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日子渐进,校园里多了些人气。
宿舍里终于热闹起来,这两天大家也不去食堂吃饭,都吃起了各自从老家带来的特产。
对门宿舍的一个貴州哥们,返校时别的东西没拿,只拎着两桶辣椒油。
红彤彤的辣椒悬浮在半透明的油脂中,看着就让人流口水,可吃起来却能辣死人。
林维桢倒是能吃点辣,却也受不住这种辣,挑了一筷子辣椒油,咽下去没多久,只觉得整个胃仿佛燃起了冲天大火,一连喝了两搪瓷缸白开水,也压不住这股火辣。
有聪明人从隔壁搞来几张杂粮煎饼,这是鲁西南的特产,用高粱面混合着玉米面做的。薄如蝉翼,却极具弹性,嚼起来特带劲儿,牙口不好的人还真吃不了这东西。
将杂粮煎饼摊开,用勺子挖一勺辣椒油,均匀地抹在煎饼上,也不加别的佐菜,就这么一卷,咬上一大口,杂粮煎饼的甜夹杂着干辣椒的辣,在油脂的香衬托下,别具一番风味。
“听说你们那边吃煎饼都卷着大葱?”,岭南同学问鲁西南的同学。
鲁西南的同学愣了一下,然后一本正经道:“对呀,我们那边吃什么都就着大葱吃。你没听说过吗?内蒙的同学都住蒙古包,骑着马上学,学校考试还考摔跤和马头琴”。
旁边一个哥们儿忍着笑道:“我是薪疆的,那边马少,只能骑着毛驴上学。考试科目还有烤羊肉串,唱薪疆民歌”。
岭南同学一脸懵逼,旋即反应过来,不过还是很配合地道:“你们太幸福了,还能吃羊肉串,不行啦,我都流口水了”。
岭南同学的逗比属性暴露无遗,大家捧腹大笑。
孙再忠跟以前一样,安静地坐在桌前看书,既不凑过去吃东西,也不插嘴。
林维桢嘴里拼命地嚼着煎饼,来到孙再忠身旁,问:“还看书啊,一起吃点嘛”。
孙再忠低着头道:“不吃,我不饿”。
林维桢无语道:“你这人,非得饿了再吃?”
孙再忠抬起头,不好意思地笑笑,道:“我从家里没带任何东西,就这么去吃大家的,多不好”。
“呃……”,林维桢觉得他说的好有道理,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因为他根本就没想过这茬,换做是他,想吃就去吃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一想孙再忠的性格,他确实做不到林维桢这样洒脱,越是自卑的人,越在乎别人的看法,越在意小细节。
煎饼这玩意儿绝对锻炼嘴部肌肉和牙口,好不容易把嘴里的煎饼咽下去,林维桢感觉这张嘴都没知觉了,将手中剩下的大半煎饼递给孙再忠,道:“你尝尝,忒难嚼了”。
孙再忠还想拒绝,林维桢直接塞到他手里,“帮个忙呗,不吃就浪费了”。
见孙再忠终于张嘴咬了一口,林维桢这才笑着道:“老孙,我听你说过,你好像是茳西理科数理化三科单科状元吧”。
孙再忠谦虚道:“瞎猫碰着死耗子,我可赶不上你”。
林维桢道:“你别扯这些,我问你这个是想请你帮个忙”。
“你说,只要我能帮上的我一定帮”,孙再忠说的斩钉截铁。
“是这么回事,我打算印一套高考复习资料,其他的都好说,就是缺少编写人,我琢磨着找各省的高考状元还有单科第一名,组成一个编撰委员会,我毛遂自荐,算一个,我知道你的水平,肯定得拉你入伙,怎么样,有兴趣没?”
孙再忠道:“我没问题,这是好事,只要能帮上你的忙,我义不容辞”。
林维桢笑道:“也不让你们义务劳动,每个人根据各自的工作量和销售情况,都有提成”。
“啊,还有钱拿?”
“不给钱你白帮忙?”
孙再忠激动地问:“大概多少?”
林维桢摸着下巴想了想,回头看了一眼,见没人注意这边,这才低声道:“现在还说不准,不过我估摸着一年下来怎么也有两三百。干得多拿得多,你要是参与数理化三门的编撰工作,差不多一千块钱。当然,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能赚多少,要是卖的不好,或许一年也就两三百块钱”。
“不少了,一年有个两三百我就知足了,一千块钱?我连想都不敢想!”
“这么说你干了?”
“干了!”
搞定了孙再忠,林维桢心里有了底,赶在开课前,陆陆续续地挖了三十来个各省状元或者各省的单科第一名。
至于清华、北大以外的学校,林维桢没去挖人,因为这两所学校基本上把全国各省的文理状元一网打尽,即使有漏网之鱼,也寥寥无几。
正月十六,在沈元临走前,林维桢跟他见了一面。
“到了那边先别急,把货源问清楚了再行动。这次你拿2000块钱,算是订金,等郝万福南下时把剩下的4000块钱带过去”。
沈元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小心翼翼地装进包里,扣上铜扣,又在包上拍了拍,感慨道:“你小子什么时候胆子变大了?居然打算把全部身家一下子都押上”。
林维桢笑道:“所以你得好好干,别坑我啊!元儿啊,我要是赔光了,就去你家打秋风!”
沈元道:“滚犊子吧你,呸呸呸,净说丧气话!肯定不会赔,你赔了我上哪赚钱?你放心,在羊城我有门路,实在不行我亲自去特区,嘿嘿,我托我爸的朋友搞了一张通行证,你可别告诉我爸”。
林维桢闻言瞪大眼睛,“你瞒着沈叔?胆子够肥的!”
沈元翻翻白眼,没好气道:“现如今,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你也别光说我,你胆子比我还大,跟丹尼尔那个二鬼子搅和在一起,难道就不怕人民专政的铁拳?”
林维桢呲牙一笑道:“丹尼尔父子是国际友人,这是海州晚报上写的,我怕啥?”
沈元道:“不管怎么说,以后跟丹尼尔打交道,多留个心眼儿,咱们不坑别人,也不能被人坑了。对了,你俩签没签合同?”
林维桢道:“我和丹尼尔是君子协议,签什么合同”。
沈元马上明白过来,点头道:“也对,合同一签便落了下乘,一旦被人翻出来,哼哼,丹尼尔不会有事,你肯定吃不了兜着走,谁也救不了你!”
林维桢苦笑道:“我就是担心这个”。
沈元像是第一次认识林维桢一样,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喃喃道:“你啥时候变得这么贼了?”
“不会说话就闭嘴,没人把你当哑巴!”
沈元对此并不在意,笑着道:“我就是有点好奇……,算了,不说这个了。你有没有另外准备一套方案?万一丹尼尔放你的鸽子,耍了你咋办?”
林维桢耸耸肩道:“一点办法也没有”。
“没有反制措施?”,沈元根本不信。
“没有”。
“那……”,沈元呲牙咧嘴,觉得命脉被人完全掌握而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实在不是他的作风。
林维桢却信心满满,笑着道:“没关系,反正我一分钱也不投,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损失。相反还能看清一个人的真面目,这笔买卖并不亏。反而是丹尼尔,他会为此失去很多很多”。
“很多?”,沈元嗤之以鼻道,“你不吹牛能死啊!”
林维桢呵呵笑笑,没做解释,给沈元一个拥抱,嘱咐道:“钱没了可以再挣,但发小我只有你一个,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