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只宠物,也会着急不安。寒小麦,这就是你所谓的有责任心?!”
咦?!这话,好像哪里不太对。
在众人反应过来时,牧放俊脸一扭曲,声音提高八度,“我,我是为等在家里没法来的小卷毛,还有无良报不平。他们是你们的宠物和亲人吧?”
这音量像是要盖过之前说错的话似的。
“你们到底还有没有良心啊?!”
牧放似是真怒极了,眼角都有些微泛红。
“抱歉,是我没照顾好小麦。”
良久,寒野慢慢回应,声音轻浅,平静。
可是这模样,更惹得牧放心头一阵翻江倒海,这么简单就认了错,还好声好气地赔礼道歉,也无法安抚他心头那股躁动不安的怒火。
他眼神迅速阴沉下去,尤其是看到寒小麦还在一边各种维护,丝毫没有犯错觉悟的样子,脸上果果地写着几个大字:我就是小白眼儿狼。
这口火气,蹭地窜到了头顶。
“姓寒的,”牧放突然冲上前,一把将挡在跟前的寒小麦攘了开,抓住寒野的衣领,又狠狠地挥出一拳,正中目标,打得对方朝后退了,呃,一小步,“我告诉你,这次我绝对不会原谅你。你想要的,通通没门……”
“够了!”
寒小麦刚被旁边的钟小姐扶住,就扑上前挡住张牙舞爪的牧放,也是真上火了,“牧放,你来救我们,我们很感激,但是你不能仗着这个就欺负寒野。刚才你们胡乱炸洞,差点儿把我们炸下去,你知不知道啊?你凭什么一来就对我们大吼大叫的,我们才刚刚脱险,身心都很疲惫,很脆弱的。你知不知道,要不是寒野一直保护着我们,我们根本没法在地底下待这么长时间,还找到了出口,好好地出来了。”
“我欺负他?!”
牧放这一叫,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整个儿炸毛,连声音都变调了。
他指着寒野的方向,寒野去拉寒小麦的手,还是那副平静淡定的模样,要给两人打圆场。
偏偏这两人对上,向来是针尖对麦芒。
一个像是欲求不满,另一个超级护犊子。
寒小麦叫,“对,你就是欺负寒野。这事儿也不能怪寒野,都是我自己偷跑来跟着他的,都是我自愿的。你要怪,应该怪我这个肇事者,而不是老把炮口对着他。你……你就是分明看准了寒野好欺负。之前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次,你这人……真是小心眼儿。依我看,你根本不该叫牧大师,应该叫小气鬼!”
后面这句,是姑娘小声嘀咕出来的。
牧放听得眼皮子直抽抽,又一把攥住了姑娘的胳膊,吼“好,那我们就要论一论,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白眼狼,居然背着我们所有长辈,还利用我们所有人的爱心,偷跑来这么危险的地方。你说,你是不是应该受罚?”
男人的目光投来,让寒小麦莫名感觉到一股邪恶。
“你,你想干嘛?”
“哼,你是我未婚妻,名义上,责任上,法律上,我都算是你半个监护人了。监护人要教训一下被监护人,这也是天经地义,无可厚非的吧!”
男人的嘴慢慢裂开,露出雪白雪白刺目的光,当他靠近时,眼镜片上冷光一闪。
“你……”
寒小麦想逃,就被狠狠抓了过去,感觉那高举的手就要重重落下来——妈呀,这男人不是要打她屁股吧?!
“牧放,行了。”
还好寒野在旁边,眨眼就将姑娘护入自己羽翼之下。
牧放只感觉到眼前一花,手上的人就不见了,怎么被掳走的都感觉不到,心头一股空落落瞬间化为更加无法克制的怒火。
寒野还道,“小麦还是孩子,教育可以,不能体罚。这个生育司的育儿大全上都……”
“闭嘴!”
继咆哮山那次,牧放又一次尖叫,抓狂了,“你们,你们两个没心没肚没肺没胰子的白眼狼,我牧放真是看错人了,我根本就不该来。好,我现在就走,省得操心劳力,还讨不着好,还让人娘、弃!”
