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千钧虽然嚣张跋扈,可绝不是真正的草包愣头青,否则,在大明朝这样严酷的政治环境下,他坟头上的草也许已经比树高了。
虽然他心里万分舍不得王嫱,可是遇到张十七这样的硬钉子,他也不愿意硬碰硬,何况张十七一直在装傻充愣赔笑脸,所以,他也竭力忍耐,目的就是想尽可能和平解决这个问题。
这样的话,即使他最后仍然只能放弃王嫱,但在面子上肯定是赢了,说不定他还可以跟张十七商量,以后可以对王嫱一亲芳泽,也算退而求其次,顺便还可以让张十七欠一个情面,这在他的前途上是个利好。
常玉的一句话,却实实在在把他逼到的死角上,这种情况下如果退缩的话,以后这个怂包的牌子,可能是结结实实地挂在他李千钧头上了。
他探过身去,迎着张十七的双眼,死死地盯住了,他的身形虽然比较瘦,但是个子却几乎要比张十七高上一个头,这样居高临下瞪下来,果然更有气势,只是张十七不卑不亢,完全不为他的气势所动。
他想不出办法,只好故技重施:“张大人,你的面子,我本来确实打算给,王嫱我也可以让,但是她刚才刺杀我的事,我却不能不追究,否则我话,以后每个人都敢拿着刀来捅我,谁来保证我的安全?
张大人,你一力阻拦我擒拿刺客,莫非与刺客是一伙的吗,行刺本官,你也有参与?”
张十七知道事情再无挽回余地,他仰天哈哈大笑:“李大人,你刚才用这句话吓住了沐大人,现在又用来吓我,是不是把我张十七当成三岁小孩子,不要以为我年纪小就胆子小,我杀过的人,可是比你想象的要多的多!”
说着说着,他的脸色突然一变,口中冷冷地道:“如果我要杀你,用得着刺杀吗?你以为身边带这么一个废物保镖,就安全了吗?”
李千钧的脸上勃然作色:“张十七,你想跟我翻脸?”
张十七也是一掌拍在桌子上:“你给我面子,我也给你面子,你说要翻脸,我就翻脸,你说我是刺客,我就刺一个给你看看。”
他这一掌力气更大,内力施出处,桌子上的碗盆杯盏一阵乱跳,桌面更是一片狼藉。
李千钧还没来得及反应,张十七已经借一掌之势猛地跃起,向着李千钧当头抓去,李千钧的保镖反应极快,眼见施救不及,双掌成抓,向张十七的腰上疾插而去,意图攻敌之必救,解李千钧之危。
他刚跃起身来,却发现张十七竟然已经在空中转过身子,双掌一错,直劈向他的头顶劈来,原来张十七的目的就是要通过攻击李千钧诱使保镖出手,那保镖果然上当。
只听砰地一声,张十七已经一掌击在保镖的头部,总算保镖反应极快,拿双臂架住了他的攻势,只是他在仓促之间出招,跟着又变招,完全运劲不足,十成内力发挥不足两成,而张十七却是早有预谋,此消彼长之下,保镖被击得直飞出去,腾地一声撞在船沿上,余势不绝,跟着又落入水中。
张十七一招得手,再没有向李千钧出手,而是问沐无敌道:“无敌兄,沐家拳中的这一招高山流水,使得可对?”
沐无敌树起了大姆指:“漂亮,你使出来,威力胜我十倍,明天你一定要把这个招式再跟我指点指点!”
张十七笑笑:“好说好说,咱哥俩,谁跟谁?”
他回过头来,狞笑着一步一步向李千钧走去:“李大人,我没吹牛吧,你说我现在要对大人动手的话,你还挡得住吗?”
徐府刺杀事件中,张十七一个人杀了一半的刺客,李千钧早有耳闻,此刻张十七只用一招就解决了他的保镖,李千钧在心里的恐惧顿时弥漫开来,眼见张十七越来越靠,他连忙躲到李初野的身后,大声喊道:“你别过来,不准过来!”
张十七突然嘿嘿一笑,又恢复了那张人畜无害的笑脸:“李兄,刚才真的只是一场误会,王姑娘根本没有刺杀你,她正给我们唱《救风尘》,手上的那把水果刀不过是道具,一场表演罢了?
