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行几步,一道人影忽然自头顶虚空落在二人跟前。81wwΔw.ん田红雨还未来得及看清来人,便听得一个如同含金混石的古怪嗓音。
“咦,小丫头来得好快,竟然赶在了老夫前头!”
田红雨望见那铁画银钩的面目,笑道:“原来是小七杀星大人,多日不见,可还顺利吗?”
姒文兵闷哼一声,“杀了几只杂鱼,大鳌一个也没见着!”
他瞥了一眼落魄老者,眼底闪过一丝惊诧,用不客气的语气嚷道:“老毒鬼,你不是在云梦行走吗,怎么这就回来了?”
老者听见声音,仍是木然地望了姒文兵一眼。姒文兵见他动作如此呆滞,不由地皱起了眉头,他略一思忖,当即恍然:“啊哈,原来只是一具化身!”
田红雨闻言登时惊得向后退了半步,她眼前忽然一花,却是姒文兵抢至老者身前。田红雨心头一跳,登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只见这厮挽起袖子,露出枯瘦如柴的臂膀。然后左右开弓,对着老者打了十几个耳光。
“大人...”田红雨被这一幕镇得目瞪口呆。
那老者果然透着十足诡异,被人如此凌辱竟然也丝毫不为所动,活脱脱一只人形木偶。小七杀星打得心满意足,身形一闪,又到了手足无措的田红雨身旁,捉住她的臂膀,眼底凶光绽露。
“此事你知我知,切不可外传,可明白?”
田红雨犹自惊魂未定,扭头看向老者。姒文兵会意,嘿嘿笑道:“小丫头你放心吧,这只是那老毒鬼所有的化身中最简单的毒偶化身,没有感知能力,只用来传达讯息...”
他忽然两眼一眯,喃喃自语道:“传达讯息...莫非出事了?不行,老夫得先去面见旸帅!”
说着转身便走,刚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对田红雨叮嘱道:“此事...”
田红雨已然恢复了镇定,对姒文兵道:“大人您放心吧,红雨一定守口如瓶。只是心中纳闷大人为何如此,莫非您与姚师叔有过节不成?”
姒文兵哼哼两声,却不正面作答,反而训斥道:“老人家的恩怨,后生莫问太多,老夫走也!”
姒文兵一跃而起,化作一道凌厉剑气消失在了半空中。田红雨哑口无言,只觉今日所见当真荒谬之极。那化身人偶无知无识,又抬脚向着山顶走去。它的样子本来就十分落魄,眼下又遭姒文兵一番凌虐,眉目间更添青肿,像极了一个老乞儿。姒文兵能来能去,田红雨作为晚辈却不能舍下老者先走一步,哪怕他只是一具没有血肉的化身。
却说姒文兵上了山顶,在殿门前显出身形。看守殿门的两名修士见了,赶忙迎上来恭敬见礼。
“见过七杀督军!”
姒文兵板着一张脸,对二人视若不见,快步行入殿中。本来依他的性情,天地间没有什么地方是不能仗着身法一闪而入的。然而他打心底里对此间主人存着几分忌惮,是以行事也免收敛了许多。
此刻大殿之内,姜旸高据主座,依然慵懒地靠坐在扶手上。他浑身上下散着若有若无的气机,若是旁人闭上眼睛去感知,甚至会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云浮束手侍立主座一旁,正与殿中几人一一打着招呼。那几人形貌相迥,气质各异,却都是气息渊深似海之辈。他们有的不咸不淡地回应云浮一下,有的干脆斜着两眼,对她视而不见。
这些人都在十大督军之列,他们来自北方各大显族,无论实力出身都是上上之选,因此才被姜旸委以督军重任。在所有的督军中,云浮无疑是最特别的一个,她身上的蛮人血统常常成为被人诟病的软肋。哪怕她的实力未有半点不济,所立功绩名列同侪前茅,却仍然无法得到督军们的真正认可。
曾经有自负血统显赫的人族强者不满云浮位列督军,当着要塞各大上层的面质疑姜旸。姜旸一言不,命人打开城中斩妖台,让二人下场决斗,生死毋论。那强者本就不是豪勇之辈,当时便有些退缩。岂知姜旸已然动了真火,不由分说地将二人塞入斩妖台。
驻在要塞内的各族上层纷纷出面干预,彼时姜旸轻蔑一笑,道:“未战先怯之辈,留之何用?不如搏戏一场,赚得一场笑料也好!”
