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月是不会放过这一锅端的好机会的,民贼不除,陕甘何来安定的生产环境。没了安定的生产环境,再好的建设规划也是无稽之谈。
曹炳章心里憋着一肚子的火儿,身旁的农民军自然有属下为他打理,他是直奔罗汝才而去。
骄兵必败的故事早已深入大宁军的骨髓,即使是在占有优势的情况下面对农民军,他们也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关山月向来是不亏待军队的,尤其是执行作战任务的部队。大宁军中午吃的是大宁食品厂生产的香肠、风干牛肉、萝卜干,喝得是酸奶,吃饱喝足的他们现在是火力全开。
农民军虽然自备了干粮,但打仗忙的他们连饭都抽不出空吃,目前还是饿肚子的状态。
王嘉胤都要疯了,一把把地往下揪自己的头发,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些阎王爷竟然会杀个回马枪。他那吞并三家势力后,然后灭掉神一元兄弟,在陕甘境内跟李自成平起平坐的构想是顷刻间化作泡影。
大宁军扬长避短,借助骑兵的高机动性,在农民军中来回的穿插包围,毫不留情地消灭那些顽抗分子。
农民军发现大宁军不但肉体上蹂躏他们,精神上更是无比地藐视他们,竟然一边战斗一边喊口号,全然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双手抱头,跪下!”
“放下武器,立即投降!”
“投降不杀,跪下!”
“跪下!”
……
曹炳章那边控制的还好一些,他把怒火全都发泄出来后,渐渐地回归了理性。张献忠则不同,他现在是完全进入了暴走的状态,根本不喊招降的口号,再加上他手下那些臭味相投的跟班,在战场是大杀特杀。
关山月策马狂奔到张献忠眼前的时候,他正把王嘉胤踩在地上要斩首,他觉得打了将近一天的仗才死了这么人,这货实在是不敬业。
“住手!”关山月当时就急眼了,他一个鹞子翻身下马,对着张献忠的屁股就是一记飞踹,“还特么有没有王法了,还特么有没有天理了?这是搬到杨鹤、杨嗣昌的证据,你想杀就杀啊?”
这话听在王嘉胤的耳朵里,简直是天籁之音啊,刚才吓的他都尿裤子了,幡然悔悟的他觉得自己入行的时候实在是有些草率了,要是在家里老老实地种地,或者加入到移民的大军中,至少性命之虞是不会有的。
这一踹,张献忠带着他的小跟班们立马从暴走状态清醒过来,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不好意思地说道:“是有些小激动了,大人您见谅!”
关山月指着张献忠身后的战场,一脸肉痛地说道:“都跟你说了,人民内部的矛盾不用太过腥风血雨,你就是搂不住火。你这是打仗吗?你这是在拿着杀人在泻火!”
如梦初醒的张献忠这才想起来,临战前关山月嘱咐过大家,这些农民军除了那几个罪大恶极的要斩首以外,剩下的那些只要不负隅顽抗,还都属于可以教育改造的对象,还是能回归到大明这个大家庭的。
他环视一眼片甲不留的四周,满脸愧疚地笑道:“嘿嘿,做得有些过火了,我忘了大人是要把他们拉倒安北省戍边的了。”
关山月知道武器在厉害,最后决定战争的还得是人,总不能让武器去占领阵地不是,张献忠虽然有些嗜杀,却是一个大将的苗子,只要好好引导,是有机会成为一代名将的。
他对战力彪悍的张献忠是又爱又恨,用手指了指张献忠,没好气地说道:“下不为例!”说完扭身就要走。
张献忠讪讪一笑,冲着身后的弟兄们挑了挑眉头,悄声得瑟道:“看了吧,我早就跟你们说过大宁需要一支不接受俘虏的队伍。小爷我,又一次有惊无险平稳过关!”
王嘉胤本以为当污点证人就抓住了救命稻草,一听到罪大恶极的要斩首,顿时是面若死灰,瘫软在地,自知时日无多,估计是过不了今年秋天了。
人对生的眷恋有多大,生命就能迸发出多大的能量。这哥们在河南灵宝见过关山月,知道他是这帮杀神的头目,就在他抬腿要走的那一刹那,他眼中突然精光暴闪,使出吃奶的劲儿从张献忠的脚下挣脱出来,抱着关山月的腿是嚎啕大哭。
“大人,不要杀我,我愿意为你做牛做马!只要不杀我,让我干什么都行!都是洪承畴在背后教唆我们,我们是冤枉的啊!大人……”
关山月的心情是五味陈杂的,看着脚下可怜无比的王嘉胤长叹一口气,无奈地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以前朝廷没有救助政策本官不怪你,但有救助政策后,你们依旧是不知悔改,你可知有多少无辜的百姓因你们而死?五万那!你们杀的那些大户富户,难道就都是为富不仁之人?
