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许可证还没下来,但该排在日程上的事,也不能耽搁,陶姜大着胆子翘了几天班,陪着尤晓莺在县城里转悠,考察在哪里开店的问题。
其实,县城里人流量较大的几个地方都集中在国营大厂附近,除去缫丝厂这类女职工占大半的厂子,他们最终还是决定把地址选在和几个大厂挨得都近的糖果厂。
尤晓莺早就打听清楚了,县糖果厂的工作车间都在二、三楼,一楼是厂里的仓库,对着马路的两间库房一直是空着的。她征求了下陶姜的意见,他也赞同就这了。
这时候房子都是属于公有财产,两人去找糖果厂的领导说了租房的事,毕竟租房的事现在还少见,没费多大功夫,就以一个月十五块的价格租下了临街的一个铺面。签协议的时候,尤晓莺也没和陶姜商量,直接付清了两年的租金。
从糖果厂出来的时候,尤晓莺忍不住问:“陶姜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吗?我们手头的钱本来都紧张,我还一次性付了两年的房租。”
陶姜反问道:“那你觉得自己做错了吗?”
尤晓莺摇头,她觉得自己做的再正确不过,要不是手里钱不够,她还想一次性租个五年或是十年的。没有人会知道只要到了明年房改文件一出台,这地价房租会翻倍的涨的。
陶姜坦然道:“刚开始是有点介意,你不和我商量就下决定。但我转念一想,你这样做肯定是有正当的理由,既然大家合伙做生意,对你这点最基本的信任我还是有的,你一般都是三思而后行的。”
听了这番话,尤晓莺感触良多,真不愧是未来的大老板,几句话说的让人都想对他掏心窝子,要不是重生的事是自己的绝密,她都要对他剖白了。不过这也证明陶姜的人品不错,至少对朋友很坦诚,将来不会对她和冯露玩心眼,和这样的人合伙心里也踏实。
糖果厂的库房都很大,一间就将近五十平米,冯露来铺面看了看,直夸这一个月十五块的价格花得太值了。
铺面的问题解决了,尤晓莺提出要不向供销社一样做几个货柜,和后世一样把烟都摆在玻璃柜台下面,每种烟都标上价格,方便客人选择。
像尤晓莺说的这种货柜,现在可没地方卖,陶姜拿着她按着脑海里的印象画出的简图,找了县城里好几个木工师傅,好说歹说才有一个老师傅答应试试。
柜子做好送来的时候,尤晓莺就觉得那样式有点怪,不过陶姜和冯露都连赞师傅的手艺好,其实就凭她自己那几笔简笔画,能把货柜做成这样真心不容易。
等一切打点好,陶姜的朋友直接把他们订的烟和许可证邮了过来,三人就张罗着开张的事。陶姜还特意去找算命先生,请了个黄道吉日,尤晓莺和冯露虽然不信这些,但为了讨个彩头,也依他高兴。
在寒秋渐至的安县城某个清晨,赶着去上班的县城居民就听见街上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看热闹的人,才发现糖果厂底楼的门面上挂着个招牌,上面红字白底写着“香烟专卖”四个大字。
有好这口的老烟民进去瞧了瞧,果然,店里面买的好多香烟都是市面上没见过的。他指着柜台里他叫的出名的大前门问道:“小姑娘,你们这烟不还是假货吧?这些烟连供销社都没得卖的。”
柜台里的小姑娘指着身后墙上挂着的烟草专卖许可证,热情的解释道:“叔,我们这是直接从地区烟草局拿的货,保证是真的,不信你看这还有地区发的专卖许可呢?”
那老烟民眯着眼睛看了看墙上的红戳戳,没说这钢印还真像那么回事,他还没见过谁家雕的萝卜章这么逼真。他在心里暗自估摸着,自己背着媳妇藏在鞋底的私房钱还有点,本来是准备偷着喝二两小酒的,要不买包试试,他这辈子还没抽过外地产的好烟呢!
他咬咬牙,蹲下(身从鞋底里扒拉出一块钱,叭地放在明亮的玻璃柜台上,挺直腰板,嗓门前所未有的亮:“给我来包大前门!”
