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都,雕弓茶社。?w≥w≤w≤.≥8≈1≥z≈w≠.≥c≥o≠m≠
安图雅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吊带裙,焗成褐色的披肩长微微带卷,脸上化着恰到好处的淡妆,叼着吸管慢慢地再喝着一杯西瓜汁。
叶枫坐在她的对面,手中灵巧地玩弄着一个名牌火机。
“你确定要这么做?”扫了一眼一直望着窗外的安图雅,叶枫问道。
“确定。”安图雅淡淡道。
“他不会相信的。”叶枫无奈地说。
“我知道。”安图雅的目光仍然流连在窗外。
“你知道还这么做,我的时间很宝贵的。”叶枫低声抗议。
安图雅终于回过头,声音里多少带着些不耐烦:“是你什么都不想喝的。”
叶枫愣了一下,随即反映过来,不甘心地叫道:“你不会觉得我的时间只值一杯饮料钱吧,我可是董事长,我的时间是按分计算的。”
安图雅不说话,只是漠然地望着他。
叶枫跟她对视片刻后败下阵来,投降道:“算我上辈子欠你的,还有等多久?”
“稚言从不迟到,应该马上就到。”安图雅说道。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决定的事情从不后悔。”
片刻后,雕弓茶社的大门被推开,罗稚言上身穿了一件米色的针织短袖体恤,下配乳白色的休闲长裤,幽兰色的墨镜遮住他小半张脸,一身十分普通的装扮,却让人无论如何无法忽视。
半年多的训练,使得罗稚言的身体犹如一根收紧的弹簧,一只蓄势待的豹子,浑身都充满了活力和爆力,比之前略显消瘦的面庞,愈得棱角分明,唯有肤色还是那么白皙,让安图雅嫉妒不矣。
安图雅觉得整个茶室一下子都光亮起来。禁不住骄傲地一笑,原来蓬荜生辉是真的。而这个让蓬荜都能生辉的人,深爱着自己。
罗稚言无疑是帅气的,从安图雅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被他的这份帅气吸引,如今更是帅气逼人。
安图雅在罗稚言的眼中,同样是芸芸众生中最闪亮的那一颗星。
只扫了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下的安图雅。
但同时,罗稚言也看到了不该在这里出现的叶枫。
“这么巧。”罗稚言快步走过来,冲着安图雅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转头对叶枫招呼道。
“是啊,很巧。”叶枫略显尴尬地重复。
“小雅,来,我带你去个地方。”罗稚言微微侧身向安图雅伸出手,显然是不想让外人插入自己和安图雅的谈话中。
“稚言,你先坐下,我有话跟你说。”安图雅拉住罗稚言的手,微微用力。
罗稚言就势坐在安图雅身边,目光却望向叶枫,虽然没说话,脸上却写得很清楚,既然小雅不想走,那你也别在这里傻呆着了,哪凉快上哪去吧。
叶枫真有些坐不住了。
安图雅终于良心现地解围道:“是我约叶枫来的,稚言,我想跟叶枫在一起。”
罗稚言倏地将目光转到安图雅脸上。
安图雅却低下了头。
“她说的是真的?”罗稚言问叶枫。
叶枫无奈点头:“是,我喜欢小雅,你早就知道。”
罗稚言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虽然下了决心跟安图雅谈分手,却绝对没有想到安图雅先他一步提了出来,之前想好的所有的话一下子都用不上了。
伸手拿过安图雅面前的半杯西瓜汁,拔出吸管,一口气都倒进了肚子里,对安图雅说道:“西瓜汁太凉,我给你点点儿别的。”说罢又转向叶枫,问,“想喝点什么?”
“随便。”叶枫也觉得,这气氛太尴尬了,不喝点什么他真坐不住。
罗稚言扬手大了个漂亮的指向,一个服务生见到他,立刻露出开心的笑容:“是罗先生,你可很久没来了?”
“去外地了。一份双皮奶,两杯冰咖啡,不加糖。”罗稚言冲着服务生笑笑,目光又望向叶枫。
叶枫点头:“我也不加糖。”
半杯西瓜汁下肚,罗稚言渐渐冷静了下来。
搅动着服务生刚刚送来的冰咖啡,罗稚言望着叶枫淡淡地问道:“你真喜欢小雅?”
