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确是风景如画,傅泽芝没想到自己胡编乱造之言竟然成真了。与越昭同行在这山水间,两人不像是要去办案,倒像是出游一般,她不禁想起了卓逸与小蝶,不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两人时紧时慢地走着,那小路也是一会儿宽一会儿窄,有的地方甚至要下马来牵着走。
走了约一个时辰,越昭几步追上傅泽芝,大声道:“芙弟选的好地方,果然没有白来!”随即低声道,“后面有人跟踪,若待会儿动起手来,你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傅泽芝故作惊讶,想回头看,被越昭制止:“别回头,你只管往前走,记住,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要出来,保命要紧!”
“大哥,我怎能丢下你不管呢?”傅泽芝急道。
“你会武功么?不会就别废话!快走!”越昭抓起傅泽芝的后领,一把将她拎上马背,顺势在马屁股上一拍,只听见“嘚嘚”声音,不一会儿,傅泽芝便消失在眼前了。
越昭见傅泽芝走远,便大声道:“阁下是何人?从镇甸一直跟踪到此,来者不善罢?”
越昭冷笑一声转过身,只见从身后的梧桐树上跃下一人,身高八尺有余,剽悍粗犷,难得的是这么壮的一个汉子居然轻功了得,顷刻间便稳稳地站在了越昭眼前。
“哈哈哈……”那汉子大笑了几声,目视着越昭道,“世间人都赞你俊美无双,武功高强,今日一见,果然不假,若不是主子对我有恩,恐怕我会转投你的麾下啦!”
此人说话毫不避讳。
越昭听得此言,知道此人定是死士,也不再多费劝说之言,凛然道:“你待怎样?想杀我么?”
“呵呵……”那汉子环视了一下四周,又道,“原想到珑琪县再下手的,既然现下被你发现了,那没办法,这里风景挺好,做你的葬身之地也不错了。”
“如果我死了,上面第一个怀疑的人便是你主子,我看到时候他的麻烦也不小,不知能不能如愿以偿,哼……”越昭冷笑道。
“你知道我主子为什么叫我现在跟踪你吗?”那汉子也不等越昭回答,自顾自地说道,“因为现在你办的是崇武门连青云的案子,现在下手杀了你,上面虽然会怀疑到我家主子,但更多的还是会想到杀连青云的凶手为了阻止你办案,便在途中将你截杀,哈哈哈!这个结果怎么样?”
“哼!要杀我,还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越昭冷喝道。
“好啦,不与你多费口舌了,杀了你,还要去杀你的芙弟哩,若是让他跑了,主子会不高兴的!”言毕,从身后掏出一把弧形兵器,缓缓地从刀鞘中拔出了刀。
“我道是谁?原来是大漠孤鹰察尔可真,我这哥哥为了杀我,不惜花重金从大漠将你诓来,也难为他了!”
“废话少说!看刀!”只听得一声破风之响,两人便交手起来。
这边傅泽芝骑着马没走多远便停了下来,她早已察觉到那跟踪的人武功不在自己与越昭之下,她担心越昭不敌对手,便将马栓在一棵树上,自己悄悄地潜了回来。还未回到原地,远远地便瞧见越昭与那汉子交上手了。
她暗自着急,对方那弧形刀一看就是一把利器,越昭苦于没有兵器在手,一时落入下风。
傅泽芝渐渐靠近,越看越急,见身边有棵极其高大的树,便纵身跃了上去。现在正是盛夏,这树枝繁叶茂,傅泽芝隐藏在这里不易被察觉,她心中苦恼怎样帮越昭解围。
那汉子的武功路数与中原武林各派的武功路数全然不同,他以至刚至猛见长,身形诡异,那弧形刀每在越昭脖颈前晃一晃,傅泽芝的心便跟着紧一紧。
她暗恨自己身上什么都没带,连发暗器的机会都没有。她着急地四处看,突然发现这棵树上长满了粉色的小果子,她顺手扯下来几颗,在手里掂了掂,这果子质地较硬,应是还未长成熟,正好可以用来做暗器,她又从其它枝桠上摘了几把兜在衣袍中。
越昭在那汉子的逼迫之下,已渐感不支,身上有好几处被那弧形刀划伤,幸好只是皮外伤,并未伤及骨头。顷刻间,越昭见那刀已逼近自己的喉咙,这一次他再也无法躲过,心道:我命休矣!
突然,那汉子手一缩,刀便跟着缩了回去。
越昭还道他故意戏弄自己,怒气油然而生,出掌向他攻去。
那汉子也不知手肘间被何物击中,下意识地向后躲,见越昭向他攻来,又举刀向前攻去。
两人又继续交手,只是每到危急时刻,那汉子的刀总是砍不下去。越昭便趁势抓住机会反击。他挥出一掌想把他的刀击落,不料击在了那汉子的小手臂间,但那刀也意外地飞了出去。越昭也没多想,对方此刻没了利器,要杀越昭便更难了。
那汉子见刀被击落,顿时有些泄气,而越昭此刻越战越勇,渐渐地处在了上风,他感觉到,自己出招想击中对手何处,那汉子的那个地方准是暴露无遗,还道自己的武功正是那汉子的克星,心中有了底气,便一鼓作气一掌向那汉子的左胸处击去。
只听“砰”的一声,那汉子飞出老远,一时气塞晕了过去。越昭也累得瘫坐在地上。
傅泽芝见时机成熟,便从树上下来趁越昭不注意走到小路上,轻声呼喊:“大哥!大哥!”