那小姑娘手脚麻利的从玻璃柜了拿出了烟:“叔,收你一块,找你五毛~”
老烟民接烟的手抖了抖,这么贵?!这一包都抵得上两包半本地烟了。
他没忍住把心里想的嘀咕了出来,那卖烟的小姑娘依然笑眯眯的:“我们这都是明码实价,不信你看看。”
老烟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定睛一看,刚才放大前门的位置,旁边确实有一行正楷小字写着“大前门、五毛一包”。
出了店门,老烟民拿着烟的手都还在都还在抖,他心里直骂娘,自己买之前怎么不先问问价呢!他小心翼翼地撕开纸封,抽出一根烟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真香啊,迫不及待地划火柴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愣了一下,接着恨不得把每一口烟都吸进肚子里去。
他揉了揉因为憋气而发红的鼻子,默默在心底发誓:他以后再也不抽那没滋没味的本地烟了!
……
开业第一天的生意,出乎意料的火爆。本来有一些在观望的客人对出售的香烟真假还不是很放心,但听几个大着胆子买过烟的人一形容,也都雀雀欲试,一下子就带动了销量。
到中午下班的时候,更是好多附近厂里的工人一下子涌了进来,要不是陶姜来店里帮忙,尤晓莺还真的忙不过来。
等人潮散去了,尤晓莺和陶姜才有空到旁边的小饭馆叫了饭菜送来,解决了午饭。
坐下休息时,尤晓莺感兴趣地问:“刚刚来买烟的都是你们厂里的同事?你也太行啦,上哪拉来这么多人?”
陶姜伸伸懒腰,勾起嘴角笑笑:“也不全是,好多来买烟的人,我也不认识。再说,我也没怎么宣传,难道要我给厂里每个人都发一根烟尝尝呀?我们厂可有上千号人呢,这不是糟蹋钱嘛!我就开了一包店里最贵的中华,叼着烟在车间里溜达,那帮老烟鬼鼻子可灵了,一个个都巴巴地问我烟是哪来的……”
想想他叼根烟满厂转悠的画面,厂尤晓莺真是给陶姜跪了,平时觉着他是一个挺讲哥们义气的人,怎么这么蔫坏蔫坏的呢?不过,他对烟民心理的把握确实很有一套,大概因为他也是其中一员吧!
时间已是深秋,天黑得早,晚上六点便关了店。冯露一下班还没来得及吃饭,就急匆匆地赶过来打听第一天营业的情况。
三人就关上门来,喜滋滋地数钱。
“今天卖了多少?”冯露屏住呼吸,紧兮兮的问。
尤晓莺理好钱箱里的零钱,十元一沓地码整齐,足足有二十几沓,仔细数了数,才回答道:“一共卖了两百三十八块七毛!”
“真的!”冯露和陶姜一阵欢呼,尤晓莺没有出声,毕竟她一天都待在店里,生意究竟有多好她的感触比他们俩还深。
她拨着柜台上的算盘打了一会:“要是生意一直和今天一样好,这不到两个月就能回本!”
陶姜高兴了一会,也收敛住笑容:“也不能这么算,第一天好多人都是跟风买的,等热潮一退,每天卖出烟肯定会减少!”
冯露有些不开心,陶姜泼大家冷水,反驳道:“那你不想想还有两个多月就要过年了,这年前的生意肯定会不错的。”
“你们俩说的都有道理,生意要是天天都这样好,我不得忙疯,今天中午要不是有陶姜帮忙,我指不定会出岔子。”尤晓莺叹气,生意好也有生意好的担忧。
陶姜也点头道:“我中午也看见了,人一阵一阵的,晓莺她一个人在店里确实忙不过来,连中午吃饭都没时间。”
“那怎么办,要不我来帮忙?”冯露提议道。
“别,冯大美女,你到现在还没把各种烟的名字和价格记清楚,来也是添乱!”尤晓莺连忙阻止,冯露的算数能力自己是见识过的,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把高中混毕业的。
不过话说出来,也把冯露气的跺脚,不依不饶地追着尤晓莺在店里打闹。
陶姜沉吟片刻:“还是我来吧,烟这个东西我比你们这些不抽烟的了解,再说成天在厂房里上班下班的混日子,我也觉得没意思。”
陶姜来帮把手,尤晓莺是百分之百同意的,她也发现今天好些客人,问她关于烟的问题,她也不懂烟只能含糊过去。
就此讨论了一下,冯露也没意见,陶姜决定明天去厂里辞职。尤晓莺劝了半天,才让陶姜松口先不辞工作,只在厂里办个停薪留职。
既然决定不去上班了,这么多钱还有货放在店里也不让人放心,陶姜就打算晚上在店里守着。
等明天白天再去银行专门开个户,把店里每天的现金都存进去。
这样的话,对于各人分成的问题就得重新考量。三人商量了下,冯露的分成维持不动,尤晓莺自动从自己原先的六成里拿出一成给陶姜。最后,这家香烟店尤晓莺占一半股,陶姜三成,冯露两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