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幼青不明白李承宇今天想说什么,虽然他并不清楚当年的事,可他知道朱家一门的确是冒名顶替死去的韦氏进入珍珠岛的。
故而韦幼青那珍珠岛流放犯的话题收起,笑道:“哥哥是担心花慈阳是花辰良的曾孙,所以会害皇帝陛下为朱樑复仇?”
韦幼青轻松的笑起来,“这不可能,花慈阳是仙,他的出生本身就很诡异。他只是借了他父母的身体出生而已,根本算不得他们的骨肉。”
韦幼青对说这番话确实很轻松,这些都是实话,他没有骗人。
李承宇笑道:“你说的对,花慈阳一出生就克死父母,这个所有的人都知道。只是,”李承宇皱起眉头,“这里面有些不对劲啊。”
李承宇见韦幼青一脸不解的看着自己,笑着摆摆手道:“我只是把所有的事摆出来给你听听,看你有什么高见。既然你也不觉得这些事有什么关联,那就先放放好了。”
韦幼青明白,这个“先放放”,并不是真的放下了,多半是交给米粒儿去查了。这好像也没有什么,只是以前的李承宇不会对自己说这些,今天这样欲言又止,倒像是要试探自己是不是知道此事。
“幼青,这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李承宇见韦幼青神情恍惚,拍了拍他的手,幽幽叹息道:“若说起皇兄,好像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自打母亲去世,我就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兄姐。”
韦幼青心里一酸,李承宇的母亲,就是他的姑姑。他多次听李承宇讲他自己的母亲,讲他母亲对舅舅一家的牵挂……
“倒是你,幼青。”李承宇继续说道,“自从咱们兄弟第一次见面,就格外的投缘。”他从衣服里掏出那个硬木的蛇形挂件,“这个是你的。”
韦幼青心里一荡,也忙从衣服里掏出原本属于李承宇的那个兔子挂件,与李承宇的那个放在一起。
同样的材质,同样的雕工。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李承宇道:“这种硬木很难得呢,听说在洛阳大安宫里有这么一棵树。”他平静的看着韦幼青,“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吧。能劳烦我母亲做这种费时费功的东西的,除了她心心念念牵挂的弟弟,还能有谁呢?”
韦幼青心头震动,如有雷声击过。他猛地抬起头来,正对上李承宇深邃的泛红的目光。
“母亲吩咐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你们一家人。我想,我当然会好好照顾他们。不仅仅为了母亲,更为了只属于我们的情份。”
韦幼青的眼眶湿润了,他明白李承宇这是在告诉他,你的身世我都知道了,我们是表兄弟,母亲曾经让我照顾舅舅一家人,我当然会照顾,不是为了舅舅,是因为我与你的情分。
韦幼青心潮澎湃,他本不想欺骗李承宇,可他的身世却是万万难以启齿的。即便是眼下李承宇要把事情说破,也不能说的太过明了。
“哥哥,幼青本不想欺瞒你,只是……”
韦幼青说着,又默默的将那个兔子挂件重新挂回脖颈儿,塞进衣服里。他的手控制不住的直打哆嗦,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眼泪已经滴落下来,滴在面前的案几上。
李承宇却看见了,他的心一疼,也明白了眼前这个在自己心里份量仅次于母亲的人,在心里亦是把自己摆在了很重要的位置上。
这就足够了,无论这个位置是兄弟,是朋友,还是……只要是他重视自己,肯为了自己流眼泪,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
李承宇的眼泪也无声滑落,被他急忙用手帕擦去。他的喉头哽咽不止,急忙掩饰的同样拿起面前的蛇形挂件,挂在了脖子上。
好久,李承宇才长吁一口气,勉强一笑道:“幼青,你不喜欢待在我身边,想要出去不要紧,不过,一定要传回信息来,让我知道你在哪里。”
“是。”韦幼青愧疚的答道,他知道自己这一次好几年没有音讯太过分了,“这次是幼青不对,让哥哥担心了。”
李承宇轻轻的叹息一声,然后轻松的“呵呵”笑了起来,“没事,这不怪你。那天石山,确实是个古怪地方。若不是你,淮南的事也不好解决,你虽然不在我身边,遇事可从来没有忘记帮哥哥。这次再给你记一功。”
韦幼青连忙摇头笑道:“哪里,哥哥把事情都做好了,幼青只是动了动嘴皮子,什么也没有做。”
“好了,咱们兄弟你谦辞什么?”李承宇佯怒嗔道,“你回来的事情,给舅舅传信了吗?他很着急。”
韦幼青惭愧的点点头道:“米团儿都帮我做好了。”
李承宇释然的笑道:“你喜欢米团儿,我就放心了。米粒儿脾性有些古怪,你既然不喜欢他,以后让米团儿帮你们传信吧。”
“没有,米粒儿对幼青有救命之恩,我没有不喜欢他。”
李承宇笑了笑,他心里有些焦急,两人这么东一句西一句的绕弯子,似乎总也说不到自己想说的点子上。可这件事如果说的太委婉太轻飘,韦幼青不会放在心里,可如果说的太直白,他又怕会把韦幼青吓坏了。
“幼青,我想和你说一些事,你不用担心,我绝无害你之意。”李承宇觉得有些话不说出来,他很不放心让韦幼青跟随李桃夭入宫。毕竟韦幼青一旦入宫,很多事就超出了李承宇能够掌控的范围。
就像这次韦幼青去天石山,一点音讯也没有,只有李承宇自己知道他是怎么在担忧和噩梦里度过这段日子的。
李承宇见韦幼青的脸上并没有露出惊惧,且在认真的听自己说话,这才斟酌着说道:
“幼青,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谁也决定不了爹娘是谁。你想要荣华富贵的话,哥哥给你。不要做不该做的事,我看不得你出任何事。你懂我的意思吗?”
韦幼青明白李承宇的意思,他的内心纠结不已。回想这一路走来,淮南与楚地百姓截然不同的生活让韦幼青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