他狠狠一瞪男人身侧后的小姑娘,转身就跳上一辆悬浮战车,飞远了。
呃,方向是森林的更深处,并不是公司大部队驻扎的营地。
防暴队长忙跟钟小姐打招呼,“我追人,你在这儿照应着。”
很快,防暴队长带的一支十人小队,也跟着消失在了森林里。
现场,陷入一片难以描述的沉寂里。
围观群众们,多数是部队的士兵们还在震惊中,他们可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敢跟公司的基因大师——这样神一般的大人物,互怼的。还怼赢了!把人家大师气跑了?!
这次除了小兵杜,上尉班长等人都暗暗佩服起了寒小麦这位小姑娘。
不愧是女神啊,年纪还这么小,战斗力就这么强悍了。
一个字。
牛!
两个字。
服了。
三个字。
真女神!
钟小姐心下一叹,将周人都屏退开,走到寒小麦身边,递过了一个治疗仪。寒小麦一看是公司的治疗仪,心下就特别满意,接过说了声“谢谢”,就给寒野那只还没完全修复好的手套了上去。
弄好之后,还翻来覆去看了好几眼,确认已经开始进行细胞骨骼的修复了,才松了口气,接过了递来的水。
寒野接到了钟小姐递来的眼神儿,点头示意了下,便去找上尉班长询问寻找吕莹莹的情况。
寒小麦也想跟着去,之前她也扫描到了吕莹莹下坠的方向,吕莹莹都是为了帮助他们两脱险才开了那一炮,她扫到人时并没有生命危险,人像是被震昏了过去。
“小麦,我们谈谈。”
钟小姐拉住小姑娘,口气和神色上难得显示出几分强硬来。
寒小麦看看寒野那方,抿抿小嘴儿,回头坐下了,先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是牧放那个家伙,总爱以自我为中心,人家一不顺着他来,他就放冷箭,还冷嘲热讽,总爱欺负寒野。寒野又没有他会说会闹……我瞧着,就会忍不住……”
帮腔什么的,就是这么自私。明知道自己偏心,也没办法将两个男人一视同仁。
她自信,自己也是个挺小心眼儿的人。当心里认定了一个,天平就会无条件倾斜。这样子是很伤人,可是除了这样,又能如何?
“小麦,我们先不说这个。你知道,我们是什么时候发现你不见的吗?”
寒小麦不明白钟小姐的意思,想了下,道,“当天我就被寒野发现了。不过由于已经快到基地了,他没法送我回来。你们也是当天就发现了吧?”
钟小姐苦笑,“我们是当天发现的,不过,并不是谁告诉牧先生的,而是牧先生看寒野离开,想你们那只有无良一个大男人,无良整日要忙那么多生意,难免无法好好照顾你,就叫我去你们家里暂住,帮忙照顾你的饮食起居。另外,他大概是知道你这段时间爱向我请教编程方面的问题,也有意让我做你的辅导老师,还特意让我带上了一套专业设备。”
寒小麦面上一讪,目光转开了,揪起了小手,“哦,我知道。”
“我们都知道,小麦你是个好姑娘。”钟小姐一看小姑娘不好意思,放软了口气,抚抚姑娘的头,“你都看到这片林子的样子了。为了找你们,牧先生也是用了基因大师的面子,向卫司令强行要求要全权负责搜索你们的事,把青蟒藤盘踞的整个山坡都夷为平地了。当时,成千上万的工蚁群反扑,差点儿把牧先生撞下悬浮战车,他还受了伤。也没空好好休息,你们在下面待了几日,他就在上面着急担心了多久。”
“……”
寒小麦惊讶地瞪大眼,钟小姐的表情没有半分夸饰。
“当初,你听说寒队长在哆嗦森林失踪,急着要去寻人时,是什么心情的话,那你就该理解牧先生当时的心情了。是不是?”
