮回之后,我与她便只是形同陌路。今天我与你说出这般话,只为她将要出现,算是我们的初见,亦算是我们最后的相见。”他看了一下远方接着说道:“如她一般,只要你活着来世我终会找到你,继续呵护你。”
我不想看着你这般痛苦,我也不想去管你前世,我只要今生与你同在,我只要今生与你一起……
他将怀中自己曾经的绝笔拿出,放到戒指中,然后将戒指递在自己面前。“照顾好我们的孩子,这也是你必须要活下去的理由。”
‘孩子?莫非自己已有了身孕不成?’
“你不是修为高强吗,为什么明知送死为何不逃,我们可以寻一处安逸的地方,一起看着孩子长大,一起变老。”我知道自己已然是一个花脸的娃娃了,但是我能做的也只有如此,更是忍不住的哭泣,让他看到自己的眼泪,看到自己的心痛。其实我不想,不想看着他跟着自己心痛,只是止不住,只是没有办法,你能指望我一个小孩子做什么?
“傻瓜,天命是逃不掉的,三十六年,已经不虚此行了。再说,我修为已经不在了,为了你的天阴之体。所以你更要拿出勇气活下去,莫要辜负了我对你的心意。只要你等我,无论你在何地,来生,我定会寻得到你。到时再将你揽入怀里,嗅着你淡淡的发香。”我喜欢你抚摸着我的发髻,能让我感受到与你的心距离如此靠近。
为什么他们会知自己与他来到此地?自己的书信?为什么数千之人要对他动手?为什么刚刚得来的幸福转眼又要失去?
“拿着,她已经来了,不过却是要和我一起走的。记住,静儿,等我回来。”
真不想接过它,到底自己有没有身孕?到底还能不能再见到他?要等多久?我怕日子太久我撑不住的,相公。你知道我心里的痛吗?
“静儿莫要哭,我知你心中痛楚,我也一般,只是天命不可违,你这般只会令我更加痛苦。只要你开心的活着,我便早一时寻到你。”
不哭,我不哭,你倘若骗我,黄泉之后我也不会饶你。
人已围上前来,族中长老、弟子,还有一些形形色色的人。你们记住,今天是你们将我相公逼上绝路,他日我定十倍、百倍加还!
“静心,为何还要与那魔头纠缠在一起,还不快过来!”
“戒指中灵石法宝尚有不少,你要认真修炼,将来也好保护我。你不是问‘醍醐灌顶什么时候才是到时候’吗,现在已经到时候了。”
若是知道要以死来换取修为的提升,即便是今生从不修炼,更活不满十八之年,我也不愿看你离去,留给我这般伤痛的思念。
应该是她了,她只是一个长相平凡的女子,美貌不及自己十分之一,却是令他如此牵挂。看着她走向他,心中还是有些酸痛,说好的不妒忌,我不会妒忌她的,真的不会。
“我认识你吗?”
“认得,前世、百世、千世我们都认得,只是你此时还不能想起。”
“这是静心,与你一般。”我知道他虽然面有笑容,但心中却是苦楚。
“剑来!”天空之中似乎开了一道裂缝,还是那柄五彩之剑,原来不是在他戒指之中。
“我不知为何有千世轮回,只知它次次令我悲痛欲绝,若为成神,这般的修道我不要。若为修得你我二人缘分,这般的缘分我也不要。今天再次与你重逢,是宿命,命中注定,我躲不过。倘若再有下个轮回,我希望永远不要记得你,你也不再记起我。这样的缘分太难,太令人悲苦,你知我心中有你,更不希望你和我一样痛苦。”
他看向自己,眼神中爱意是那么浓厚,我知道他要走了,可是我心如刀割,痛彻心扉。
“若有来生,我只愿化为纸鹤,日夜将你厮守。”
“剑名‘轮回’,就让这轮回之剑,斩去我来世轮回!”
五彩斑斓的轮回之剑被他插入头顶,似乎此刻他是这般强盛,面目扭曲又如此痛苦。几尺的长剑由头顶灌入,诡异的却是无半点血渍。好像上前抓着他的手,抚摸一下这伤口,只是……片刻之后,他看向她。
“此刻你已记得我了吧,不要哭泣,这是我俩的宿命,每一次的相见便是死别,然后轮回。我,怕是先行一步了,若有来生……”
“若有来生,一定要记得——莫要记起我!”
“静儿,我为你筑基入道,达致人境初三节碎丹化气,记得要听话,好好活着等我回来,不要再顽皮不去认真修行。”
嗯,静儿知道了,我一定好好修行,牢牢记住你的模样,看着我们的孩子长大,告诉他,他的父亲是何等顶天立地,何等情深意重。静儿,等着你回来。眼泪却是更加的泛滥,似乎眼睛就要瞎掉一般,天空此刻是那么的灰暗,似乎正昭示着一段悲惨故事的开始,令人刻骨铭心。
他手中还是那柄轮回之剑,只是此时却已是九色光芒,没有了那般凌厉之感,多出一丝飘渺之气。只是自己有些头晕,眼前似乎有些模糊了。
他最后一次抬头看向那灰蓝的天空,而后扫向前方那成千之人,目光杀气弥漫,似乎他终究斗不过命运,声音有些颓废。
“我已是将死之体,如今尚有一剑之威,你等可敢上前!”
没有那种一人惊天下的气势,神色略有迷茫之意,声音也是平淡无奇。他抬头看了一下淡蓝色的天空,轻扬的嘴角似是嘲笑又如解脱。缓缓低下头,他没有继续等待众人应答,时间已不多。
“轮回之境!”
他大喝一声,没有花俏的动作,手中之剑——轮回横扫而去!剑势没有魔教分舵之时那般凛冽,少了几分杀气,似乎多出了一丝丝道韵。数千之人,一剑之后仍旧站立当场的似乎只剩二三百人!其余皆是倒地昏迷,即便这剩余的二三百人多数也是灰头土脸,口角溢血。
他是因我之故才未下杀手的么?他带给我生的希望,我却将他步步逼向深渊。命途多舛!苍天不公!
自己与她都是倒在了他的身旁,自己头晕所致,而她,口吐鲜血,似乎眼中流出的泪水,一滴滴尽皆落在他额头之上。自始至终,那个他思念的女人没有看自己一眼,她的眼中似乎只有着他,只是不见她脸上有何悲伤之情,好似麻木绝不会是冷漠,绝不会!自己不知是在梦中还是依稀还能看到,两人身体有些诡异的化为碎片,变为虚无,好像自己却是再也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伸手想要抓着他,只是静儿已经找不到你了。
只是,心,依然如同刀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