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宇知道自己的这个关于背叛的猜测不是过分的。因为如果不是有那么大的压力的话,重央一个神场境好奇的存在,用得着这样费尽心机的算计吗?
她一句话,就可以定夺整个族群的生死。然而这只是理论上的。譬如俗世王朝的皇帝,理论上他有生杀大权,但他不会那么做。只有极少数混账的皇帝,才会随意的滥杀无辜,残害大臣或是百姓。
杀人是需要理由的,尤其是对内。
整个祖族,他们的傲气,不是说改就能改的。她努力了这么多年,没做到,她的先人,肯定也做了巨大的努力,也没有做到。所以她说,这世上,改变人心最难。
你甚至永远无法改变别人的看法,而你能做的,仅仅是改变自己。
重央似乎看透了余宇的心思,道“你可能在想,我用得着这么费尽心机吗?”
余宇诚恳的点了点头,但没说话。重央道“你或许还在想,如果将萼儿嫁出去,而且我这么堂而皇之的帮她,会不会引来族人的非议。”
余宇又点了点头。
“先说非议一事吧,这个会有的,而且会很多,会很重,可能会有乱子,但不会大,最少在我能控制的范围内,而整个族群的未来,我控制不了,我要改变这个现状,就必须要做点什么。”
她默默的的说道“你一路上也看到了,我们这里出了乱子。目前族人还不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没说,也就只有神场境的几个人知道。但总是瞒不住的,他们迟早都会知道,这次的事,其实就是针对我们祖族的。”
“您这么肯定?”余宇皱皱眉,脸色微微变了一下,他并不清楚这一点。
“基本上我已经探明了,这个结论,也不用怀疑了”重央道“不过他们很小心,只是没有敢大规模的过来袭扰就是了。还跟海族联合,海族估计是想要地盘,九幽冥府估计是想要我们的传承。他们各有所图,所以能走到一起。”
余宇静静的听着。
“上次的事,几个神场境后期的通道希望我们能加入到对抗九幽冥府以及羽凰天宫的队伍中去,我们选择了沉默。那次的事,我们将这个世界上的神场境后期的同道,基本上得罪光了。”
重央苦笑了一下“我想你太师傅他们,都不见得会见我。不信,你回去问问就知道了。”
余宇没敢有什么表示,但心里已经接受了她的看法,这个其实不用想,就是得罪死了。他听到这个消息,心里都会不舒服。上次的事,大鹏族没有直接帮忙,但间接的,人家出手了啊,大鹏王亲自定了个地方,给了穆凌子他们商讨的安全之所。
祖族干什么了?什么也没干。
他们得罪了神场境后期的大能,其实就等于是间接得罪了整个修士界的绝大多数势力,因为这些势力,都是归附于神场境后期大能的,比如余宇,比如华山神门,就是归附于穆凌子的。
这次事,如果不是涉及到肖辰的婚事,余宇是怎么都不会答应给苑萼一块独立的土地,让她自行发展的。他这次给出的土地,跟原来分封出去的给宁月等人的土地,可是不一样的。给宁月他们的土地,是不能修行的,但这次的土地,是可以修行的。
有本质不同。
上次他去问穆凌子这件事,穆凌子跟府主的态度,并没有太过直接的很支持的说法,但也没有反对。现在余宇知道为什么了,这个祖族,之前是得罪了穆凌子他们了。
余宇明白了苑萼的分量了。重央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最少让穆凌子为代表的一批人,最少不敌视祖族。只要不敌视,就够了。
能让小批人认真的看待祖族,看到祖族中也有类似苑萼这样的不歧视其他族群的人,她就成功了大半了。
一旦有成功的迹象,苑萼在祖族的分量,会大大的提升。她嫁过去不影响她祖族人的身份,这一点跟凡俗世界不同。修士界的双修伴侣选择,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对双方,都没有什么限制。
她是想借着苑萼,为祖族的未来,找到一个稳妥的,可持续生存的突破口。而现在,这个突破口,显得尤为重要。
因为,敌人已经来到了家门口,而祖族孤立无援。
重阳看着余宇在哪儿思考,并未打断他,喝了杯茶以后,她才说道“你猜到了我的真实用意了吧?”
“萼儿会是个突破口吧?没人会围攻萼儿,没人会围攻萼儿所在的地方。因为有我在!”余宇道。
“你说对了,就是这个意思”重央道“所以你刚才说,我决定排除内部的问题,让人送信,将你找来,完成萼儿跟肖辰的婚事,这事,一举多得。内部关于郑奇等人的事,你不需要考虑。郑星是神场境后期的了,他不会糊涂到了为了族群,而让自己的嫡系后人胡闹的地步。”
“这个我信”余宇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其实,郑星,也不见得敢。从这个重央的口气里,余宇能听出来,其实整个祖族的命运,就是掌握在她一个人的手上,郑星,应该是不敢跟她犟的。
“做这些事,您完全可以跟郑星等长老商议,让他们跟自己的嫡系后人交代……理解……”没说完,余宇停止了。他想说的事,让族人理解目前的处境,理解族群所处在的世界。
可是如果他们真的理解了,上次还会拒绝穆凌子等人的请求吗?他们压根就没有将自己当成是这个世界的一员。
他们对世界上其他人的生死,根本就是不屑一顾的。这才是问题的核心与根源。这,也才是造成祖族有今天困局的根本原因。
他们如果真的想走,真的想融入到世界里去,几十万年了,都无法成功吗?
不,如果他们真的想。他们早就成功了,本质上,他们就是反对跟人类世界为伍的。可是为什么会是这样?
重央没有解释,看着余宇“怎么,你怎么不说了?”
“我想我后面的话,没必要说下去了。”余宇觉得有些苦涩,他苦笑道“如果真的可以理解,那么祖族,也就不是祖族了。”
“是啊,这就是症结所在,所以我才说,这世上,最难的就是改变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