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物话还没说完,姚荼苏便骤然色变。w★w★w.他朝少羽挥出一道劲气,少羽毫无抵抗,软绵绵地栽倒在地。尤物冷冷地看着姚荼苏出手,并没有出言阻止。
姚荼苏经历过最初的震惊之后,面上已经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来,他看也不看少羽,而是似笑非笑地冲着猪妖说道:“真君也对人族的火种感兴趣了?”
尤物仰头向天打了个哈哈,“火种那等好东西,本君自然觊觎得很!”
姚荼苏目不转睛地盯视着猪妖,想要从它的脸上看出些什么端倪来。这事少羽也曾干过,不过二者却有着本质的不同。姚荼苏的双瞳深处忽然浮现出一枚奇异的符文,缓缓旋转着,放射出玄奥的波动。
果不其然,尤物被姚荼苏的目光锁定着,刚开始还能镇定自若,没过多久便有些躁动难耐起来。它暴跳如雷,好似炸了一般,朝着姚荼苏吼道:“行了!行了!不许用这样的目光审问你家真君!”
姚荼苏隐去瞳仁内的符文,这才看向瘫倒在地的少羽,“这小子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竟让真君如此重视?”
尤物没好气地道:“特别的地方太多了,只是你没有本君的眼力,现不出来而已!”
“是么?”姚荼苏却不认为猪妖是在揶揄他,眼底又浮现出符文,这一回却是审视起少羽来,“啧啧,真是羸弱不堪的血脉,没有丝毫值得称道的地方。唔,似乎有一丝熟悉的味道...原来是落神氏的淡血后裔,这血脉浓度稀薄得几乎察觉不出来。整个南疆差不多都与落神峰有着血缘联系,这样的人没有千万也有百万,真君真是慧眼如炬啊!”
尤物讥嘲地一笑,“说了你眼力不济还不信。”
姚荼苏收了符文,扭头便走,并不理会猪妖的挖苦。尤物嘿嘿笑着,又道:“其实本君也纳闷,这样普通的一个人,如何能将本君的眼睛戳瞎了。”它一直盯着姚荼苏的背影,待见到他的肩膀分明震动了一下,便笑得更加得意了起来,仿佛眼睛被戳瞎也成了一件值得称道的事情。
尤物熟练地叼起少羽,它的体型小了一号,高度也有些勉强。少羽脸朝地悬在它的大嘴下,几乎就要碰上地面。尤物跟在姚荼苏身后,见他不说话,便又问道:“小辈,本君的提议你也知道了,你意下如何?”
姚荼苏沉吟了一下,道:“此事事关重大,且容荼苏考虑考虑。”
尤物骂咧咧地嘀咕道:“瞻前顾后,小辈忒不爽利。”
姚荼苏耳力极佳,听清了他的挖苦,却并未做出任何反应。尤物沉默了一阵,忽然没头没脑地道:“本君此番南来,一路小心得紧,绝不致走漏了行藏。你该不是专门冲着本君来的吧?”
姚荼苏道:“自然不是。”
尤物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猪脸上挤眉弄眼的,表情越精彩起来,“本君猜测,你是冲着前面那个小姑娘来的吧。”
姚荼苏的肩膀又抖了一下,较之先前还要剧烈一些。他语气淡然地道:“此事却与真君无干。”
尤物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气冲冲地吼道:“既与本君无干,小辈你如何暗算本君?”
姚荼苏优哉游哉地道:“都跟真君说了,荼苏只是见猎心喜,一时顺手而已...”
这话轻飘飘的,没有一丝分量,却好似一柄浑铜重锤砸在猪妖脑袋上。它心中郁郁不已,险些被气得喷出一口老血。
直到傍晚,少羽才被晃荡得醒了过来。尤物将他放下地。他来回打量着姚荼苏和猪妖,满脸的惊疑不定,低声向尤物问道:“真君,我怎么晕过去了?”