对不起,法不容情,无情冰冷的律法是守护大明社会的最后一道防线,放了你对那些守法的老百姓是一种侮辱,我无能为力!”
张献忠像拎死狗一样把王嘉胤从关山月的身上给扯了回来,重新踩到脚下,不耐烦地说道:“有些事情你不接受也得接受,你看那边的罗汝才就比你坦然的多!哥只能说,下辈子好好做人!”
关山月重新回到米脂县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张世弟正带着百姓和城中的衙役们修补残破的城墙。
这兵荒马乱的,最苦的还是这些基层的百姓们,好在出工有一口热饭吃。
米脂县衙,关山月这个钦差大臣宣读完圣旨后,郑重地把任命诏递到了张世弟的手中,劝勉他任劳任怨,再建新功。
张世弟欢喜异常,他庆幸当初坚定地站在关山月这股新势力一方,他只在米脂县令的任上做了不到六年就被擢升为延安府的知府,这简直是火箭般的提拔速度,看来还是朝中有人好做官。
他步履轻快地走到关山月的面前,长躬到底,“大人,小人晚上在府上略备薄酒聊表心意,还请您赏脸大驾光临!”
关山月连连摆手,面色和善地说道:“那些繁文缛节都免了吧!博学鸿词科马上就要开考了,鄙人不才,虽然屁也不懂却蒙圣上洪恩负责此事,本官还是先给你说一下解决粮荒的办法吧!”
张世弟不敢怠慢,连忙重新做回座位,一脸谦虚地说道:“大人,请讲!”
关山月给出的解决粮荒的办法就是当日叶小鸾给出的办法:左手开源,右手高压政策。大宁的部队用官银去各地买粮,囤积粮食者流放边关,抢粮者无论何种原因一律斩立决。
关山月这货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他虽然不读书,可架不住他身边有一群读书人在为他出谋划策。
供应陕甘的灾民粮食是一趣÷阁不菲的开销,简直就跟一个拖油瓶一样,尾大不掉地拖拽在北四省的身后。
他思前想后,觉得用北四省的财政养活陕甘的灾民们总不是个长久之计,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他痛下决心,决定采取叶小鸾的建议,不再无偿供应粮食给留守陕甘的灾民们,而是效仿古人采取以工代赈的策略,修建公共基础设置。
张世弟听后是连连点头,认为大有可为,不过他的心中却也有疑惑,“大人,你的出发点是好的,可建设的资金从何而来,又建设那些工程呢?”
关山月早就考虑过这些问题,胸有成竹地说道:“钱就出在南方的海商和愿意跟他们做生意的外商身上,库页岛已经派出一支专门的船队前去收他们的商税,毕竟那也是咱大明的地界儿不是。
工程肯定要干大的,圣上的意思是先修一条陕甘直达大宁朵颜城的直道,每隔一百里修建一小驿站,五百里设一大驿站,工部已经在着手做规划。工程是分段承包给沿途各县的,最后由工部验收是否合格。当然除了这大工程之外,像疏浚河道、修葺城池、修建水库、植树造林……这类工程,只要通过了工部的审核,切实可行,朝廷也是会给钱的。这些活儿,足够让当地的经济起死回生。”
张世弟听后是大为咂舌,夸赞道:“这简直是天大的手趣÷阁,这下陕甘的百姓们有救了,小人,替陕甘的百姓谢过朝廷,谢过关大人!”
鸡贼的关山月觉得,国外这么多的白银源源不断地流入北四省,要是不变成工程之类的实物,指不定这古代也会爆发经济危机,还不如藏富于民来的好呢。再说,白银在他的眼里不过会是一种贵金属,既不能吃又不能喝,放在钱库里不流通是百无一用。
“你先别夸我,你记住,今年务必全延安府推广种植番薯、番米、土豆这几种高产农作物。还有那些大户也快被民贼们杀的差不多了,你要趁机进行土地赎买,统一造册后,按照实际人口重新分配土地,然后报备户部。切莫懈怠藏奸,本官会不定时派人来核验的。”
张世弟总算是找到了大展宏图的机会,朗声说道:“大人的知遇之恩,小人报答还来不及呢,岂敢往您的脸上抹灰。那些死绝的大户自然是不用补偿的,自管有子嗣的小人定会落实。只是小人不知,那民贼头目王嘉胤和罗汝才,大人觉得应该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