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眼看着到了下班时间,“小然姐,总算下班了,一整天也没闲着。”陈晨风输入完今天的最后一份诊断报告,如释重负般伸了个懒腰。
“辛苦了,我先走了啊,拜拜。”
“拜拜,小然姐。”
黎然取了车,直接从医院开车到天鹅舞蹈培训中心,平时下了班总一个人在家待着也没意思,三个月前,她从网上看到这里的钢管舞培训班招学员,一个礼拜自己选五天上课,想着不会耽误太多时间,就当锻炼锻炼身体,报了名。
报的时候她觉得学钢管舞挺疯狂,等到这一看,发现里面的学生挺多都是和她差不多大的女白领,甚至还有四五十岁的妈妈级。
从上课到现在,黎然已经可以完美地完成几个整套舞蹈动作,如果哪个女教练临时有事,她也能顶着教一些刚来没多久的学员舞蹈基本功,本想只是当消遣跳着玩,这会倒快跟专业水平差不多了。
“黎然,来了啊。”军敏是这里的女教练之一,两人因跳舞相识。
军敏是一个独自在这个城市打拼的单亲妈妈,黎然特别喜欢她的儿子大宝,五岁的小精灵鬼,每次见到大宝,黎然心里的某个角落会有种被填满的踏实感。
在陌生的地方遇到知心的人,即便她们认识并不久,但就像是认识很多年的朋友,相互理解,相互体贴。
说话时,军敏正忙着往包里收拾东西。
“收拾什么呢?”黎然把鞋子脱在舞蹈室门口,换上专门的舞蹈鞋,见练习室没有到其他学员,感觉有些奇怪,便问:“今天怎么就我们俩?其他人呢?”
军敏停下手里忙的活,走到黎然跟前,挽起她的胳膊,故作讨好地问她:“黎然,你能帮我个忙不?”说完还冲她眨巴眨巴自己像洋娃娃一样的大眼睛。
哟!一把年纪了还卖得一手好萌!这眼睛睁得快赶上俩灯泡了,还挺非主流的。
再加上别的学员一个没来,肯定有猫腻!
黎然想了想,斜着眼睛盯着她,“说吧,我听听是忙,再决定帮不帮。”说完,扬了扬嘴角。
军敏继续甜甜笑着,说:“今天我们舞团在豪瑞有场钢管舞表演,有个姐妹昨儿刚回老家,你看…你能不能…能不能替她…和我们一起把这场表演给完成了?”军敏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底气也越来越不足,发现黎然怀疑地盯着自己,嘴巴都笑得有点僵。
装可爱没戏,那就装可怜,她又可怜巴巴地说:“豪瑞是正规的…活动场所,我们舞团也是正规的舞团,你跟我学了最久,跳得又好,咱们又是朋友,你又是大宝的干妈,我想来想去,就只有你能帮我这个忙了,小然~”
最后一声,没把黎然吓着,倒是给她自己叫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黎然的注意力完全没放在她的话上,只专注在——去娱乐场所跳钢管舞?!
平时偶尔她会顶个教练代个课什么的,可根本没打算在公告场合跳,更别说去娱乐场所了,有些为难地开口:“这…豪瑞就算再正规,它怎么也是个娱乐场所啊,跳钢管舞的话是不是有点太……”
军敏知道她会有顾虑,不继续跟她整那些没用的,拉着黎然的手,认真地看着她,接过话,“小然,豪瑞的老板和我是老乡,他们那的表演我们常接,不会穿暴露衣服什么的,我能跟你保证,一定没事!纯跳舞,跳完就走!而且,豪瑞每场下来酬劳能抵得上我们在别的地方跳好几场,没了这场,我们就得去接更多别的场,你就帮我这一次吧,好不好?”
听她这么一说,也确实在理,跳个舞应该也不能有什么事,黎然便答应了:“就这一次啊!”
这给军敏高兴的,抱着黎然的脸,“吧唧”亲一大口,搂着她说:“大恩人!想要啥姐都买给你!”
“哎呀,你跟大宝学的吧,挂着口水亲人!”黎然擦擦脸上被她蹭的口水,又问:“几点能结束啊?家里留大宝一个能行么?”
“我把大宝拖对门的老夫妻帮看一晚上,大宝嘴甜可招他们喜欢了,没事儿,咱直接过去,我东西都收拾好了!”军敏把她从黎然来前就开始收拾的包背着,拉着她换了鞋,就直奔黎然的车。
“你心可真大!”黎然被她着急忙慌地推上车。
午夜未到,冷暖色调的灯光时明时暗地交替,把豪瑞的大厅粉饰得像一个在风中戴着紫色面纱的女人,伴着悠扬华丽的爵士乐轻舞——风起,纱起,姣颜现,风落,纱落,谧覆颜。
此刻,坐在离豪瑞舞台最近的岳枫秋无暇这些,只顾着往坐对面的林锦杯子里倒酒。
满了,监督着他喝光,没喝光下轮就多加一杯,几轮下来,林锦脸红得像直接被岳枫秋往脸上拍了两个稀巴烂的西红柿,也不知是尿憋得还是真喝多了,眼里闪闪的泪花。
“枫秋,差不多得了,不准他去厕所,别真炸了!”说话的人是张雨炎,这仨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他靠在沙发上,抿了口酒,皱着眉往林锦小腹上扫一眼,好像真怕一会“嘭”一声,炸一桌子尿。
“嗝~张雨炎,嗝~让你丫嗝~看我笑话嗝~!”林锦一个劲儿打嗝,嘴皮子都不利索了。
他站起来,意识涣散,看着眼前带重影的张雨炎。
管他的,随便蒙一个揍。
他抡起拳头就往张雨炎砸过去,结果脚底一滑,人没砸着不算,还直接把自己干脆利索地抡趴地上去。
压膀胱了!