寒小麦垂下了头,也不得不承认,心里的愧疚又升高了。
“小麦,姐姐知道你一定懂的。牧先生他在事业上的成就的确令人惊艳,羡慕,所以他是很骄傲的男人。又因为这个,常常不太会表达自己真实的情感,一着急起来就可能说错话,达错意。可是,做朋友,做亲人,不就是互相理解,互相包容吗?你看,寒队为什么一来就道歉。”
同是男人,也牵挂着同一个人,就很理解对方了。
寒野刚才默默接受的态度,也正是一种身为朋友或亲人的理解。
寒小麦想到刚才的情景,还是有些小小不甘,“他就是小心眼,就知道寒野不会反驳,就欺负人。”
钟小姐失笑,她知道小姑娘很聪明,只需要这般轻轻点拔一下,都懂。
……
这时候,大洞口传来了一片嘈杂声。
等到人声近了,众人才看清,正是被救上来的吕莹莹,还有背着她的周部长。
两人在悬浮车上吵开了。
向来脾气好好,喜欢四两拔千金的周部长,似乎动了大怒,声音又重又沉。
“吕莹莹,你是真的不命了是不是?”
“我哪里不要命了,我要真不要命,现在你能接着完好无损本姑奶奶?!”
吕莹莹似乎还无所觉,吹胡子瞪眼儿似地反嗷回去,还有几分洋洋得意,“刚才那么大片儿青蟒藤,你们看见是怎么袭击寒队长和小麦的吗?要不是我一直带着架小钢炮,咱们早成了破藤子和大蚂蚁的肥料了。你懂……”
“你还很得意,是不是?”
周部长的声音沉到了底,镜片后的浓眉高挑,漆黑的眼底,风雨欲来。
吕莹莹斜横一眼儿,心下也咯噔了下,还是不怕死地嚷,“我怎么不能得意了。好歹咱们能顺利平安地出来,”在心里添一句,还寻到了不少宝贝,“我也有一多半的功劳啊!啊,啊,你干嘛,你……哎呀……周……”
谁料得周部长再不废话,一把将抱着的翻了个身儿,扬起巴掌就抽上了女人的俏臀,啪啪啪的重重打了好几下,那声音,唔……汉子们都不忍目睹,转过了眼。
寒小麦看到这一幕,也有些惊呆了。
记得之前在食堂时,吕莹莹一伸的就能将周部长摁在桌子上,动弹不得。
这会儿,情况好像完全倒过来了,向来温文尔雅带点腹黑的周部长,现场反水,把军营第一女汉子搁大腿上,打屁屁。女汉子只能哇哇大叫,怎么也“翻不了身”似的,任其拍屁屁。
这画面儿,真是难以描述,难以想像啊!
渐渐的,她又像是看明白了什么。
……
吕莹莹救了回来,寒野也放了心,便和防暴队长联系上,要去寻牧放。
林子里经历这一番大折腾,青蟒藤看样子是烧光了,但本体肯定还躲在哪里疗伤,狗延残喘,不可吊以轻心。
寒小麦拉住人,表情还有些别扭地表示,也要跟着一起去。
寒野目光一柔,蹲下身看着姑娘,抚过她一缕发,问,“都想好了?”
寒小麦又别开眼,“只要他别太过份,我会让着他一点点。”
寒野失笑。
寒小麦急道,“他还说他是长辈呢?哪有长辈那么小心眼儿的。我……我还是孩子。”
得,一说到这儿,脸上都火辣辣的,更不敢看人了。
寒小麦觉得自己现在越来越入戏了,真觉得自己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似的,越来越会借机拿乔了。
寒野宠溺地抚抚姑娘的头,“好吧!我们去看看他。”
他朝钟小姐点了点头,钟小姐回头招来了一辆悬浮战车,那体型、装备,一出来就闪瞎了士兵们的狗眼儿,啧啧直叹不愧是吸血鬼公司,这悬浮战车和他们军队的比起来,军队的就是山里的草鸡,公司的就是那天上的凤凰啊!