叶枫喝了一口冰咖啡,皱了一下眉头,不放糖的咖啡,冰的比热的还苦:“是。”
“小雅,我曾经跟你说过,你可以跟任何人谈恋爱,甚至上床,但叶枫除外。现在我把这句话修改一下,最后一句删掉。”罗稚言笑了一下,将双皮奶向安图雅面前推推,“这个也能降暑,对身体也好。”
“稚言……”安图雅轻唤,声音中满是悲伤。
“你不需要跟我解释什么,是我对不起你,如果你真能接受他,就跟他在一起吧。”罗稚言温和地说道。
“我……”安图雅欲言又止,她同样也准备了一堆话要对罗稚言说,却也没有想到,罗稚言这么轻易地就同意了。
“你们再做会儿吧,我有点事先走了。”罗稚言拍拍安图雅的手端起冰咖啡喝了一口道,“这咖啡太苦了,我还是让服务生给你送点糖过来。”说罢起身,向服务台走去,吩咐了几句后离开。
安图雅的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
叶枫叹口气道:“为什么不跟他讲清楚,也许他愿意等你。”
安图雅摇摇头。
叶枫看着默默流泪的安图雅,忽然邪魅的一笑:“你这么决绝地推开他,是不是说明我还有机会。”
安图雅愕然,片刻后露出个梨花带雨的笑容。
罗稚言的爱,深沉而宽容,叶枫的爱,火热而明晰。
“叶家人才济济,知道为什么最后是我当上了董事长吗?”叶枫喝了一口加了糖的冰咖啡,状似随意地说道。
安图雅心不在焉地摇摇头。
“因为他们都不愿意去,他们都拖家带口,只有我是孤家寡人,无牵无挂。”叶枫自嘲地一笑。
安图雅愕然。
“用不着那么惊讶,这项计划早在十多年前就开始了,叶家也是策划者之一。所以,光鲜的表面下,真实情况往往大相径庭。”
安图雅头一次在叶枫的脸上看到如此落寞的神情,像一个被父母抛弃的孩子,伤心又无助。
“叶枫。”安图雅伸手盖在叶枫放在桌上的手上。
叶枫陡然一惊,脸上瞬间换上一副得意的笑容:“被我的演技镇住了吧,是不是有点喜欢我了,看在你我青梅竹马的份上,不逗你了。”说着话,一口将剩下的冰咖啡都喝了下去,皱眉吐槽道,“还是不放糖好喝,放了糖,味道都变了。”
罗稚言开着车,行驶在通往罗家老宅的路上。
隔了几辆车的后面,雷格的警卫员小张也开着车,不远不近地跟着。
“这么快就出来了,看来是摊牌了吧。”坐在副驾上的小袁捧着一袋小吃,一个接着一个地往嘴里扔。
“有那么好吃吗?你都吃了一路了。”小张瞥了一眼他,嫌弃道。
“你不懂,只有这种被称为垃圾的食物,味道才够劲。”小袁被辣得直吸冷气,却仍是一副享受的样子,看得小张直摇头。
“别说我没提醒你,让和尚看到你这样胡吃海喝,至少罚你跑一百圈,负重。”小张警告道。
“和尚在基地呢,你不告密,他怎么会知道?”小袁又拆开一带麻辣鸡腿。
小张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小袁一眼,冷哼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不知道,和尚早就成了罗哥的私人暗卫,罗哥哪次出来,他没有跟在暗处保护。”
小袁咬着鸡腿的嘴诧然被定格,直到鸡腿马上要掉下来时,才手忙脚乱地开始销毁罪证,口中还不停地抱怨道:“和尚在哪儿呢,不会在旁边的车里吧,我吃了那么多,他会不会都看到了,惨了惨了,回去肯定挨罚。你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
小张憋着笑说道:“我看你吃的挺上劲,没忍心打扰你。”
小袁藏好罪证,开始东张西望:“你说和尚在哪呢?能不能看到我?”
