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七七以后,张十七来到张云海坟前,恭恭敬敬三跪九磕,然后默默祈祷道:
“爹,本来孩儿应该在这儿守孝三年,可是现在孩儿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那些暗杀你的北元鞑子已经死了,可是北元未平,西域少林还在,孩子一定会多提一些人头回来,祭你的在天之魂,你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孩儿!”
他又来到徐府仆人的合墓前,同样下跪道:“各位哥哥,我们一同从北元的战场上回来,原来我们约定,将来一起杀光北元鞑子替父母报仇,可是你们提前走了,只留下了我一个人留在世上。
你们放心吧,你们的仇、你们的恨、你们的怨,我都会挑下来,总有一天,我会带着这一切前去北元讨回一个公道,你们一共十二个人,我至少杀敌十倍祭你们的在天之灵,没有实现这个目标之前,我绝不敢死!”
他回到府中之后,正准备从后门回屋,却发现徐彪早早等在门口,见到他后,立即躬身下拜道:“十七公子,老爷吩咐,你回府以后,先去他房中见他。”
张十七愣了一愣,这样的徐彪,他一时无法适应,不过他明白,从现在开始,他就必须开始适应了。
徐彪低下头的时候,张十七突然发现才一个月的时候不见,徐彪的头上竟然凭空多了几茎白发,这让他想起来,徐河现在还在诏狱,作为儿子,徐彪的日子定然不好过。
张十七曾经很讨厌徐彪,可是在经历这一场大劫以后,张十七突然发现过去对于徐彪的恨意,更像是小孩子在过家家,没有任何的意义,相反的,在失去了一众兄弟之后,他对于正在经受磨难的徐彪,反而生出些许亲切和同情出来。
他微笑着拍拍徐彪的肩:“徐彪,你爸的情况怎么样了?”
徐彪的脸猛地抽动一下,他忍着冲动,依然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回公子,刺杀案至今仍无定论,家父目前仍然在诏狱吃苦,听说还动了刑,只是诏狱森严,我虽然是人子,也不能去探视。
还是得感谢老爷,去替父亲求了情,也替我说了好话,父亲现在暂时没有再被折磨,我也没有受到牵连,景永公子也依然很信任我。”
张十七想起那天师傅所说的关于刺杀案的最后结果,忍不住宽慰徐彪:“徐彪,你也别太担心,只是因为这件刺杀案牵涉到武当派,而胡飞鸿也可能会被处分,你爹只是遭了无妄之灾,相信会吉人天相的。”
徐彪的脸又抽了抽,咬着牙道:“是!是!是!”
张十七又道:“徐彪,你既然是武当派的弟子,你可以去武当派多探听一些消息,让他们把你爹和武当派的关系撇得清一些,这样的话,你爹脱罪的机率就会大上很多!”
徐彪全身抖动,猛然间大声喊道:“张十七,你真把我当三岁小孩吗?
得确,你够狠,拿着你爹的血染红了你的顶子,又把武当派和我爹扯进来,成为首告,加大你的功劳,可你认为你的阴谋会得逞吗?
现在你还要骗我去武当派搞关系,是不是可以趁机让锦去卫把我抓去,然后把我爹和我都除掉?
我们父子俩得确针对过你,可是我爹现在都已经是这个地步了,你却已经是老爷了,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你还有人性吗?”
张十七一愣:“徐彪,你疯了吗?我好心好意的,你怎么乱咬人,完全不识好人心!”
徐彪眼泪直流:“你用不着猫哭耗子假慈悲,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说武当派是刺杀案的主谋,而我爹和武当派串通了要阻拦你们父子吗?
张十七,你这阴险小人,如果我爹有什么三长二短,我一定找你拼命,就算我打不过你,也一定搞得你鸡毛鸭血!”
张十七待要解释,徐彪已经大哭着跑远了!
张十七挠了挠头,他不明白自己那天跟锦衣卫所说的完全不是这个意思,而且他跟锦衣卫说的这些事情又是怎么被武当派以及徐彪知道呢?
他一时找不到头绪,只好先去找徐辉祖,徐辉祖正在后堂批阅公文,见他来到,十分高兴,空前地从座位起来迎接他,又让人给他倒茶,让张十七很不习惯!
徐辉祖先问起张云海的丧礼:“海叔的七七结束了,我公务烦忙,没有办法亲自去主持,实在是很遗憾,十七,你不会怪我吧?”
张十七连忙从座位上站起来,躬身道:“老爷,您这说得什么话,你五七的时候能来,我爹心里一定很满意了,七七不是最重要的日子,您当然不必来。”
徐辉祖的眼一翻:“十七,你怎么又忘了?”