“没过年呢!”张雨炎看着他整个人脸朝下,直接摔趴在自己面前,一只手揪着自己的裤腿。
正要弯腰把他拉起来,林锦翻个身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差点没一脚踹张雨炎脸上。
好功夫!
很明显,他不可能像电影一样一挺就起,像他这样细皮嫩肉久不锻炼的文化人只能在众人期待中再一次摔个结实。
疼死老子了!
林锦疼得龇牙咧嘴,也不知自己是抓着谁的裤子就着力坐起来。
李原强忍着把林锦踢一边儿的冲动,一只手默默用力揪着自己的裤腰。
深怕一放松,就被喝得晕头转向没轻没重的林锦当众扯了裤子。
林锦睁开眼睛,也不知他在看哪,像小孩似的,坐在地上耍赖,动作倒齐全地蹬了蹬腿,说:“你不能灌我了!嗝~你要再不解气,直接踢林小锦得了!”
这么大块头的男人蠢顿地爬起来,朝四周看了一圈,对准岳枫秋,直接把翘屁股冲他的脸就撅过去。
配上林锦今个穿的条文西装裤,活脱脱就是一圆咕隆咚带缝儿的大西瓜!
“滚边儿去!”岳枫秋嫌弃地对着他撅过来的屁股就是一脚。
林锦一个重心不稳,直接倒在坐岳枫秋旁边的李原身上。
岳枫秋接着说:“不喝也行,你得答应我件事。”
这摔得也是够结实的,李原皱着眉,问他:“你没事吧!”
没等他回话,一手搂着他的腰把他扶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林锦被这通折腾,直接歪倒在沙发上,嘴里咕哝着:“林小锦…林小锦我都奉…奉献给你了,我…我还怕啥!”
话刚说完,林锦就像被人点了穴蹭一下坐起来,这通被跟什么玩意儿附身一样的一惊一乍,给他们仨吓得。
林锦喝醉也忒他妈闹腾了!
他双手捂着小腹,眉毛拧得恨不得左右调个个,朝他们吼一嗓子:“老子快尿出来了!快点!”
要不是音乐声够大,这声吼没被别人听见,这会儿他早不知道被谁给收拾一边儿。
爱尿裤子尿裤子去!
“真不够丢人的!”岳枫秋对林锦每次喝醉以后变着花样地德性完全无语。
想起之前有次他喝醉了,当着他们四个的面亲李原来着,当时就被脸通红的李原撂地上了。
耍流氓都耍男人身上去了!这酒品!
他转头对李原说:“你先带他去厕所,然后开我的车把他送回家,再过来接我。”
他把口袋里的车钥匙给李原,看了眼直挺挺坐那的林锦,担心地又问他一次:“这次……没问题吧?”
跟俩特务聚头似的,李原也看了眼林锦,点了点头,跟岳枫秋说:“没问题!”
“要不干脆给他敲晕得了!干净!”张雨炎坐旁边补充一句。
岳枫秋和李原齐刷刷看向张雨炎,眼神坚定,朝他伸出四个大拇指——点赞!
李原不客气地把林锦从沙发上拽起来,一手扶着他的腰,一手拉着他的胳膊搭在肩膀上,林锦脚下发软,整个人都靠在李原身上,李原直接把往他卫生间拖,深怕他没忍住开闸尿半路上。
司仪在舞台上报幕。
“别紧张,照我们刚才那么排的跳就行,这面具你戴着,”军敏和黎然在后台等着上场,她把手里羽毛制的半遮面面具帮黎然戴上。
台下掌声想起,她们四个人依次走上舞台,黎然站在离台下最近的位置,金色的聚光灯从前方照下来,刺的黎然有些睁不开眼睛,只能看见台下黑压压一片,她的手心有些冒汗。
岳枫秋的位置正好面朝舞台,林锦那个大麻烦被李原送走了,总算安静了,他换个舒服姿势,看着台上离自己最近的舞娘。
灯光暗下,四人双腿环绕在钢管上,每个人摆出一个定格姿势。
紧接着四束深蓝色的光从她们上方垂直洒下,笼罩包裹着她们,在白色的丝质长裙衬托下的肌肤与灯光碰触,闪着星星点点的晶莹,像是四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上挂着剔透的晨露。
第一个音符起。
黎然随着音乐轻盈悬身,旋转,由上而下,随即她盘其而绕,时收时合。
与蓝色锦缎般的灯光交相映衬,宛若一盏绽放在深蓝色无垠海面中心的孤傲的雪莲花,那么近又那么远。
刚开始岳枫秋只是像往常一样随便看看表演,随着舞蹈张弛有力的节奏,越看越觉得离自己最近的姑娘每一次舞动每一个定格都特别有韵味。
不像印象中的钢管舞那样火辣,而是从温婉中,自然而然地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性感。
像是潺潺溪水从石头缝儿流过,无痕似有痕地撩拨你的心跳。
可惜她带着面具,辨不清样貌。
又一个旋转,黎然的面罩顺着脸颊滑落,及腰黑发散落飞扬,随着最后一个终止音符垂于耳侧,一个恰到好处的完美谢幕。
这面具掉的……太是时候了!
怎么这么面熟?!
“女医生?!”岳枫秋嘴里的酒差点没喷裤子上。
而此时,弯下身捡起面罩的黎然,视线也落入他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