小张嗤鼻:“你若真能把和尚找出来,和尚看到你也不会罚你。”
小袁立刻哭丧道:“那就是一定会被罚了。”
小张伸手拍拍小袁:“镇静点,和尚的保护目标是罗哥,不是我们,也许根本没有关住我们。”
小袁继续哭丧:“你不用安慰我了,我们离罗哥这么近,和尚稍微一回头,就能看到我们。”
“不就是一百圈嘛,我给你支个招,让罗哥陪你跑,你就没那么难挨了。”小张眨眨眼睛说道。
“什么招,快说快说。”小袁立刻来了兴趣。
“你跟罗哥说,你知道和尚的很多糗事,你知道罗哥一向对和尚……哦。”
罗稚言和和尚连长高连成,就像上一辈子的仇家似的,两人自从见第一面起,就互相不对付,见了面要么互相冷嘲热讽,要么直接无视。罗稚言从来不知道,自己每次外出都是高连成暗中保护,高连成保护罗稚言时,也仅仅把他当成普通的任务目标。
高连成口才不如罗稚言,冷嘲热讽到最后,总是高连成吃亏,于是就用挑衅、鄙视、嘲笑等等目光勾着罗稚言跟他打架。
罗稚言打不过高连成,每每下场后都被高连成残虐一番,只好听听高连成的糗事,算是一种变相出气。
这件事警卫连里人尽皆知,雷格却装着不知道,任两个人在他面前装好人,背后打得热火朝天。
小张和小袁在车里聊得十分起劲,却不知道就在他们前面的车里,和尚的脸黑得堪比包公。
那是一辆从外观上看十分普通的九座商务车,内里却大有乾坤,高精度的监视器上,代表罗稚言的车和小张的车的两个红点一前一后平稳地行驶着,两辆车前后左右的画面都可以通过点击红点调出放大,车里还安装了监听装置,小张和小袁的对话一字不漏地通过播放系统,在小小的空间里清晰的回响着。
负责操作监控设备的小田和前面开车的司机,忍笑忍得快憋出内伤了,心知今晚操场上罚跑的身影,肯定不会孤单。
入夜,罗稚言,确切地说雷洋也在操场上一圈圈地跑步,只是他跑步的地方不在特训营,而是二号营区的七号操场。
下午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回家看父亲,却到底没有留在家里吃饭,他怕自己一个忍不住,会问父亲当年的那些事情。
自从在荣誉室知道父亲的事迹后,罗稚言对父亲的崇拜之情立刻又上了一个新的高度。
从小罗稚言就很崇拜父亲,虽然父亲不经常去看他,但父亲那高大帅气的身影,常常让他在梦中追逐。在梦里,父亲总会停下他又大又快的脚步,俯下身,等待他跑近。
父亲中风后,罗稚言甚至有一段时间不愿意承认躺在床上的那消瘦孱弱的老人,就是他梦中年轻强壮的父亲。
曾经埋怨父亲来看他的时间太短,埋怨父亲常年不在他的身边,罗稚言都在荣誉室里找到了谅解的理由,连对大娘的怨恨,都变得风轻云淡,消散在吹在脸上的晚风中。
父亲在那边6续工作了十年,归来后仍然经常过去。十多年来大娘一个人守在家里,等着父亲归来。这是罗稚言舍不得让安图雅做的事情,大娘却做了。
大娘是真的非常爱父亲,所以她容不下自己这个第三者的孩子。
罗稚言更钦佩自己的父亲,两个孩子都不是他亲生的,一个为了大娘的爱忍下了,另一个则为了工作,也许,也为了母亲。
父亲是爱母亲的吧,他看着自己的目光,总是那么慈爱。
还有小雅。往日的一颦一笑,在布满星辰的夜幕里是那么清晰,清晰得让人心疼,真的放手了,罗稚言却完全做不到自己想象的那么洒脱,也许应该喝酒吧,大醉三天,或者撬开射击训练室的大门,把能找到的子弹全部打出去,再或者,拿把狙击枪,潜伏在那边的山坡上,把第一批跑出营地的人一个个干掉,一枪一个,三十多个人,能不能在他们抓住他前全部打完呢?
雷洋机械地跑着,思绪东飘一下,西飘一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许什么都没想,也许把整个人生,都想得通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