张十七醒悟过来:“哦,对不起,叔叔!”
徐辉祖这才换了一副笑脸:“这才象话,十七,你虽然喊我叔叔,可在我心里,你和景永没有什么区别,你完全不要跟我那么见外,知道吗?”
张十七也是微微一笑:“知道了叔,我下不为例!”
徐辉祖问道:“我让人安排的几个七的仪式,你可满意吗?”
张十七又要拱手行礼,徐辉眼睛一白,张十七只好放弃了行礼,只是答道:“一切都很好,我爹泉下有知,也一定会感到满意的!”
徐辉祖点点头:“按着朝廷的礼制,你丧父之后,该丁忧三年,不过我知道你现在既要想着为海叔报仇,又要赶紧立功去娶回若初,肯定不愿意浪费这三年时间。
所以,我跟礼部的人说过了,你虽是海叔带大了,但是也没有正式的领养仪式,不算是正式养父子,就不必守这丁忧之制了!你可有意见?”
张十七摇头道:“叔叔所考虑的,正是我的想法,我现在时间紧张,暂时把这丁忧放一放,等一切尘埃落定,我再行补上!”
徐辉祖捻须微笑:“十七你果然懂事,为叔很是欣慰,嗯,还有一件事,你的住所,我本来想替你搬到西院去,但你姑姑说你你肯定会不习惯,所以还是留在原来的房子里吧。
但是呢,有些东西还是要改一改,我把你的东西搬到海叔原来的房间去了,你的房间,由晴儿去住着,算是你的贴身丫环。”
张十七连忙拒绝:“叔叔,我不喜欢人伺候,尤其是晴儿,如果在我身边的话,让若初知道了,会有想法的!”
徐辉祖呵呵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十七,这件事,叔叔可要教育你了,你现在是徐府的公子,如果身边没有一个丫环,会让徐府丢脸的!
不但要丫环,十三以后就是你的书僮,以后有什么跑腿的事,你可以让他干。
至于若初,你根本不用担心,你现在既然是徐府的公子,地位自然是今非昔比,晴儿只不过是个小丫头,就算你收了她,也不过给一个媵的身份就行了,连妾都算不上,大丈夫三妻四妾很平常,若初贵为郡主,怎么会跟一个丫头吃醋?”
张十七没有盘清楚这里面的关系,脑子有点盘不过来,可是他本能地觉得这其中有问题,至于什么问题,实在说不上来。
徐辉祖又道:“十七,老祖宗发话了,如果你不要晴儿这个丫头,就把晴儿给卖了,你看着办吧?”
张十七不知徐辉祖所说是真是假,不过他也不敢去试探这其中的真假,只好皱着眉头:“行吧,那还是先留在我身边吧,但是我不要他伺候我什么,”
徐辉祖哈哈大笑:“你是公子,不论提什么要求,她都不敢拒绝的。”
张十七点点头。
徐辉祖收起笑脸,正式道:“好了,十七,现在我们开始说正事,明天一早,我会亲自带着你去东城兵马司上任,上任之前,我有几件事要跟你好好交待一下,我现在拿纸和笔,一一记下来。”
张十七见徐辉祖说的认直,知道他所说的必定很重要,他不敢怠慢,连忙拿了纸和笔,凝神听着。
徐辉祖道:“皇上十分信任太子,当今太子的权利,是历朝历代以来最大的,皇上还亲自替太子打造了全套班底,而这套班底中,又以韩国公李善长、先父和信国公汤和三人为首。
这三家人中,原本是我徐家最占优势,可是先父过世的早,李善长和汤和都还活着,所以,这两年来,李家和汤家暗中排挤我徐家,想把我徐家踢出下一朝的顶级权力圈。
而从权力分布来看,李家目前掌握着吏部,而汤家在兵部的势力较大,父亲一向来做事低调,并没有在朝中形成什么固定的势力,使得我们徐家在与他们两家竞争中很是不利。”
张十七眼珠子转了转:“叔叔,这东城兵马司属于兵部,你让我去东城卫兵司的目的,是想在汤家的势力范围中打下一个钉子,监视汤家的动向吗?”
徐辉祖两手一拍:“真不错,十七你果然一点就透,不过,你说的话并不准确,东城后马司只不过是兵部的下属单位,你现在是副指挥,官职太小,要说监视汤家,根本不可能做到。
我的意思,是你去东城兵马司好好观察一下,看看汤家有没有什么动作,究竟有多大的野心,你只管收集情报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