越昭听见傅泽芝的叫喊声,起身站立,见傅泽芝趔趔趄趄地向他走来,喘气道:“芙弟,不是叫你在前面躲起来么?你跑回来做什么?”
适才听得那察尔可真要杀她,便知道她不是与察尔可真一路的人,心中对她的信任又加深了一分。
傅泽芝加快脚步跑到越昭身边,埋怨道:“小弟怎忍心丢下大哥一个人?就算小弟不会武功,也要和大哥同生共死!”
越昭见傅泽芝这几句话说得诚恳,心中一阵感动。
傅泽芝见躺在远处的汉子,惊讶道:“大哥是将他打败了么?”
“嗯,不过说也奇怪,一开始这人的武功在我之上,好几次险些丧命于他的刀下,哪知后来他的武功来了个大转变,似乎招招都在我克制之下,我才将他击倒。我总觉得有些诡异……”越昭若有所思地道。
傅泽芝赶紧出言打岔:“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说明大哥的武功高于他啊,瞧他那身形,就算有十个芙弟也不是他的对手!”
“我总觉得这里面有蹊跷之处,却又想不出……”越昭仍是在苦苦思索。
傅泽芝赶紧上前拉住他的衣襟,一手牵过马儿,歉然道:“大哥别再想了,此地不宜久留,万一还有跟踪的人怎么办?都怪我,硬要走小路,害得大哥身临险境。今日大哥若是丧了命,小弟也只有刎脖子随大哥去了!”
越昭四处张望,发现这里除了他们三人再无人迹可寻,心中虽有疑惑却找不到答案,觉得傅泽芝所说之言有理,便道:“这怎么能怪芙弟呢,这人从我们进入镇甸便开始跟踪,现在不下手,总会找到下手的机会。不过现在早一点揭穿他,我们办起事来才无后顾之忧。”
“原来大哥早就知道他在跟踪我们啊!为何不早点告诉我呢?”傅泽芝心道:原来你早就知道,我还自作多情了。
“芙弟莫怪,先前我还摸不准他的武功,是以不敢声张,现在好了,我们快走罢!”越昭由着傅泽芝拉着自己,也不顾身上的伤口,快步地向前走去。
两人正走着,突然后面传来声响,越昭急忙推开傅泽芝,大声道:“芙弟,小心!”
就在傅泽芝被推开的一瞬间,她看到从那汉子手中射出几个黑乎乎的小东西到越昭身上,心中大讶:不好!
她急忙上前想挡在越昭身前,可已经迟了,那些小东西已经死死地咬住了越昭的大腿根部,他疼得倒了下去。
傅泽芝怕那汉子再发暗器,便冲上前拾起那把刀,朝那汉子砍去,又怕越昭看出她会武功,便朝那汉子一阵乱砍。
那汉子胸前中掌,只是拼着一点力气站起来想完成任务,此刻即便是真的不会武功的人也能将他击倒。
傅泽芝每砍一刀,那血便溅一片在傅泽芝的身上,直到那汉子“砰”地倒下去毙命后,傅泽芝才丢下刀,回到越昭身边。
她瞧见叮在越昭身上的居然是几只小蜘蛛,心下骇然,她曾听卓逸说起过大漠中有一种蜘蛛叫“大漠黑寡妇”,毒性虽然不像黑寡妇那样强,但人被咬上一口,也性命堪忧。
傅泽芝找来树枝将那些蜘蛛挑开,狠狠地踩了上去,“吱吱”几声,这些恶心的毒物便命丧于傅泽芝的脚下。
她急忙赶到那汉子身边,在他身上搜索解药,终于在他腰间找到了一个小药包,心中顿时燃起了希望,奔回越昭身边,将他扶起,关切地问道:“大哥,你怎么样?”
此时越昭的脸色已变得乌青,嘴唇发紫,但仍有一丝清醒,他忍住大腿间的剧痛,好不容易才从齿间蹦出一句话来:“我中毒了,你去瞧瞧那人身上有没有解药?”
傅泽芝赶紧将药包拿到他眼前,急道:“大哥,我在他身上搜到了这个!你看看是不是解药?”
越昭微微睁开眼,闻了闻那药的味道,咬着牙说道:“不错,是解药。不过只有一包,只能解一半的毒,这‘大漠黑寡妇’的毒性极其厉害,中毒后全身发热,还会出现幻觉,时而如掉进冰窟,时而又像是被火烤,直至痛苦致死。要想解毒,可是不易啊!若是我师伯在便好了,他定是知道怎样解毒!”
傅泽芝猛然想起了武林大会那日与越昭在一起的那位老者。只是这当下,又不能□□去找他,她急得恨不得将那汉子碎尸万段,最终还是苦苦地忍了下来。她打开药包,将药粉送入越昭口中,又拿来水与他喝下。
过了片刻,越昭顿觉肚内一阵绞痛,一股血腥之味直冲上喉头,“噗”的一声,从他口中吐出了一大口黑血,傅泽芝瞧见他脸上的乌青渐渐变淡了些,心道这解药起了作用,但此时又不能拿出百涎丸给他服下,万一这两种药的药性相克,且不是要了越昭的命?
她忧心道:“大哥,你的毒只解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只能靠自己了,我一路走来,见此处也有不少清热解毒的草药,我采一些与你服下,也可缓一缓。我们要尽快赶到珑琪县找大夫给你诊治,耽搁一分,大哥便危险一分!”
越昭此时才想起傅泽芝说过自己曾读过医书,便支撑着傅泽芝的手臂爬了起来。傅泽芝扶他上了马,牵着马向前走,到了自己栓马的那棵树下,骑上马,与越昭一道,缓缓地沿着小路向珑琪县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