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了她?”李经纬反问道,“饶了她如何对得起规矩,有一就有二,王如意非死不可!”
王员外一把擦干了泪,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若鬼差大人通融一二,小的绝对好好孝敬在做各位。”
“贿赂?”秦舒冷眼看着他,“我等已是死差,还有什么可以让我等留恋,你有能给出什么?走!”
说着,一扯那铁链,将王如意扯了个踉跄。
“大人!大人好说!大人!我王某有良田千顷,银钱无数,我愿全部捐献,为妻子积攒阴德福缘!大人!通融一二!”
王员外顿时慌了神,竟起身去拉扯秦舒等人,妄图夺过王如意,好似也不再惧怕此时鬼模鬼样的妻子了,嘴里不断喊着讨好的话。
“走开!”
秦舒一皱眉,挥手便是斗气震开王员外,一道青色斗气阻拦其中,让其靠近不得。
“鬼差大人!”
王员外大喊着一声,却是不小心脚崴了一步,跌落在地,头冠散了,一头长发也是凌乱,失魂落魄。
“大人,如意!”
他大哭大喊着,像个孩子一样懵懂彷徨,平日里的精明好像在今夜彻底消失不见,也不知是酒还是惊吓过度的缘故。
王如意回头看着他的模样,心里蓦然间泛起心酸,可是鬼魂,有心么?
王员外瞧着是四十余岁的模样,此时却是如此大哭大喊得,真是醉了去。
“别走啊,别走。”
他想要扑过去,却被那道斗气拦住,短短咫尺距离,却犹如天堑。
“仙师大人,且让我瞧瞧他罢……”
王如意低声说道,扯了扯秦舒的衣角。
“可是……这一场戏没落幕,如此……”秦舒露出疑虑。
“没事的,我大抵知道了。”王如意柔弱笑道。
这一笑,哪里像个怨气成灵的煞鬼。
“夫君从来都是个小心警慎的人,如今那么鲁莽做什么?”
王如意柔柔说着,蹲在身,双手依旧拷着铁链,这链子在地上的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王员外收敛哭声,脸色涨红,不知是醉的还是急得,抽泣道,“那日我本是想回家陪产的,可风月楼的那些歌姬硬是给我灌了不少酒,哪知一醉到了天亮,再醒来方知你已不见了,我是猪油蒙了心了,可是后来,我就动用银钱关系,硬是把那家店停了,砸了,一砖一瓦也没有留啊……”
这个中年的男人,像是个孩童一般诉苦,泪流满面,涕泗横流。
王如意听得动容,面容也变得痛苦悲伤,可是她流不出泪,却还强撑着笑,轻声哄道,“阿郎怎么像个孩子一样。”
一面说着,一面用衣袖擦拭着男人的脸。
“如意知道了,如意不怪阿郎了,别哭了……”
王如意的声音轻柔,细心地将男人搂在怀里,拂着他凌乱的发丝,拍拍他的背。
这一下,好似将所有怨恨散尽了,只剩下满目柔情。
“如意……我好后悔……”
王员外在其怀中哽咽道,又是悲恸的哭声。
云儿三人便是早就瞧得心酸,眼角也跟着泛起酸来,平日里一向淡漠冷静的欧阳静怡此时却流得最多泪,眼圈微微起了红。
而秦舒等人自然不可能毫无动容,那三女躲在最后默然流泪,五子在跟前也是寂静无声,王员外那份悲恸哭声确实让他们也感受了浓浓的悔过与不甘,最紧要的是,王如意那轻柔的嗓音和动作,像是在轻叩每一个人的心门。
好像在质问他们,你们是否也有一个如此深爱的人,无论做了什么,也愿意最后放下一切去原谅他。
“奴也有错的……”王如意道,笑容凄苦,“奴这辈子三十余载都未给王家诞下子嗣,若是平常人家,说不得早就休了奴去,阿郎不弃,已是恩情。”
“如意……”
王员外已再说不来别的话,只是嘴里不停念着妻子的名字,好像这样就永远不会分离。
“在呢。”
王如意轻声道。
“这辈子没能给阿郎留下半点香火,奴走后,阿郎一定要找个好生养的女子,给王家延传子嗣,若是缘分未泯,下辈子,奴
愿再作郎妻……”
两人相拥着,却隔了世间最大的距离,说着最动人的话,却有两颗伤心至极的心,说得人间苦难,真是寸寸断人心肠。
“如意,如今你听得丈夫说的,可满意了?”李经纬蓦然问道。
王如意点点头,静默不语。
“既然如此,你也该早些入地府投胎去了。”秦舒站出道。
“如意,如意莫走,夫君知错了,如意……”王员外依旧哭哭啼啼地不肯放手,眼睛却是半眯着,看样子应该是酒劲彻底上来了。
“奴不走,奴哪儿都不去……”
王如意轻声哄着,手指却在王员外的额头一点,一丝气息瞬间令其昏厥过去,不省人事。
“我这郎君,酒量差得很,却偏偏爱喝,唯一算是好点的,便是酒后吐真言,从不说假,奴是信他的。”
王如意笑意盈盈地起身说道,将王员外放置在书桌前,摆成趴在桌上昏睡的样子。
“愿郎君明日醒来,只觉这是噩梦一场,愿来世你我有缘,可再续一场姻……”
王如意说着,再一挥衣袖,书房瞬间变成了之前的模样,好似从未有人来过,之前王员外阻拦时弄摔的物件也完好如初。
“今夜之事有劳诸位仙师大人,那些被我掳去的孩童都在我郎君名下的另一处宅院里,也在弘农,诸位放心,奴绝未伤一孩童之毫毛。”王如意发誓道。
此誓非是随口胡诌,乃是王如意以投胎之机会所发鬼誓,若所言有假,必然魂飞魄散。
“我们信你,只不过此地太小,我等找一处宽敞之地超度于你罢。”李忆悔道。
“如意实在不知如何报答诸位仙师恩情。”王如意感激道。
“无妨,你要谢应该谢自己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不然此刻你早已灰飞烟灭,哪里有机会与我等说话。”秦舒道,他的脾气向来不好,不过有时能忍罢了。
“奴知道。”
王如意又屈膝行一礼。
而后众人在村庄不远处总算寻得一满意之地,月色明亮,草青虫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