这件事情是个误会,是你的保镖紧张过度,无缘无故打你,还打了王姑娘,就象刚才一样,我根本就没有来打你,你就来攻击我,这样的保镖不专业啊,你以后还是得另外换一位。”
他这么一说,沐无敌马上反应过来,跟着道:“说的没错,王小姐刚才一直很温顺,大家有目共睹,你没来之前,王小姐正在唱《救风尘》,你来了以后,她本意是想继续表演,却被你的保镖强行打断了。
如果非要说刺杀,那也是你的保镖把你推到船舱上,你要算帐,找你保镖去。”
邓中军等三人也纷纷道:“是啊,我们只看到你保镖推人打人,从来没有看到王小姐要杀你,你不可血口喷人!”
李千钧眼见张十七放弃了武力,不由松了一口大气,他暂时脱离了危险,不由得又嚣张起来,大声道:“你以为凭你们的一面之辞,就能颠倒黑白吗?”
他指着其余的几个女乐和乐师道:“你们说,你们刚才有没有看到王嫱要杀我?”
那几个女乐都跪到地上,不敢说有,也不敢说没有。
李千钧怒极反笑:“你很好,有性格,我就喜欢这种有性格的,你们这些人我都记住了,以后一个一个,都逃不过我的五指山,哈哈哈哈哈!”
他笑了一阵,突然顿了下来:“你以为现场只有你们这几个人吗?你们有人证,难道我们没有吗?”
张十七本来已是满脸笑意,见李千钧的脸色变冷,立时也把脸冷了下来,他把头凑到李初野面前,问道:“李初野李大人,您来告诉我这位李公子,你刚才看到的真相是什么?”
李初野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道:“真、真、真、真相是”他“是”了很久,却没有继续你下去,而是满脸难色,委委缩缩道:“这个,这个,我刚才站得位置不好,没怎么看清!”
李千钧满脸诧异,盯着李初野道,嘲讽道:“李大人,你是不是觉得现在已经是四品大员,翅膀够硬,所以要离开李家,决定跟着张十七远走高飞了?”
李初野一脸苦色,期期艾艾地道:“公子,我刚才一直在给你使眼色,可你根本没有看到,你自己也说了,我所有的一切,都是李家给的,这种情况下,为什么我会说这句话呢?”
李千钧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在一瞬间明白了一件事情,李初野的意思是,他早就认识张十七,并且知道张十七是完全惹不起的人。
他很安静,船上其他人也突然闭了嘴,每个人都愣愣地看着张十七,而且每个人的眼神都彻底变了,李初野是李府中人,论官级又是此中最高,竟然吓得连真话都不敢说一句!
每个人都想到了一个答案,这位李初野大人,很怕张十七。
而且是,非常害怕!
张十七早已经预料到了这个表情,他慢慢走到李千钧身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李大人,我张十七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徐家为什么会如此重视我这样一个小仆人,只怕大人得到的情报也是不够准确的。
大人有大人的后台,我小仆佣作为一个小兔子,也不能只有一个窟,大人说对不对?
大人一直给小弟面子,小弟也完全无意与大人作对,只不过有人看着我们不爽,要挑拨离间,大人可莫要中了反间之计,今天的事,算小弟欠大人一个情,将来有机会,我一定还给大人,可好?”
李千钧的表情千变万化,他看了在船头边依然惊魂不定的王嫱一眼,又看了看一边辛灾乐祸的常玉,终于咬了咬牙:“好,这次我给张大人面子,希望张大人记得这件事!”
张十七退后半步,躬下身子大声道:“小弟多谢李大人宽宏大量!”
李千钧哼了一声,对旁边的李初野道:“张大人心愿得偿,我们给张大人面子,回船!”
李初野答应一声,灰溜溜地跟在李午钧的后面,往大船上赶,那保镖好不容易从水中爬上船来,湿漉漉地摆开架势想要向张十七进攻。
李千钧白了他一眼,恨恨地道:“废物,嫌丢得人不够大吗?还想再丢一次人吗?”
那保镖不敢吭声,跟在李初野的后面,也回到了船上。
掌柜对张十七所在画舫的船家喊道:“小钱,这艘船上的几位爷,由我亲自招待,你去大船上招呼李大人,一定要把他老人家伺候好了,如果他老人家不满意,我惟你是问。”
船家知道李千钧现在在气头上,掌柜怕回到大船上会触霉头,所以让他去顶雷,可他不敢不听掌柜的吩咐,只好胆战心惊地跟在保镖后面。
李千钧白了他一眼,也不说什么,毕竟,以他的身份,却跟这些势利眼、墙头草和马屁精去计较,也实在太失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