尤物道:“你气血亏损得厉害,邪火上冲,烧了脑宫明堂,不晕才怪。”
少羽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脑宫又称明堂,正是人体意识之总枢。尤物所言,乃是修行过程中常见的走火症状,不管修为高低,境界深浅,都有可能会遇到。他隐隐记得姚荼苏和尤物之前说着什么话,然而此时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回想不起来。
“咱们这是去哪儿?”
“去哪儿?”尤物莫名其妙地瞪了少羽一眼,“当然是去你想去的地方了?”
少羽“哦”了一声,作出一副知道了的样子。他忽然觉得自从离开了群峰之末,离开了烈山部落,一路上遇到的人、蛮或妖,都无一例外地喜欢卖关子。而这些有话从来不直说的人、蛮或妖,修为都比他高。
或许,这就是强大和弱小的区别吧。少羽心中无比颓丧地想到。在部落里的时候,山承泽常常说些他听不懂的话。那时候他单纯地以为这是成年人和小孩子的区别。
姚荼苏独自走在最前面,他正朝着一座崎岖并且满布乱石的山坡上攀去。这个一身白衣的男子,即便是在大荒原这种不毛之地,也时刻保持着优雅的举止。少羽望着他那灵动无比的身法,心中不由想到,恐怕连灰尘都舍不得往他身上落吧。
尤物在身后拱了拱兀自出神的少羽,示意他加快步伐。少羽不明白为什么要登上这座山坡,它既不在自己一行人的必经之路上,也不是理想的落脚点。他手脚并用地顺着姚荼苏走过的路径向上攀爬。
尤物的四条短腿极不适应这样的地形,骂骂咧咧地在巨石之间挪动着蠢笨的躯体。它脖子上的铜环显然具有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能够限制它使用神通的能力。
少羽见它步履艰难,凑到它脖子边,“我帮你拿掉它!”
尤物苦笑一声,叱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这玩意儿可是你们人族的祭酒炼制的法宝,最强可镇压齐物境的妖兽。也就是姓姚的小辈修为不济,才使来套在本君脖子上。即便如此,又岂是你能拿下来的。”
少羽不信,双手拿住铜环。那铜环触手冰凉如水,外表看似浑圆,实则镌刻着无数细微的纹路。少羽抵住尤物的肩胛,卯足力气向外脱,那铜环浅浅地嵌在肉里,沾了尤物油腻的汗渍,向外滑了寸许。少羽精神一震,加大了手上的力气。那铜环骤受巨力,忽然出一声清吟,而后活了一般,滴溜溜地打着转。少羽猝不及防之下,被甩飞在地。铜环越转越往内缩,死死地卡住尤物的脖子。
“咳!咳!”尤物被铜环钳住呼吸要冲,狠狠地咳喘起来,它懊恼地道:“都跟你说了拿不下来,你小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少羽见好心办了坏事,登时慌了神,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身后却忽然传来“啪啪”掌声。
姚荼苏不知何时自山顶折返,气定神闲地坐在不远处一块巨石上。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鼓着掌,每一下都像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在少羽脸上。
“少羽小兄弟,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姚荼苏笑意如常,然而双目里却透着一丝冰冷的意味,“姚某这御兽铜环,可不是寻常的项圈,想戴就戴,想取就取的。若是没有正确的口诀,哪怕你的力气大上了天,也休想掰开它分毫。不仅如此,你使下多大的力,它就归还多大的力。到时候项圈没取下,反倒把好好的一个真君给噎死了。”
少羽越听越心惊,脸蛋一阵红一阵白。他将脑袋埋在胸前,既不敢看姚荼苏,也不敢看猪妖。
姚荼苏说完这些便又折身飘上了山顶。那铜环给尤物吃了些苦头便渐渐恢复到原来的大小,尤物顺足了气,蔫蔫地好不颓废。少羽心中内疚,一言不地随在猪妖身侧。
须臾上得山顶,未行几步,另一侧却是刀劈斧斫的一刃断崖。崖下黑漆漆一片,显然是一个巨大的山谷。姚荼苏立在崖前,朝着谷内眺望着。
少羽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一点针眼大小的火光出现在谷中。只消一眼,少羽便分辨出那是营地的篝火,心脏忽然在胸膛里狠狠地跳动了一记。