行入林子,很快到了那片满是焦土的长坡,战车拉高高度,寒小麦看到满目灰烬,残枝断叶,还有淡淡未尽的星火吐着浓烟,飘荡在空中,心下就乍舌。对于之前钟小姐说的话,感觉更深刻了。
恰时,她扫描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寒野,那里好像是你们之前挖的大坑。那里,好像真有东西,看起来,光芒有些暗,不过,也能感觉到明显的能量浮动。]
寒野看了看那处,点头在心里回应,[嗯,就是那里。回头我们再来探一探。]
便将战车开向了防暴队长给出的方位,很快就在一片小河滩边,寻到了牧放等人。他们摆开了战斗阵势,像是刚刚打完一场仗。
在以牧放为中心的圈子外,地上掉落着几十只拳头大的工蚁,还有水边的一截二十多米长的青绿色藤蔓,还微微地抽搐着。
还真有青蟒藤的支节。
“你们来得正好,牧先生受伤了,被工蚁蛰了。麻烦你们帮他疗疗伤,我们再去周围搜索一下,看有没有余孽!”
防暴队长指挥着士兵,散开了去,其实是给他们留出交流空间。
寒小麦别扭了一下,还是在钟小姐递上治疗工具时,抿着小嘴走了上去。
牧放背着身儿,看着伤口,做处理。
当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时,他身子一侧,又朝前走了一步,躲开了。
寒小麦一咬牙,立即冲到人面前,就去攥那只手。
“咝,你干嘛?!”
牧放被拉疼了,痛叫一声,口气坏得很。
寒小麦看到伤口时,也吓了一跳,男人的手虎口处,被撕开了一个叉口,已经肿了起来,翻起的皮肉流出脓黄的流体,散发出一阵阵的臭味,像是已经伤了很久了似的。
“呀,先生,你这伤,之前不是处理好了,难道刚才又被咬了?!”
钟小姐叫出一声儿,寒小麦确定这的确是二次受伤了。而且第一次受伤时,就没有大注意,这会儿已经有些恶化了。
“别动,我给你洗洗伤口。不然,你的手要废掉了,以后谁给寒野做手术啊!”
“寒小麦,你还想我给那只大白眼狼做手术?我告诉你,我牧放不是傻……啊!”
寒小麦取出了圣水,撒了一点在伤口上消毒,一下疼得牧放失了声儿,整张秀气的俊脸都扭曲了起来。
她动作迅速地做着伤口处理,一边不以为然地哼哼,“是爷们儿的,就不要鸡狗子鬼叫鬼叫的。你瞧瞧,你都把小朋友们吓到了。”
旁边,三小只异兽竟然还跟上来了,蹲在寒小麦脚边看稀奇呢!一被提及,立即发现“叽叽咕咕哇”的叫声,大男人眼光扫来时朝后缩了一缩。
“呜……”
寒小麦头上的毛蛛也跟着一缩,两颗豆豆眼儿转了一个方向,不见了。
牧放莫名地脸色一僵,诡异地飘过两朵小红云儿。
“好了没。我还要做采集!”
“啧,你别乱动,我就好了。”
“你到底会不会包扎啊?卫生员,都死了吗?我拿钱雇佣你们不是当壁花儿的。”
“又开始借题发挥,波及无辜了。还说自己是大人呢,幼稚!”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人家寒野就不会像你这样子,说起来,你好像比寒野大不少呢?”
“寒小麦!”
“包好了。”
“你这叫包好了?”
牧放嫌弃地看着伤口,上面竟然被某人打了一个蝴蝶结。这什么鬼东西啊!他是纯爷们儿好不好,就想扒扯掉。
寒小麦这时候说了,“喂,我知道,我任性,固执。可是你也很自大,娇情啊!”
牧放停下手,看着一脸别扭的小姑娘。
“咱们各让一步,算是……打平了吧!”
牧放愣了下,意识到这是某人在道歉,可这诚意真是干瘪得连四季豆都要笑了,“寒小麦,你这个臭丫头,你知不知道天高地厚?!”
寒小麦也破罐子破摔了,插腰吼,“不知道。我才13岁,这个世界的很多事情我都不懂。就算我不懂,若天塌下来了,也有你和寒野帮我顶着,不是吗?!”
“……”
远近,四方,一片安静,只余流水淙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