云浮通晓姜旸心意,竟舍下兵刃与那强者肉搏。那强者原本修为还要较云浮精深少许,奈何胆气已散,顿时被云浮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云浮展露嗜血本性,撕去那人一条臂膀,幸亏其他强者阻拦及时,才勉强保得一条残命。
从那以后,强者们即便心中有如何不满,却是无人敢再出头质疑云浮不当其位。
姒文兵入了大殿,见十督军竟然到了半数以上,心中便有些凝重。他与姜旸见过礼后,便寻了一根殿柱站定,闭上双目养起精神来,不仅不与其他督军搭上只言片语,甚至连招呼都懒得打上一个。
其他几位督军似也知道这老货的秉性,是以也无人赶上前来触霉头。
云浮的目光自督军们身上扫过,转身对姜旸禀报道:“除了四位在外行走的督军,能来的都来了。”
姜旸一手支着下巴,两眼神光涣散,似乎在走神。他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看向大殿左一张由彩羽雕饰的华丽空座。
“再等等,无缺祭酒讯令我等聚在此处,定然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云浮闻言颔,立在姜旸身侧不再开口。
约莫过了一刻钟时光,大殿门口才出现落魄老者颤巍巍的身影,后面跟着田红雨。老者径直朝着大殿中央行去,田红雨一入殿中,只觉浑身真炁凝滞,端的是分外难受,立知此间强者太多,已然影响到了她的气机。她觑见姒文兵的所在,一言不地走到他身后垂手站定。
老者走到大殿中央便停下脚步,用呆滞无神的目光四下一扫,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众督军见状纷纷皱眉,以他们的眼力见识,自然不难现这只是祭酒的一具化身。
那老者扫视了所有人一遍,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主座之上。姜旸挺直身形,与之对视。那老者忽然咧嘴出“桀桀”怪笑,闪身扑向姜旸。
众督军见状大惊,一个个动作丝毫不慢,奋身扑向老者。那老者早已不复先前呆滞,身形化作一道流光到了姜旸跟前。一道血影闪过,云浮横身主座之前,一拳突出迎向老者。
“闪开!”姜旸沉喝,摆臂顺势一拨,将云浮甩了出去。
没了阻拦,那老者陡然加,合身撞在姜旸身上,竟然撞得一片粉碎。姜旸向后跌回座上,眼前光尘舒卷,腾上大殿穹顶,顷刻幻化出一道巍峨黑影。那黑影扭动挣扎不已,眨眼化作人形,然而头生两角,脊插利刃,看起来十分邪异。他两眼燃起熊熊冷焰,转身冲着合围上来的一众督军出一声满含愤怒的咆哮。众督军抵受不住那咆哮声中沛然威势,一个个七窍见血,不得不抽身飞退。
黑影仅凭一记咆哮便击退一干强者,这才回过头来,凝视着姜旸,大嘴一张,口吐人言道:“你们太弱了!”
姜旸坦然与之对视,古井无波地道:“云梦王庭,流光亲王。”
那黑影被叫破真名,仰天大笑起来。他在姜旸身前挥舞着四只利爪,却始终碰不到姜旸一片衣袂。姜旸面不改色地看着他,对近在咫尺的庞大爪掌视若无睹。
黑影止住笑声,冲着姜旸怒吼一声,身形开始缓缓消散。它死死地盯着姜旸,狞笑道:“姚无缺那老东西牵制不了本王多久,尔等且耐心等待本王的降临!”
待黑影散尽,众督军这才得以近身上前。
“旸帅!”
姜旸一挥手打断众人,“来者是当代鼍族三大副君之一的流光亲王。”
鼍族副君是仅次于大君的强者,众督军闻言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骇然神色。
姜旸转过身去背对众人,沉声喝道:“云浮!”
云浮应声出列。
“云梦王庭既有亲王到此,必然攻略天鼎残址。着令残址沿线诸关坚壁清野,准备迎接大会战!”
云浮高声应是,继而想起一事,低声道:“可是...”
“可是什么?”
云浮摇了摇头,道:“没什么,云浮领命。”
她是忽然想起望鼎关守将还被挂在外头示众,想要提醒姜旸此事。不过转念一想,此时提及恐怕欠妥,便打消了念头。
接下来,姜旸又对众督军一一做了安排。
督军们纵然都是桀骜不驯的主,此时也知事态紧急,一个个领命而去。其实姜旸也未给他们强加太过约束的命令,只是给每个人大致划分了一个活动范围,剩下的,便由得他们去了。
督军们告辞离去,姒文兵默默地把晕厥的田红雨挟在腋下带走。殿中只剩云浮一人,她看着姜旸的背影,心头忽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旸!”
姜旸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也去吧。”
云浮咬着嘴唇欲言又止,她低下头告辞,却骇然现姜旸脚边滴落着一朵朵璀璨的金花。
云浮紧紧地攥着拳头,殷红的嘴唇被咬出了一滴血珠。
“是,云浮告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