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一定再见
片场上一片小心翼翼的死寂。
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地做事，能不说话绝不说话，能用眼神示意明白的绝不会开口。导演站在监视器显示屏边上，脸色愁苦却毫无办法。
“那个？莫小姐，你真的决定了？”导演的助理极为客气极为柔和地发问。
“都说得这么清楚了，还问什么问！”莫晚琳的黑胖助理penny自从上海一趟回来后，态度更加剑拔弩张，跟谁说话都仿佛那个人在害她或者她主子似的。
莫晚琳已经化好妆，一身荆钗布裙，妆容格外素净。此时她不说话，显出了些沉静端庄的气质。
“不是……就是再确认一下。本来不是都说好了吗？剧组同意莫小姐参加今天的‘华悦之夜’，这个，要是莫小姐真的想留下来拍戏，我们当然是欢迎啦。”导演助理抹着额头上的冷汗。
由于莫晚琳早就定好“华悦之夜”的活动，所以剧组这天没安排她的戏，通告上早通知了别的演员的戏份。莫晚琳临时决定不去“华悦之夜”本来是她的事，可她心血来潮硬要今天拍戏就牵扯到剧组其他人的事了。这样一来，不但场景布置化妆要全部更改，连演员通告都要重新通知。最糟糕的是，天皎的戏份都要随着莫晚琳的变动而变动。
天皎虽说在“华悦之夜”的群星名单内，他倒是早就跟莫小语明说了不会去，所以剧组这边今天下午安排的主要是天皎的戏份。
这会儿天皎也化好妆，莫晚琳横插一杠子突然闯进来要演戏，他二话不说，冷笑一声，转到保姆车上待着。
导演真希望莫晚琳这小姑奶奶是一时冲动。指望自己的助理拖延一下可以让她改变主意，然后能够按照今天的拍摄计划顺利完成。
关于莫晚琳红毯事件，剧组自然都知道了。这些日子受够了莫晚琳大小姐脾气的人内心再暗爽，当着莫晚琳的面也是大气不敢出。都知道逆鳞的龙最惹不得，谁都说不准莫晚琳会不会忽然狂性大发逮着谁来做出气筒。这时候被她记恨了那绝对是生不如死。
如果是平时，导演有着自己多年的资历和总导演的名头撑腰，可能还会不软不硬地把莫晚琳不合理的要求顶回去。可是现在，莫晚琳这个特殊情况下，总导演都不想轻易招惹。两相为难下，导演只得让自己的助理去出面问东问西拖延时间。
“导演。你今天要是不想我演，以后也别想我演了。”莫晚琳轻轻开口，话语轻柔。
导演的喉结上下滚动。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接着挥手，“转场，开工！”
“先说好，我可不去！”天皎不知何时出了保姆车。吊儿郎当地站在一根柱子旁边。莫小语在他身边，习惯性地露出紧张担忧的神色。
莫晚琳回身望着他，表情平静得可怕，至少所有在场的人都觉得可怕。
天皎却一点都不怕。
“你以为你是谁？为了你一个人，我们这么多人都要迁就你？凭什么？”天皎向着莫晚琳露出嘲讽的笑容。
“你不想演可以不来。”莫晚琳走下台阶，眼也不抬。
“你觉得现在换一个男主角来得及吗？”天皎得意地一笑。“就凭你自己不爽，所以要全世界都不爽？”
莫晚琳走过他身边。
“我也喜欢这样。我自己不爽，全世界都不爽才好。”天皎等莫晚琳走到自己身边。转头嘴角一歪，邪气顿生，“可是，那跟别人都知道我被欺负了所以表面让着我给我特殊待遇却在暗地里诅咒我是两回事。你喜欢别人从此都对你唯唯诺诺，对你的态度和之前完全不一样吗？”
莫晚琳狠狠地瞪住天皎。脚步停下了。
天皎却很享受她的怒目而视一样，靠近她更加不知死活地说道。“知不知道当你享受别人对你的忍让时，是你自己在提醒他们，不要忘了你自己当初有多么难堪，难堪到所有人即使再讨厌你，也不得不装作同情你。”
“你这家伙在乱说什么！”penny向天皎挥起巴掌。之前她一直在忍着天皎，不是因为莫晚琳没发话，而是以前一次在和顾恋的争执中，她曾被天皎不客气地绊倒过，对于天皎身上的危险气息，她有种天然的直觉。
“你长得再壮，也只是个女人，别真把自己当男人使。”天皎一抬头，牢牢握住penyy的手，疼得对方龇牙咧嘴。
莫晚琳只是看着他，面无表情，只有眼神有了一丝变化。
天皎一挥手，猛地放开奋力挣扎的y重心不稳，一屁股跌坐在地。
“很可惜，我这人对女人天生没有什么同情心，在我这里，女人尤其没有特权。”天皎看都不看penny，只盯着莫晚琳，“你想演戏？行啊，等我演完了。现在还没轮到你，你就得给我忍着，华悦公主，也不真的就是公主。”
莫晚琳咬紧了下唇。
天皎说完这些话，自顾自地走向片场中央，转头对着导演笑得一脸天真，“喂，导演，别拖时间了，开始吧，不然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结束。”
导演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喂，天皎啊……”望望看似悠闲但是绝对危险的天皎，又看看似乎无所反应但是绝对惹不起的莫晚琳，导演艰难地开口。
