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山涧突的一股山风吹来,清爽之下宁九儿脑中乱糟糟的声音散了开去。多年在寺中除却佛语咏读之声不闻外物,方才一阵胡思,险些承受不住这噪杂之音。
此时已经行至山涧深处,周围再无一人是普通乡民,身上略微带些修为或不愿走进这潮湿洞穴之人聚在一起,却也有七八之数。山间多洞,虽然此处只是一个小小的石山之涧,但若要困住一个有修为在身的妖兽也唯有将其堵在这洞穴之中。
宁九儿二人走上前来,至清略微打量一眼,侧身进入山洞。至清已经不是当年个与宁九儿玩耍嬉闹,口中一直喊着‘师叔祖’的孩童,如今他已弱冠,虽然是否要来此地曾开口询问过‘师叔祖’宁九儿,不过一些事情他已有自己的主张。正如是否要来此地,怕是宁九儿不许,他也一样会来。
进入洞穴之前至清虽然眼神询问过宁九儿,不过当时的宁九儿眉间紧皱,些许无礼的打量着洞穴旁的一名白衣修士。至清不知洞穴之中已经进去几人,几时进去,或许晚些了便没有自己出手的机会。虽然自己是来收妖,不过贼妖亦是这天地间的一生灵,若能捕捉,定是要带回寺中看守度化,晚了遭人屠杀,地狱中却又多一只孤魂。
地藏王菩萨曾言:‘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地狱如何成空,因,在万千释家弟子之行。
一丝淡淡书生之气,修长身形,简简单单一身锦缎白衣,淡眉炯目,面如冠玉清秀而不妖烧。些许淡灰色的束发随意斜插着一支碧玉发簪,懒散的双眸清澈不惹尘埃,腰间缠绕锦帛玉带,侧身一块质谱白玉挂饰,给人漫不经心而又风度翩翩之感。
不知在何时何处与他见过,宁九儿只觉此人甚是相熟,却又想不到自己如何识得这书生修士。
至清进入山洞已有些时候,但宁九儿看似只是心不在焉看着洞口,实则是打量着白衣青年。
“不知施主如何称呼?”宁九儿双手合十,微身施礼有些迟疑的问道。虽然宁九儿心知有些唐突,不过眼前之人给自己的感觉实在是怪异的紧,若不询问如鲠在喉。
此人年纪看似与宁九儿一般,宁九儿无修为更无神识在身,不能琢磨他是否修为跟模样一般些许神秘,保持了青春永驻之效。不过宁九儿心中却惚恍感受到此人的深不可测,虽然他人在宁九儿身旁,却令宁九儿感到虚无飘渺难以触及。
神秘青年本来好似无意打量洞穴的目光缓缓转向宁九儿,略住片刻,微微一笑道:“我姓折,名一枝。”
“折一枝?”宁九儿轻声默念,心中却在想着这名字是否曾出现在自己的过往生活之中。
折一枝依旧是淡淡的笑容,懒散的眸光,不经意的打量着正在思绪中的宁九儿。
“不知施主也是来收妖除魔的吗?”实在想不出自己何时与他见过,宁九儿只得收起思绪,毕竟他人还在旁边站着再不言语却更为失礼。
“我在等人,并非为那狐灵而来。”
“等人,何人,要等之人此时可曾到来?”至于贼妖是否为一只狐狸所化,此刻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折一枝目光转向洞穴,片刻之后道:“已经来了。”说完之后眼睛微瞥宁九儿,宁九儿听他话语之后下意识四下打量一眼,却并未注意折一枝方才一瞥。
“我们认……”
宁九儿思虑良久,终于想要问出自己是否与他相识,不过话未说完只听他忽然道:“你那侄孙现在可是危险唠。”
虽然折一枝话语之中无一丝紧张之意,但听到宁九儿耳中却是令他慌张了起来。且不说至清是青灵寺一至宝,即便他与宁九儿之间一同长大的情义也万不能眼睁睁看他落入险境。
宁九儿再也顾不得折一枝怎样,仓促之下甚至都没来得及向他告罪一声,急忙跑入洞穴。
看他慌忙跑进山洞,折一枝淡笑一声略微摇头,紧接着也跟了进去。
石山虽小,洞穴里面却是别有洞天,道路弯曲,最长之处不过三丈,但却没有漆黑之色,石壁之上点点荧光,反而映衬的洞穴略微皎亮。宁九儿无暇理会这潮湿的山洞景象,生怕自己晚一分会给自己带来一生的悔恨。好在山洞潮湿,地面少许土泥,行人过后会留下踪迹,低头辨别方向,宁九儿脚下生风却依旧感觉鹅行鸭步。
羊肠九曲的洞穴之道时而宽时而窄,偏偏忽高忽低之处之地生有树木根枝,一不留心便会被根枝抽打在脸上,虽然造不成流血破皮,但依旧感觉脸上火辣。疾行小半柱香时间,终于听得喧杂之声近了,此刻宁九儿估算至少要下的地面几十丈了。快步走上,眼前豁然开朗。丈许高的山洞却有八九丈宽,中间一方水潭,水潭三面皆是石壁。
此时水潭附近站着六七人,众人皆是手举火把,炎炎火势被浮动的潭水倒映在石壁之上,晶莹闪亮,没有了方才的灰萤之色此时视觉却足以看清这片山洞。六七人中两人一身道家装扮,束发‘逍遥中’,青衫道袍,后背三尺长剑。剩余之人皆是各色行装,显然这些人并非同一路人。忽然听闻有人进来,众人回头只见一身僧衣的宁九儿脸色焦急气喘吁吁。
众人只当是又多一名好事之人,并未多加关注。宁九儿却是不见至清,还未等众人回身之际,连忙询问道:“各位施主可曾见到与小僧一般年纪的同伴,他名至清,也是出家之人?”
佛道两家,彼此看不过眼,平日中不常往来,两位道士自然冷哼一声,继续转身看向水潭并不搭理于他。剩余之人也是转身皆不搭话,宁九儿心中更加焦急,只欲走上前去再次询问。还未抬脚,一人转身道:“你那同伴进入这水潭之中了。”
“多谢施主。”宁九儿道谢之后急忙走向水潭之边,不过当看着深不见底的潭水之时,心情却是变得更加沉闷。
青灵寺后山不远处便有一处水潭,潭水清澈,宁九儿与至清常去水潭戏耍,不过宁九儿只是在水边嬉闹,他可不如至清一般如水中鱼。虽然几次尝试刨水,奈何有次大意之下掉进水深之处,虽然只是喝下几口潭水,但自此却再不敢走向深水。
宁九儿虽然几欲跳下水潭去寻至清,奈何深深的恐惧之感死死的扯住他的脚环,鼓起的勇气瞬间消散,那只完好的右腿此时也有些微微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