“好。我就等着。你让我等，那我演戏，你也必须奉陪。”莫晚琳走到片场边缘，坐在小凳上，俨然一副围观坐等的模样。
在场所有人暗暗松了口气。更多的是叫苦不迭，看这情形，除了今天的拍摄计划外，还要额外多拍莫晚琳的部分，今夜不到凌晨三点是没法收工了。
只是不用可惜今天布置好的场景会白费了，也省掉了一天工夫。
对导演来说，更重要的是。总算不用左右为难了。他暗暗发誓，下次绝对不要再接有莫晚琳或者天皎当主角的戏，打死也不要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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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恋一回到横店，把行李放在租的房子里，就马不停蹄地赶到夏艺报到。
正如顾恋所愿，s姐不在公司。她可不是想来向s姐报到。一到公司，从小林嘴里听说s姐不在以后，顾恋即刻去了楼上的后期制作部门。
《梦三》的剪辑已经完成十几集了。
进度比自己想象中要快得多。顾恋呼出一口气，没关系，还来得及。
管明这几天忙得胡渣子都出来了也没空刮。眼睛发红，看见顾恋打了个招呼，整个人都有些有气无力。
顾恋没和他多聊。只跟他说想看看初步剪辑好的那十几集剧集的效果。管明指指自己正开着的电脑，让她自己去看。
随便打开一集看下去，一个辰星的镜头都没有。顾恋耐着性子又看了一集，还是没有。再看一集，才在中间看到了不足两分钟的辰星。
连看四五集。顾恋已经瞧出端倪，这辰星的戏份真是够简省的，有他出现的镜头全是不能不保留的戏份。像有些他单独的展现戏以及与刘莹在一起的回忆戏，都是能剪就剪了。与此相对应的，是保留了大量李纯年无关剧情主线的一些插科打诨的戏份。
不用问，这一定是s姐的意思。
顾恋一拍桌子。把管明拎过来。
“趁着现在还来得及，前面我就不管了，后面必须给我保留辰星必要的戏份。你是执行导演。不是夏艺的员工，不必对s姐唯唯诺诺成这样，她说什么你就听什么？你看这戏剪的这个样子，要捧李纯年也不用这么夸张吧？”
管明为难地摸着脑袋，“我将辰星的戏剪成这样。已经遭到s姐的抗议了，她本来还要再减少的。姐本打算将凌菲雅的戏多剪点进去，但是凌菲雅的表演实在是……很多近镜头下，缺点特别明显，就只好用李纯年的戏份过来凑了。”
“那从现在起，不需要再拿李纯年的戏凑数，要凑数也该用辰星的。你很清楚，谁的表演更吸引观众。李纯年本身是男主，他的戏份原本就是最多，不用再额外增加了。”顾恋果断地说。
看她说一不二的气势，内心一直向着她的管明虽然动摇了，还是有所疑虑，“可是s姐……”
“s姐我会和她说，她也一定会同意。这样吧，这些日子，s姐没指派我多少工作，我有空就会来这里看看。你得尽量给我把辰星的戏最大程度地保留，前面这十几集如果来得及的话，也最好修改补充一些辰星的戏。听我的，没有错。”顾恋向管明眨眼。
管明看着顾恋信心满满的样子，低头考虑了一会儿，抬头点了点，“那好，我就听你的了，s姐问起来，你可一定要罩着我。”
“包在我身上。”顾恋笑靥如花，眼中看不出一丝心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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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星靠近黄昏的时候才回家，d机没电了也戴着耳机，到处瞎走走，又发发呆。
佩月月半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样子是等人等得睡着了。
辰星拿起沙发上搭着的毛毯，给佩月月轻轻盖上。转头想上楼，看到一边竖立的白板上多了些字迹。
第一次发现顾恋这人很墨迹。——这是佩月月的字迹。
再见。——这是顾恋写的。
此外，还有一些涂改的痕迹，但是已经看不出原本是什么字句，只能看得出末尾的一个没有擦干净的问号。
是想问什么呢？
辰星拿起笔，描画起那个问号。
他的心里也有很多问号，不知道该不该被人看见。
但他只是将那个问号画了出来。一行空白中，只有那个显眼的问号。
在这个问号里，他看到了顾恋对他的诘问，他自己的对自己的疑问，还有，邱素心对他的询问。每个人的问题都不一样，辰星想，是时候好好思考自己的问题了，但是，他不可能一个人解决这所有问题。
如果他想如邱素心所愿飞上天空，那必须首先有人帮他展开翅膀。
他现在只能想到这个人，顾恋。
再见。还好，不是再也不见，一定还能再见面的。
辰星在白板上的“再见”下面，带着微笑，写下了这行字。
（第五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